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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的手術經曆,自然然而就要比那幾個等待在外麵的人要豐富一點點,但也豐富不了許多。

這是頭一回,他被人推到一張可以推動的床上,周圍人生嘈雜,他的眼前隻有一片隱隱約約的光感,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覺得十分新奇。

推進手術室之後,他聽見了許多聲音。

有那種給手上帶上手套的聲音,那種手套的材質花滿樓摸過,是光滑、充滿彈性而貼膚的,隻是手套被撐開戴起來的聲音其實有點刺撓,不大好聽。然後還有一些冰冷的金屬製品輕輕碰撞的聲音。

花滿樓感覺眼前的光感比以往要強烈一些,他應該是被一束十分強烈的光束所照著?

他其實很好奇,這個手術室長什麼樣子。

他好奇的事情很多很多,比如說,蔻蔻是長什麼樣子的,蔻蔻的家是什麼樣子。

還有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陸小鳳肯定早不是記憶裡的那個小瘦猴子了,那麼他現在是長什麼樣呢?他以前其實很少會遺憾自己看不見,但西門吹雪剃掉陸小鳳胡子的時候,他是真的很好奇,陸小鳳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

唔……要不這次,作為慶祝他複明,再讓陸小鳳剃一次胡子算了?

這麼想著,花滿樓交叉在腹部的手忽然快樂地拍了兩下,唇角悄悄翹起來一點。

李醫生的聲音隔著口罩,顯得有點悶悶的:“你這娃還樂呢”

說實話,手術雖然是治病救人的,但是個人就不可能喜歡這種像是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狀況,一般人進了手術室,在麻醉之前,那個狀態都是很緊張的,沒想到這憨娃還能笑出來。

就……李醫生總覺得這個叫花七童的患者,身上到處都是謎團。

算了,不管這些。

花滿樓輕輕一笑,並沒說話,然後就有人來跟他核對姓名、禁食情況等問題了,花滿樓一一作答,然後就有人給他的口鼻上罩了一個呼吸罩,語氣輕柔地要他深呼吸。

深呼吸幾次之後,他腦海裡最後一個想法是:這比江湖上所有的……迷香都……厲害……太……多………………了…………zzzzzzz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再一次醒來,是聽到好多人在呼喚他,問他的名字、問他這是在做什麼手術,花滿樓昏昏沉沉,腦子裡一片漿糊,口齒不清地說他叫龜背竹居士……

醫生:“…………”

醫生又接著問他的名字,花滿樓清醒了一點,還知道要報他身份證上的名字,於是就說他叫花七童,是來做角膜移植手術的。

醫生說:“行,可以了,推出去吧。”

花滿樓的眼睛上包著紗布,就這麼被推出了手術室,說真的,用過麻藥之後的狀態,與宿醉也真差不了多少,昏昏沉沉,腦子不清醒,躺在那個床上被推著走的時候,一點力氣都沒有,他聽到了陸小鳳的聲音,但實在困得理不了人……

然後他就聽見陸小鳳和秦蔻說小話,納悶他為什麼不像嘎了蛋的貓一樣翻著肚皮吐舌頭。

花滿樓:“…………”

花滿樓:“………………”

花滿樓虛弱且無情地道:“你個智障……”

陸小鳳很是驚奇:“誒,你居然醒著麼?”

花滿樓沒說話,花滿樓頭一歪,又睡過去了,呼吸均勻。

秦蔻和陸小鳳對視了一眼。

陸小鳳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花滿樓的側臉,花滿樓乖乖躺著,全然沒有一點反應,像是在呼呼大睡。

陸小鳳忍不住道:“這麻藥當真是厲害。”

那可不!

麻藥的發明也是改變世界、改變人類生活的一件大事呢。

在乙|醚被用於手術麻醉之前,西方的外科手術……emmmm,都是一場血肉橫飛、哀嚎痛哭的表演。

對,沒錯,表演,那時候的外科手術還有觀眾席,還收門票。

那時候的外科手術,為了儘量減輕病人的痛苦,那都是要速戰速決的,比如說幾十秒鋸完一條腿之類的。

不過武俠世界應該是有迷香的吧。

秦蔻小小聲地問陸小鳳,陸小鳳給了肯定的答案,又描述了一下那種用來吹迷香的小竹筒長什麼樣。

秦蔻於是繼續好奇:“那你們那裡的大夫,也是利用迷香來給病人做截肢手術的麼?”

陸小鳳卡殼了。

想了好一會兒,他老老實實地承認,好似還真沒聽說過,迷香一般就是用來殺人放火、侮辱女子的。

秦蔻:“…………”

秦蔻吐槽:“你們江湖上的人真是一天天正事不乾。”

陸小鳳摸摸胡子,不說話了。

花滿樓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兩個人應聲看去,就看見花滿樓被子也不好好蓋,團成一團抱在懷裡,歪著頭睡得二五八叉的,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紗布,瞧不見他現在什麼神色。

過了一會兒,他換了個睡姿,整個人扭成個麻花。

秦蔻這是頭一回瞧見花滿樓的睡姿,覺得還怪……豪放的,和他平時給人的感覺一點兒都不一樣,甚至有點像大橘,大橘偶爾也會這麼抱著它最喜歡玩的小球這樣睡。

大半夜的,閒著也是閒著,秦蔻撐著頭,饒有興趣地觀察著花滿樓的睡姿。

在大概看到了四五個扭曲到極富想象力之後的睡姿後,秦蔻忍不住拍了照,然後狐疑地問陸小鳳:“……他平時都這樣麼?”

陸小鳳很淡定:“他平時都這樣。”

秦蔻一呆:“啊?”

陸小鳳摸了摸他的小胡子,更加淡然地說:“這病床太窄,還影響他發揮呢,在家裡的時候,他一晚上能轉三百六十度,大半夜的我還要起來跳過他接著睡,早上再跳回來。”

秦蔻:“…………”

秦蔻:“………………”

秦蔻:“……

真想不到花滿樓是這種人!”

陸小鳳深表同意地點點頭,說:“是吧是吧,想不到吧。”

又插一嘴:“所以我真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好朋友,這樣還能堅持和他睡一個屋子。”

秦蔻噗嗤一聲就笑了。

花滿樓的聲音忽然飄飄忽忽地傳過來:“……陸小鳳,你彆以為我沒聽到。”

陸小鳳理直氣壯:“前兩天你還說我泡在溫泉裡像白斬雞呢,說你兩句小話怎麼了!說你兩句小話怎麼了!”

花滿樓悶悶地笑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秦蔻問:“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花滿樓說:“還有點困……”

然後肚子又“咕嚕”了一聲。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好像還有點餓……”

秦蔻攤手:“本來我們也準備了小蛋糕,可是現在還沒辦法,醫生說要過六個小時才能吃東西呢。”

花滿樓:“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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