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瀾怎麼也成小船上的人像了?
沈宴有些驚訝,規律是什麼,這一直是個謎題。
或許從趙瀾身上能發現一點什麼也說不定。
沈宴的靈魂之手伸向了海麵上趙瀾的頭像。
傭兵之城,上城區,鐵血傭兵團。
趙瀾正抱著聖器箱,在床上輾轉反複:“祖宗保佑,今晚上一定要臨淵儀式成功。”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一點信心也沒有。
“哪怕……哪怕是未知的指引,也給我一點希望。”
正嘀咕著,突然,眼前一陣恍惚。
海麵上,趙瀾張大了嘴巴站在小船上,小船正平靜地向海中央駛去。
咕嚕,趙瀾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真的就……就是隨口說說。
該不會……該不會他的胡言亂語真被哪個未知存在關注到了吧。
果然團裡的那些老人說的都是真的,不要試圖去聯係未知,甚至連幻想他們都不行。
他們神秘,強大,恐怖到無法用常理來形容,或許隻是靈魂上的想象,就已經開啟了連接他們的橋梁,被他們所感知。
他們是無法被理解的存在,所以窺視他們觸碰他們,會帶來什麼,誰也說不清楚,但從以往詩歌中的記載,這些未知都不是什麼善良的存在,用邪惡來形容或許更加的合適。
沈宴也在觀察著趙瀾,剛才還是“人像”時,就僅僅是一個“人像”,但在被他用靈魂之手觸碰後,趙瀾懷裡抱著了一個聖器箱。
是因為現實中,趙瀾手上也剛好抱著這個箱子,所以一起被投影了進來?
沈宴又得出一條可能的結論。
此時,趙瀾的小船已經到了海的中央。
趙瀾要是說不害怕,那肯定不可能,現在的情況太詭異了。
這是一處……未知之地。
他不過在一瞬間,就到了一處未知之地,太神奇了。
趙瀾不敢有任何舉動,他正在努力地分析他現在的處境,但無論如何分析,除了他遭遇了詭秘事件這個結果,都想象不出來其他可能。
在無聲的寂靜中呆了半響,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
趙瀾實在磨皮擦癢得厲害,他得做點什麼。
將聖器箱背在背上,然後用手試了試海水。
是真實的海水,觸感一模一樣,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太過真實,完全欺騙過了他的靈魂。
就這麼一直呆在海麵上,唯一的下場就是渴死,餓死。
趙瀾一咬牙,伸手在海水中劃了起來,他要將船劃到前麵的山上去,反正即便是遭遇未知,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餓死渴死,哪怕是必死的冒險,作為傭兵,也得選擇死得熱血一些。
不得不說,少年人白馬長槍挽強弓,自有一股子無法形容的意氣風發,就如同沈宴那個時代,人的年齡越大,走進社會後智慧和交際的手段越來越厲害,但於此同時,也失去了
少年時不顧一切的衝動正氣一腔熱血。
少年人,哪怕正飲冰,身體透涼,也難冷卻一身熱血。
沈宴看得嘴角都抽了一下,這家夥該不會真將船劃山上來吧?
這可不行。
不過沈宴也不急,等趙瀾的小船真靠近這座山了,他還能將對方的小船推回去。
他正好趁機通過趙瀾研究一番。
趙瀾劃得是汗流浹背,似乎一開始的擔憂恐懼都消失了,心裡就剩下,死海上太憋屈了,他得死山上。
沈宴觀察了一會,他發現,看似海中央離這座山已經不遠了,肉眼可見,但無論趙瀾如何奮力的劃,都靠近不了。
又是一個無法解釋的現象。
但一切的不可解釋,在這裡都合理。
沈宴又看了一會,這才不理會這個愣頭青,然後用靈魂之手觸碰向大胡子程銅斧和高尉的投影。
程銅斧和高尉已經連續九天沒有被未知關注了。
那種失落感一天強過一天。
人也是奇怪,明知道危險之極,說不定那位閣下一個不高興他們就莫名其妙遭受厄運沒有了,但那種奇遇就像是人性中無法抵抗的誘惑,嘗試過一次之後,就會不斷地去想去回味。
雖然無法宣之於口,無法對人津津樂道,但他們駭然地發現,居然有些樂此不疲。
如今失去了那位閣下的關注,反而感覺他們的人生平淡得跟水一般沒了太多的樂趣。
也是奇怪了。
大胡子程銅斧在感歎自己的“勇氣()”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的。
這時,幾乎是同時,兩人的靈魂被人拉扯了一下。
下一刻,兩人就來到了大海上,兩條小船齊頭並進地向海中央駕去。
兩人愣了一下,對視一眼。
從對方的眼睛中,他們都看到了……激動,興奮,以及期待和幸運?
期待和幸運?不再是以前的恐慌驚懼?
很難想象居然是這樣的情緒,但似乎又合理。
想想自己這九天內心轉變的過程,那麼在對方眼睛中看到這些似乎也並非無法想象。
兩人臉上一愣後,然後居然帶上了都懂的笑容。
不過他們馬上臉上又疑惑了起來,因為他們看見,在他們前方的海麵上還有一條船,船上有人正在不停地向前方劃船。
這誰啊?又一個被那位閣下眷顧之人?
他們不過九天沒來,居然又多了一人,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就覺得,被那位閣下眷顧的就僅僅隻有他們兩人就是了。
但對方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居然想靠近那座山。
哪裡像他們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心中的驚懼讓他們局促不安,根本不敢胡亂的做出任何事情。
不過,對方好像在徒勞,小船被劃得一直前進,但似乎永遠也靠近不了那座山。
() 還真是神奇。
等程銅斧和高尉的小船到了海中央,兩人對於多出來的這一位眷者不免有一絲好奇,認真一看,嘖,這不是鐵血傭兵團那個小少爺麼?
還真是少年心中不知道畏懼為何物啊,來到這未知之地,居然都不知道收斂一點。
說實話,還有點羨慕,但他們卻不敢逾越。
此時,趙瀾已經劃得口吐白氣,但好像什麼卵用都沒有,徒勞。
這時,他似乎感覺到了後麵有什麼異象,不由得回頭看去,然後整個人都懵了。
這不是大胡子程銅斧和颶風傭兵團的高尉嗎?
他們兩人怎麼也在這裡?
這兩人他熟,他還專門去拜訪過兩人,兩人多年不能臨淵儀式的聖器突然就能召喚出其中英靈了,羨慕死他了。
趙瀾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腦海中飛過,差一點就被他撲捉到了,但就差那麼一點點。
會是什麼?
趙瀾看了看前麵的那座永遠也無法抵達的奇怪的高山,然後眼睛一動,調轉船頭,開始努力的往回劃,滑向海中央一動不動的兩隻小船。
這一次倒是沒劃多久,還真被他劃了過去。
趙瀾的小船圍著兩人一直轉,眼睛亮晶晶地,到底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他忽略掉了?
在未知之地,趙瀾見到熟人,熱情得跟一隻不斷搖尾巴的小奶狗:“大胡子,高水手,你們也在?”
說完,又改了一個字:“你們怎麼也在?”
程銅斧和高尉兩人:“……”
當真是不知道敬畏為何物啊,當著那位閣下的麵,不知道先給那位閣下打招呼不說,居然這麼自由散漫地和他們聊起來了。
程銅斧和高尉兩人當然不會像趙瀾一樣,他們還不知道,趙瀾現在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正所謂不知者無所畏懼,在未知之地遇到熟人,嗯,哪怕以前也沒多熟悉,但肯定會先和他們找點話題。
程銅斧和高尉不理會趙瀾這愣頭青,而是放聲道:“尊貴的閣下,
感謝您上次賜予我們真理,給與我們偉大的啟示。”
這感激十分的真誠,他們本就是通過聆聽雷霆中的真理,獲得了滿意的好處。
說完趕緊又補充了一句:“很榮幸能再次被閣下召見。”
這句話裡麵透露的意思陰晦而明顯,也是在表明他們並不懼怕被這位閣下關注的態度,甚至期待著被關注。
趙瀾張了張嘴,什麼情況?
大胡子和高尉他知道啊,出了名的粗魯的傭兵,但看看,他們兩現在說話的方式,雖然不倫不類,但謹慎小心地琢磨著用詞?
跟換了個人似的。
而且,從兩人的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好像還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還感謝再次來這裡?
這兩人是是嫌棄活得太久了?
彆看他蹦躂得歡,以為他真不害怕啊?
隻不過
是每一個人表達害怕的方式不同罷了,比如他,就算死他也得死成詩歌裡麵的英雄一樣,如果他能選擇的話。
趙瀾不由得又看向了那種高山上的人影。
咕嚕,真的有一位活著的未知在那裡?
咕嚕,大胡子和高尉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未知不理會他們,他們主動去招惹未知。
這個世道,他都有點快不認識了。
他們現在不應該是同心協力,想儘辦法,一起逃離這裡嗎?
程銅斧和高尉見高山上那位閣下沒有回應,也不覺得什麼,因為他們知道,那位閣下都是憑心情理會他們,想要聆聽到那位閣下的聲音,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高尉想了想,然後拉開嗓門說道:“偉大的閣下,我這裡有幾件真假不明的聖器,困惑了我很多年,希望得到閣下的啟示。”
高尉屬於典型的傭兵,喜歡冒險,喜歡收集聖器,他手上的這幾件聖器雖然不是來自遺跡,但也是來自一些險地。
他不確定真假,花費了很多很多的精力在上麵。
那種想要就此放棄又心有不甘的奢望,一直困擾著他。
旁邊的程銅斧都愣了一下,他這鐵兄弟還真是膽大,他都不敢做出這麼冒進的事情,雖然他也想過這麼做。
程銅斧心道,那位閣下會回應嗎?
其實,高尉自從聽過雷霆中的真理之後,心心念念地可不就是能有人幫他鑒彆一下他手上這些不知道真偽的聖器。
沈宴在高尉一進入這裡時,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東西了。
出於習慣,早已經認真觀察了一遍。
一共四件,其中三件算是比較粗糙的仿製品,而剩下的一件,倒是有點意思。
趙瀾現在懵逼得很,一會看看大胡子,一會看看高尉,他們在說什麼?
一會真理,一會啟示,現在還……還讓代表厄運災難的未知存在,幫忙鑒定聖器?
趙瀾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媽呀,好疼,疼的是靈魂,不是在做夢啊。
正疑惑,這時一聲雷鳴自高空炸開。
“祭品!”
“祭品!”
雷聲在回響,明明是驚雷,但雷鳴之中似乎又夾雜著什麼聲音。
仔細聆聽,好像是“祭品”兩個字不斷在回響,神秘地掩蓋在雷霆之中的聲音?
趙瀾已經來不及想了,因為他被卷起的巨浪一下掀翻進了海裡,小船都給打翻了。
不得不說,這少年運氣真不怎麼樣。
無論是大胡子還是高尉以前經曆的風暴都比他大得多,彆人的小船風雨搖曳中,也沒有翻過。
還好,僅僅是兩個字,雷聲來得快也去得快。
趙瀾被卷進海裡麵,在海浪裡麵翻滾了好幾次才浮上逐漸安靜的海麵。
嚇……嚇死他了。
還好他會遊泳,一個勁地往他小船遊,將翻了的小船重新掀正,趴了上去。
小船
雖然小,
但是他在這海上唯一保命的東西。
趴在船上,
驚魂未定,活……活下來了。
這裡也太危險了,動不動就毫無征兆的打雷起浪,一點準備都不給他。
程銅斧和高尉的目光,多少有點關愛智障的感覺,那位閣下的聲音,哪裡是那麼安全就能聽的。
哪像他們,早有準備,隨時準備好穩住船隻。
像剛才那點巨浪,哼,對他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高尉卻有一點疑惑,祭品?
程銅斧一歎,他原本是不想告訴高尉,他上次幫做支付了祭品,才得到了那位閣下賜予的啟示,才讓高尉能在雷霆中聆聽到真理,成功進行臨淵儀式。
但現在,高尉自己帶來了聖器,並對那位閣下有所請求。
他想偷偷彌補以前的愧疚,怕是隱瞞不下去了。
小聲的和高尉講解他所知道的想要聆聽真理和啟示的儀式過程。
沈宴其實並不想那麼頻繁地和人進行交易,這樣容易露出破綻。
但彆人將東西都帶來了。
就像是生意上門,做生意的人怎麼好將生意推開。
高尉聽完大胡子的講解,表情一凝。
一是,居然是大胡子偷偷購買了黎明花作為祭品,才讓他得到了上一次聆聽真理的機會,才讓他臨淵儀式成功。
還不打算告訴他,就這樣默默地付出。
不免有些感動,或許鐵兄弟就是這般,雖非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傭兵,因為常年需要將後背交給兄弟,對兄弟義氣看得比想象中要重很多。
都說這個時代人的感情冷漠,為了生存為了資源,刀口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但在這些冰冷的背後,也有一些任何時代都難以言說的熱血和情誼。
二是,聆聽真理,需要祭品,而據他所知,隻有神才需要祭品。
這位閣下,恐怕比想象中那些未知還要偉大。
程銅斧根據上一次的經驗,趕緊幫高尉說道:“尊敬的閣下,不知道需要什麼樣的祭品,才能再次聆聽到閣下的啟示。”
沈宴也在想,其實他現在特彆想要錢,有了錢想買啥就買啥,一點不用糾結。
但他也知道,要啥祭品都不能直接要錢,俗物是入了不了他這樣“身份”的眼的。
沈宴想了想,開口道:“職業序章。”
“任意的職業序章。”
這玩意他現在用不到,但他能拉現實中的人進入幻境,說不定就剛好有人需要他手上得到的序章呢。
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有趣的序章。”
在雷鳴和翻滾的海浪中,程銅斧和高尉心道,這位閣下關心的根本不是什麼職業序章,看看祂連需要第幾序章都沒有說,就像第九序章和第一序章在這位閣下眼中,都是沒有差彆一樣。
這位閣下想要的,僅僅是有趣的序章而已。
就像是一個小小的不足為道的興趣
愛好。
而黑市中,流浪的傭兵手上就有偶然得到的一些序章,價格也不算貴。
為什麼?
因為黑市中的序章,都是些無頭無尾,有的隻有第九序章這麼一個開頭,有些又是中間的序章,都不知道它屬於哪一個序列,看上去完全無用,特彆是這種中間序章,無法承前無法啟後,根本沒人敢用。
沈宴沒有等海麵上的異象停止,就用“靈魂之手”將高尉那四件聖器分成兩部分。
將假的三個移開,說了一個字“偽!”
隻剩下真的那個,說了一個字:“真。”
然後開始講解起了這件文物的曆史和故事。
“這是一件玉蟬,蟬文化起源於道教,始於兩漢時期……”
“蟬,蛻於濁穢,浮遊塵埃之外,知行明止,了卻煩惱,知來去即明幸福快樂,了舍得方成究竟永恒……”(注:文字源自百度)
“所以常作為葬玉口含或者飾品……”
無儘的雷霆在風暴般的大海上響徹。
趙瀾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海水,還時不時驚訝地張開嘴巴。
太……不可思議了。
他現在到底經曆著什麼啊。
整個身體匍匐在小船上,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死死地抓住小船,至於什麼控製小船,根本都不用想,現在是船愛翻不翻,他無能為力,聽天由命地在海上蕩,跟無根的浮萍。
蕩漾得久了,似乎都麻木了。
注意力不由得瞟了一眼旁邊和他同樣遭遇的兩人。
結果,兩人都這種時候了,還特麼的在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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