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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德國不知道幾點了。
如若沒燈光,窗外應當還是黝黑一片,方燃知看不清天色。
被子自上到下嚴密地裹著身體,連鼻子都沒幸免,方燃知小聲抽搭,受儘冬夜的嚴寒般,亟需鵝絨被取暖。
身後突然窸窸窣窣響起一陣動靜,隨之而來的是成熟男性的堅闊胸膛,陸霽行連人帶被子地把方燃知往懷裡拖。
胳膊環住勁瘦的薄腰,像一把血肉組就的鐵鉗。
方燃知身體僵住,沒敢動。
陸霽行少見地穿了件素色的睡衣,鬆鬆垮垮地落在身上,沒個正形,與平日裡總是西裝革履板正規矩的形象截然不同,正麵看去,驀然不像三十歲既是精英又是總裁的成功人士,倒像個剛畢業一年還沒怎麼經受過社會毒打,因此很臭屁的男大學生。
剛洗完澡出來,使毛巾用力擦過,發梢已經不往下滴水,隻是還很潮。陸霽行扒開方燃知隱藏下巴的被子,探進去找到胳膊握住手腕,肉鎖姿事再次升級。
方燃知手腕轉動,沒能逃離虎口,終於不再裝傻充愣,扭頭眼睛紅紅地問:“你乾嘛呀?”
噴薄溫熱呼吸的鼻翼低矮臨近,陸霽行吻了下方燃知仿佛會說話的眼睛,不願被責怪,磁性的嗓音低聲道:“是我錯了,乖寶寶,不要生老公的氣。”
方燃知閉眼,根本不理人。
隻是視野甫一黑暗,那種淅淅瀝瀝的水聲就像噩夢似地迅速造訪,方燃知又立馬睜眼,麵色羞尺得通紅。
猛地推了下陸霽行胸膛,氣衝衝地說:“你彆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真的好困......”方燃知語氣弱下去,抓住陸霽行的衣服,尋求他的掌控者幫助,“先生......你哄哄我睡覺吧,我很困,眼睛不舒服......”
“是我不好,隻隻乖。”方燃知的頭發是乾燥的,陸霽行輕輕觸摸,哄兩歲孩子似地一下又一下撫他發頂,“閉眼睛,彆再睜開了,什麼都不要想,我給你講睡前故事......”
方燃知迷蒙地應:“嗯。”
清淺磁沉的男低音貼著方燃知的耳際慢慢地說著話,夜晚的微風觸碰到酒店窗戶的阻礙,又自行返回,環遊天地,沒打擾房間裡的溫情。
陸霽行的大手輕拍絨背,很有節奏,未消多久,神識果真沒有再被可惡的水聲折磨,方燃知的意識渙散不清,陷入了沉睡。
“......最後,醜陋的小烏鴉終於如願以償地追上了美麗的小白鴿,和它在一起,吻它,跟它過上了幸福的美好生活——”陸霽行眼睛裡是麵對著他縮在他懷裡的方燃知,小愛人沉睡的容顏精致得無法刻畫,每一處的生長都勾弄著陸霽行的心臟。
就這樣看了許久,陸霽行才意識到太晚,終於閉眼道:“小白鴿,晚安好夢。”
有了陸霽行的誘哄,方燃知睡得非常安穩,就是半夜覺得環在腰間的胳膊很緊,生怕他跑掉似的,他
難受地掙紮了,陸霽行還是不鬆手,半睡半醒間累得不行,隻好放棄。
意識清醒些許後,夢境隨之而來,緊梏著他腰的手仿佛知道了這樣不好,鬆了力道。方燃知能夠順暢地呼吸,緊接又察覺身上的絨被掀開了大半,房間裡很暖和,不冷,所以猛然一輕,就覺得空蕩蕩的。
清涼的特殊藥膏和睡前一樣再次光顧身軆,將異樣明顯的感覺壓下,方燃知很累,潛意識知道有人在動他,但沒醒來,全身心無比放鬆地任其擺布。
反正先生又不會害他。
而且抹藥有助於傷勢恢複。
果然抹好藥,方燃知覺得更舒服了,眉間的微褶展平,深度睡眠徹底襲來。
......
客廳飄來中餐獨有的濃鬱香味,怕臥室床上的人聞不見,臥室門大敞,熱氣騰騰的地道中餐全在客廳茶幾上擺著,方燃知就是被這些過分的味道香醒的。
肚子先主人一步醒來,咕嚕咕嚕地叫了兩聲,方燃知閉著眼嘟噥“好餓”
,戰勝睡魔,手肘支起身殘誌堅的肉軆爬起來,儘力地往香味飄來的方向瞧:“先生——你買了飯回來嗎——”
沒看見陸霽行在哪兒,隻能用喊的,可昨晚讓方燃知的力氣耗儘,出口便是撒嬌。
“這兒呢,”陸霽行從浴室走出來,到床邊彎腰把方燃知麵對麵地拖抱起來重回浴室,到洗臉台前放下,“牙膏擠好了,洗漱吧,然後吃午飯。”
方燃知沒穿鞋,站在陸霽行的腳上,接過陸霽行遞過來的擠好牙膏的牙刷,覺得很滿足。
他彎眸應道:“好。”邊刷牙邊模糊不清地問,“我聞著香味是中餐誒......”
陸霽行道:“嗯,特意去買的。”
“你嘶(什)摸(麼)時候起來的哇?”方燃知問道。
陸霽行說:“沒看時間,大概七點多。”
方燃知努力刷牙,速度快力度狠,三分鐘後吐掉泡沫,漱口問:“現在幾點?”
早晨陸霽行用手機接收了幾封郵件,現在手機在身上,他拿出來看了眼:“十一點十九。”
“......”方燃知習慣了,“我一向很能睡。”
陸霽行低笑:“是做完不正經的運動,你才會很能睡。”
透過潔淨無塵的鏡麵,方燃知狠狠地剜陸霽行談笑的嘴臉。
還知道說,可惡。
等方燃知洗完臉擦乾,陸霽行仍擔任抱起他的任務,卻沒回臥室,而是腳下一轉帶方燃知來到了馬桶前,回憶:“寶寶,還記得嗎?你就是在這裡,這樣被我舉著掰開霜腿,生夏我們的好多寶寶......”
“啊啊啊——你住口你快住口啊!”方燃知驚叫道,慌不擇亂地回身捂住陸霽行的嘴巴,恨不得將手指變成剪刀,剪了他的舌頭,或者剪了他的大匈第,劇烈掙紮道,“放我下去!我不要待在這裡——陸霽行——我要變身,我要生氣了!”
“要變什麼身?”陸霽行後仰避開方燃知捂他嘴的手,好
奇問道。
方燃知吼著說:“我會變成蛇妖長出三頭六臂抓住你分三口吞掉你的腦袋!”
陸霽行被嚇住:“可怕。”
“你走不走?還不走?”方燃知的耳根像在沸水裡煮過,熱得可怕,怒瞪陸霽行,“你不走就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再放肆下去真要變妖怪,陸霽行悶笑,腳下趕緊原地轉身地道:“走走,立馬走。你看,現在走了。”
*
坐在飯桌前,方燃知以為自己會被“氣憤”得吃不下飯,但拿起筷子,卻品嘗得非常之香。
他把這歸結於是自己太餓了的緣故,不然不會不抓住陸霽行家暴一頓,就心安理得地吃飯。
“這裡不是沒有做得好的中餐廳嗎?”方燃知問道,“先生你從哪裡買的呀?”
陸霽行給方燃知的碗裡夾素菜:“多吃點清淡的。從酒店一直往南邊去,有個中餐館是中國人開的,跟其他餐廳比起來有點遠,在那兒打包回來的。喜歡這家的口味?”
方燃知眸亮點頭:“嗯。感覺這家餐廳的廚師很會做飯——很好吃。”
陸霽行笑了,道:“晚上我們過去吃,那裡環境也不錯。”
方燃知說:“好啊。”
陸霽行說道:“關空跟關闕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到家,說要跟你見麵。”
剛見舅舅舅媽表哥,就又要見兩個表弟,方燃知差點兒被飯團噎住,不過有了經驗,他不緊張了是真的,提議:“那晚上我們一起去那邊的中餐廳吃飯?”
“不用,”陸霽行說,“晚上我們自己去約會,不要讓彆人打擾二人世界。等他們到了,隨便見見就行,自家人,不用那麼正經。關闕很喜歡買東西,根本坐不住,下午就一起去商場看看他想要什麼東西吧,你也順便看看有沒有想要的——”話音驀地稍頓,陸霽行忽然笑了聲,抬眸半真半假地說,“我工資卡全部上交了,隻隻老婆,你付錢。”
方燃知微囧,倨傲道:“好吧,我養你。”
該養的時候一定養,該罰的時候必須罰,吃完飯方燃知看也不看茶幾一眼,留下殘局給陸霽行收拾,他則打開行李箱,掏出放進夾層的筆記本。
素雅的珠白色封皮,一簇白梅綻放,正是方燃知用來記工作要點的武器。
陸霽行沉默:“......”
陸霽行抿唇:“。”
陸霽行試探道:“寶寶,你不會寫太久的,對吧?”
【陸霽行故意裝可憐,欺負老婆的花招人神共憤,絕對不能助長這種行為,太過分了。陸霽行半年不可以跟方燃知做曖,與之前的兩個月罰期疊加,總共八個月!】
茶幾上的殘局未收,隻專心等待審判降臨的陸霽行如晴天霹靂,他看著那些字眼,唇角平直眉宇緊蹙,呆怔在原地。
隨後他眼尾垂耷,聲音極低道:“隻隻,我不是裝可憐,那些全是我親身經曆過的。”
消沉的音色像會吸血的小蟲子那樣,往皮肉深處鑽去,
方燃知瞬間動惻隱之心:“先生......”
八月服役期瞬間劃掉,改為六個月。
陸霽行愴然道:“我能活著長這麼大,真的不容易。”
立馬改為三個月。
陸霽行看著那支似有魔法的簽字筆,竟真覺得悲從中來,脊背稍彎地在沙發坐下:“可能我天生就討人厭吧,除了是個總裁有幾個臭錢,什麼都沒有。”
“你有我!”方燃知堅定地說道。
服役期立馬減為一個月。
陸霽行低落地說:“可我一個月都不能碰自己的老婆,不能做......隻隻,寶寶,你愛我嗎?”
“你想什麼時候做曖就什麼時候做曖!”方燃知心疼,寧願先生根本不是陸賀衝的兒子,簽字筆把寫有一個月的期限也趕緊塗黑掉,改為了零服役期,“先生,我非常愛你。”
“好。”陸霽行當即伸手拿起那個珠白色的筆記本闔上,慢一秒都是對不起他的慘,“乖寶寶,我更愛你。”
眼睜睜地看筆記本消失,方燃知迷茫:“......誒?”
*
直到出發確定要和關空關闕見麵,方燃知仍在自我懷疑。
為什麼又那麼容易地中了陸霽行的圈套......
可是,先生真的好可憐。
世上怎麼會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