——伏黑甚爾。
當時隔許久需要再與誰正式地完整報出此時的姓名之時,他心中沒有任何擺脫家族陰影的快樂,反倒驀然又為自己堪稱荒唐的前半生感到悲哀。
在臨行前,伏黑甚爾為幼子做好了最後的萬全準備。
加茂伊吹早看出那孩子身負咒力,本來應當拜托他安排下惠的未來,但後來發生的意外太多,伏黑甚爾也不好再找他商量什麼,隻得自己思考。
他學著加茂伊吹的模樣周全地列出了惠成長途中將會遭遇的一切難題,然後分門彆類整理起來,最終找好解決困難的大方案,提前一一實施一遍。
若惠繼承了能被禪院家看重的術式,禪院直毘人答應以七到十億的價格買他回家。
伏黑甚爾最明白天才能在這個擁有慕強尚武風氣的的家族中得到什麼優待,就算孩子天賦不濟,就算為了花費的高價不被浪費,禪院直毘人也會儘力培養,試圖激發更多潛力。
若惠不過是個能看到咒靈、與普通人幾乎無異的孩童,家中的姐姐一定能以最溫柔又最嚴厲的方式耐心教導他做個好人,幫他過上父母追尋終生也未能真正擁有的平和生活。
伏黑甚爾會選擇入贅如今的妻子,實則並非需要來自對家庭毫不在意的女性能給予幼子的些許母愛,而是看中了跟隨她坎坷生活的女孩的品質,希望能與她做個交換。
以繼父的身份,伏黑甚爾曾和伏黑津美紀一同討論過惠——如今是伏黑惠的教養問題。
自意識到繼女的確是個適合托付的對象之後,伏黑甚爾開始過上了與妻子一樣神出鬼沒、常不著家的生活,但他以一己之力支撐家庭支出,時常向伏黑津美紀的賬戶中打去一筆巨款。
惠是他與摯愛共同孕育的珍貴寶物,但在將生命都奉獻給流淌著自己血脈的下一代前,伏黑甚爾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去償還一位友人的恩情,即便代價是被迫舍棄親生骨肉。
自打從橫濱返回東京開始,伏黑甚爾就與羂索建立了緊密的聯係,兩人以對立的姿態完成互惠互利的合作,關係勢同水火,卻又不得不儘心儘力為對方提供幫助。
在這期間,他看到了太多他所沒能了解到的加茂伊吹。
羂索的目標顯然正是加茂伊吹,他將行動時的大部分時間都用於梳理情報,沒有對其表現出絕對的、迫切的殺意,正是伏黑甚爾能容忍與他共事的重要原因。
於是在複習加茂伊吹人生經曆、不知試圖找出些什麼的過程中,羂索突然對正在製定針對五條悟的作戰計劃的伏黑甚爾說道:“你知道嗎,你差點就做了十殿的首領。”
伏黑甚爾在地圖上輕輕叩著節奏的手微微一頓。
他沒抬視線,卻明顯在意起羂索的發言,或許是因為涉及到取締加茂伊吹的位置這一敏感話題,慣常懶散的語氣都尖銳起來。
“什麼意思?”伏黑甚爾坐在桌上,腳則踏上了丟在地板上的一柄匕首,威脅意
味十足,“如果你還沒學會一口氣把話說完,我會讓你不得不再去挑具更牢固的身體了。()”
羂索大笑起來,他張開雙手做出投降似的姿態,然後點點桌上的一份文件,輕快又開朗地說道:“加茂伊吹十二歲時抑鬱症狀加重,多次想要自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在未發出的寫給十殿的遺書之中,蓋上了首領私印的那張紙上,你是被他親口指定的、唯一的繼承人。”
“你明白這份遺書的含金量嗎?”羂索突然來了興致,他將不知通過何種手段從何處翻找出來的複印件拿起來抖抖,“你能想象有多少人想要得到這樣一個接手十殿的機會嗎?”
“整個咒術界……不,整個日本,乃至整個世界!成千上萬,以億為單位計數,就算是完全不懂十以內算數的傻瓜,隻要將十殿的力量闡述一遍,他也會為了吃不完的糖果舉起手來申請!”
羂索又猛地將這張紙拍在桌上:“你不過是在他一無所有之際成為了他的朋友,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這份偏愛!多令人嫉妒的待遇!”
伏黑甚爾依然垂著視線,他定定地望著地圖上的某個位置,長久沒有言語,像是根本沒有聽到羂索挑釁似的發言。
漫長的沉默後,他終於有了回應。
“噢——”伏黑甚爾嗤笑一聲,“很嫉妒啊,既然如此,那時候你又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翻找一具還沒腐爛的屍體、打算把那醜陋的腦子寄存進去呢?”
男人毫不客氣地命令道:“我需要專門針對五條悟的帳,你彆忘了提前做好準備。”
羂索輕笑一聲,似乎對他的蠻橫相當無奈,拖著長音應下了這份差事。
秘密基地中又一次恢複寂靜,伏黑甚爾花費很大力氣才儘可能以正常的頻率吐出那口沉沉壓在胸膛之中的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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