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念沒注意到鶴遂眼中的細微變化,等她看清時,他眼中隻有風雨驟至的陰沉。霍闖站在鶴遂身前,被這副模樣嚇得牙齒格格打顫,變成一個人形篩子。
緊跟著,周念就看見霍闖被活生生嚇出了眼淚。
好吧,周念知道鶴遂的模樣看上去是挺嚇人,她第一次見的時候也被嚇到,而且她還被罵了句傻逼。
對此,周念印象相當深刻。
霍闖聽見周念衝鶴遂笑著說的那句話,反應過來周念和鶴遂並不熟。霍闖因此失去希望,抹著眼淚掉頭狂奔,一路跑出小巷。
巷尾就剩下周念和鶴遂兩個人。
形格勢禁,周念暫時沒有功夫同情霍闖,她還要忙著和鶴遂說畫畫的事情:“鶴遂——”
她剛剛叫一聲他的名字,話頭就被他冰冷目光遏斷。
“你要是不想也哭著離開的話,就最好閉嘴。”鶴遂說這話時表情散漫,卻不容人輕覷,他絕對是說得出辦得到的那類人。
周念偏不肯信邪,甜燦燦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你又不會打女生。”
鶴遂沒理她,自顧地從灰色褲子的兜裡麵摸出一串鑰匙。
周念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和他站得更近,怯生生地說:“還是上次給你說的那個事,我想給你畫一張。”
還伸出一根食指小聲強調,“真的,一張就好。”
鶴遂無動於衷,像是完全聽不見周念講話,自顧自地在鑰匙串裡翻撥著大門鑰匙。
他的眼角餘光裡,女生一雙過分纖瘦白皙的腿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她馬上就要站到他的身邊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打女生?”鶴遂倏地開口,嗓音沉涼。
周念渾身一噤,邁出去的腳立馬收回。
四周的陽光輕柔漫卷,透明空氣裡的塵埃顆粒都散著溫柔,周念站在光線裡,一雙水汪汪的鹿眼看上去格外清澈:“我不信。”
鶴遂剛把鑰匙插進鎖孔裡。
聞言,他轉頭,陰惻的黑眸直勾勾盯著周念,渾身線條鋒利:“不信?”
周念如鯁在喉,就算對視過很多次,她依舊會在他的目光裡犯怵。
沉默兩秒。
她看見鶴遂故意用一種寸勁兒轉動鑰匙,黃銅掛鎖彈開時,伴隨他冷冷的出聲:“那你要不要試試?”
周念淺縮了下脖子,活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她軟糯地說:“不、不必了。”
鶴遂陰沉的目光還凝在周念臉上,他抬臂,修長五指按在木門上,然後重重一把將門推開。
木板門在他的手勁下迅速彈出去,撞在裡邊的白堊牆麵上,震落片片的灰屑。
周念心裡門兒清,鶴遂這是在給她‘顏色’看,意在警告她,彆再糾纏他,否則她就會落得和木板門一個下場。
鶴遂冷漠地收回視線,不再看她,抬腳跨進檻內。周念看見他把門合上,然後又聽到裡麵門閂落緊的聲音。
看來他是真的一點機會都不肯給她。
這下真得考慮換個人畫了。
周念在原地嗒然若失地站了會兒,
正要離開,
身旁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小姑娘,你找誰哇?”
突然冒出來的人聲嚇得周念一個激靈。
這人走路怎麼沒聲音?
她回頭,看見的是一張寡白色的臉,白得不像是活人的臉。
站在周念眼前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個子很高,瘦得像一根柴棒。他的臉是一種寡慘的白色,雙頰和太陽穴都嚴重凹陷,臉也瘦長得像根柴棒,眼睛下麵吊著肥大眼袋和黑眼圈,下巴連接著脖子的部位長著幾塊褐色茄瘡,活像一個披著皮囊的髑髏。
哪怕是第一次見這個男人,周念還是飛快地腦海裡找到一個名字和眼前這張臉對上。
——鶴千刀。
他長得和學校播放的禁毒宣傳片中的人麵貌特征相同。
活生生的毒鬼就站在麵前。
周念很害怕,本能地後退一步,很難控製自己的表情:“沒找誰。”
聲音也在發顫。
鶴廣衝周念咧嘴一笑,長滿黃痕的牙齒露出來,且呈現出崩裂狀。
宣傳片上的冰.毒嘴遠沒有親眼看見的嚇人,周念就看了一眼,便嚇得尖叫出聲:“啊——”
鶴廣吊著的頸子一僵,沒想到周念會尖叫,抬手一指:“你說你這個女娃子嚷個球!你就說你找哪個嘛?站在我家門口,是不是找我兒子哇?”
周念手指攥緊遮陽傘的傘柄,指骨泛白發顫。
就在這時候,周念旁邊的木板門突然被人從裡麵猛地拉開,她倉惶地轉頭,慘兮兮的一雙眼正對上鶴遂湛深的黑眸。
那一刹那,周念如見救星,也不顧鶴遂會不會真的揍她,直接抬腳朝他靠近一大步,但也僅限這麼一大步,她臉皮子太薄,也不敢有更逾越的舉動。
鶴遂單手撐在木門上,另一隻手反掐著勁瘦的腰,掌部顯出冷白和淡青。
周念和他之間隔著高高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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