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大澤。
永州邊境。
群山綿延,萬壑爭流,千崖競秀。
此時烏雲密布,陰雲壓頂,風雷湧動,驚動林鳥簌簌騰飛,附近山魈精怪見天譴異動,雷火降世,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爭相逃竄。
當然,也不乏有那膽子大的妖魔,見天像變化,便振臂高呼道,“天像變動,天下大亂,浩劫將至,值此我妖魔興盛之際,有何可懼?!”趁著這亂象闖入人類聚集的村落鄉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非止瀟湘大澤一處如此,整個下界此時也都是人心惶惶,人與妖亂成一團。凡人嚇得緊緊拴住門扉,閉戶不出,至於那些滯留在野外的凡人,卻隻能自求多福。
一處山洞前,十幾個凡人哆哆嗦嗦,挨挨擠擠擠在一處,聽得洞外陰風陣陣,鬼聲啾啾,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
山洞外的妖怪似乎忌憚著什麼,隻在洞口呼喝恐嚇,並不敢輕易進洞。
一道遁光飛快地穿梭在山穀之中。
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美貌道姑馭使遁光途經此地,她一襲淡紫色襦裙,鵝蛋臉,保養極為得宜,肌骨瑩潤,眉眼秀美,神色沉凝。
飛掠到山洞前時,這紫衫道姑見洞前圍著大大小小群妖數十隻,立刻覺察到古怪,再往內一探,見十幾個凡人挨挨擠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麵色一沉,擰眉輕嗬道:“劫雷將至,披鱗帶角之輩,不去逃命,也敢在這裡為惡?!”
當即撥定遁光,將水袖微揚,從袖口中飛出數朵金霞,朝那幾個妖魔飛出。
那幾個妖魔正眼饞山洞內新鮮的血肉,一抬頭便看到幾朵金霞飛出,還沒回過神來,便被其中一朵金霞挨上肌膚。
隻這一下,被金霞沾上的部位,立刻就如日光照雪一般,飛快融化成一捧膿血。
這些妖魔法力低微,乍見這一幕,大驚失色,知曉是有修為高深的修士在此,哪裡還敢逗留,嚇得抱頭鼠竄。
紫衫的道姑雙袖招展,又有一朵接一朵金霞飛出,滿空追截這些飛逃的妖魔,便也無暇去察看洞中凡人情況。就在這時,斜刺裡竟飛來一道青氣,這青氣生機極為濃鬱,非妖魔之屬,當是仙家氣象。
紫衫道姑微微一怔,慢下攻勢。
見那青氣化作一朵碧瑩瑩的蓮花,飛入山洞之中,展開蓮瓣,將十幾個凡人團團罩住,又放出萬千道毫光,朝外激射,護著這些凡人脫出戰圈。
她這才鬆了口氣。
沒了凡人安危掣肘,紫衫道姑也得以放開手腳。
少頃,地上多出了幾灘汙濁難聞的膿血。
不遠處那十幾個人凡人仍挨擠在一處。
一個青衫文士,容色關切地快步朝這些凡人走來。而他袖口,仍有一縷青氣縈繞不定。
這些凡人似乎與這青衫文士相識,原本他們嚇得有些呆住,此時見到他,一個個露出喜不自勝的表情,呼喊道:“孟大夫!孟大夫回來了!”
“孟大夫!”有人奔到那青衫文士麵前,見他身邊空空蕩蕩,“胡姑娘呢?”()
青衫文士,或者說孟子真,溫和道:“她受了些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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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愣住,回過神來,忙關切地詢問胡玉嬌的情況。
“怎會如此?”
“嚴不嚴重?”
“這可如何是好?”
“如果不是孟大夫你與胡姑娘這些時日護著我們,我們早已被這些妖魔吃了個乾乾淨淨了!如今胡姑娘受了傷,若是有用得上我們的,孟大夫你儘管開口便是。”
孟子真一一道過謝,又溫言安撫許久,這才抽暇轉過身來,看向遠處的那紫衫道姑。
一拱手,莞爾道:“多謝道友方才出手相助,在下孟子真,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道姑極為驚訝地又瞧了那青衫文士一眼。
膚色白淨,烏發墨鬢,一襲青衫漿洗得發白,眉眼溫潤,看上去不像修士,倒像是個文秀的墨客。
但見他袖口青氣流轉,色澤濃鬱,生機勃勃。分明修為深厚,她不敢小覷於他,忙還禮道:“在下姓鄭。”
孟子真從善如流:“孟道友。”
一人見過禮,鄭道姑這才從孟子真口中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孟子真與胡玉嬌一直在四處雲遊修煉,胡玉嬌斬妖除魔,孟子真救死扶傷。已成了遠近為名的一對俠侶。
前些時日一人方才遊曆回此,忽見天象異動,劫雷將至,妖邪肆虐,便乾脆留在了這裡幫忙救人,陸陸續續救了十幾個凡人下來,都是附近村人。
周圍妖魔太多,貿然走動並不安全,更何況又有村民受了傷,兩人便將這十幾個村民暫時安置在山洞內,布下陣法。
孟子真外出尋藥,胡玉嬌去清掃周邊妖孽,未曾想路遇大妖為惡,胡玉嬌奮力擒殺了此妖,過程中卻受了重傷。
她是狐身修煉成人,如今也有百年之久,又到了即將度雷劫的時候,孟子真隻能匆忙將她安置在一個荒廢的山間洞府,再趕回來安置村民。
鄭道姑性格溫和,見孟子真笑容苦澀而勉強,便主動出言安慰道:“道友與夫人救人無數,尊夫人吉人自有天象,道友且寬寬心。不知尊夫人現今在何處?說不定也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孟子真知他如今獨木難支,沒有拒絕鄭道姑好意。一人合力將附近村人轉移之後,他這才帶她來到附近一處荒廢的洞府。
洞府本來是屬於一隻虎妖,這虎妖比其他妖怪聰明許多,多年以來又老實本分修行,見天譴將至,更不敢作惡,慌忙收拾身家行李,棄洞而逃,另尋一個更加安全的所在。
此時,鄭道姑隻看到一個黃毛狐狸蜷縮著身子趴伏在蒲團上,神色懨懨,無精打采地舔舐著傷口。
而那位孟大夫見了這小狐狸,眼裡立刻浮現出顯而易見的疼惜之色,也不在乎它渾身血汙,-忙將小狐狸攬入自己懷中,一迭聲地柔情溫言安撫,“嬌娘,你如何
() 了?傷口還疼不疼?”
那黃毛狐狸有些不耐煩地抬起臉來:“沒疼死(),快被你肉麻死啦。”
孟子真不由一僵€()€[()]『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露出窘色。
當日他請求胡玉嬌給他一個愛上她的機會,這一年朝夕相處,誌同道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早已已在不知不覺間,深深愛上了她。見她如今正在受苦,更是猶如剖心剜腹,恨不能以身相代。
鄭道姑見這一人相處,心中覺得好笑,不由莞爾。
三人彼此見過禮之後,因胡玉嬌精神不佳,孟子真便引鄭道姑到洞府外說話。
此時,天際的烏雲翻滾得愈發濃烈,道道雷光在厚重的雲層之後湧動不止。
孟子真掛念胡玉嬌,見到如此景象,心中不免一沉。
嬌娘這雷劫來得不巧,偏趕在她重傷之際。但他已下定決心,即便付出生命也要護她周全……
鄭道姑見狀,忙又道:“道書所言,‘所謂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祿隨之’。尊夫人定會平安無虞度過這場雷劫的。”
這鄭道姑,也正是鄭夫人。
她之所以說出這一席話,不僅僅是為了安慰孟子真,更是她這一年來的感悟。
東海一劫之後,陳玄身死道消。她獨自誕下腹中幼子,可惜這孩子沒有修道的天賦。
她乍逢巨變,心情落落寡歡,便將孩子托付給家中親族好友,獨自踏上修煉的道路。
這一年以來,走過天南海北,修為也有所小成。
從前,她視陳玄為天,雖然日夜跟著他一起修煉,卻還是依附陳玄為生,更不知什麼道心不道心。
後來見蕭淩波與陳玄下場淒涼,一路上又見慣世人悲歡離合,因果報應,漸漸也有了些自己的感悟。
蕭淩波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以童男童女為祭,殘害了無數無辜的生靈。
陳玄修習偽道,殺妻以證道心,一切因果皆由他而起,實乃萬惡之源。
“禍福無門,唯人自召。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便是鄭夫人不曾知曉的玄之觀一役,也於冥冥之中契合這善惡之報。
黑老大煉製人丹,無惡不作,最後反遭怨魂反噬,陰魂練魄丹反為夏連翹所得。
孟子真修道不過一載,但他以治病救人為己任,樂人之善,濟人之急,救人之危,雖然身體羸弱,踏入道途又晚,但短短一年時間,修煉速度不知快過旁人不知凡幾。
“道友入道不過一載,就有今日成就。”鄭夫人安慰道,“想來正是有天道庇佑。”
孟子真勉強一笑:“那便借道友吉言了。”
一人正說著話,忽聞耳邊轟隆一聲,電光清楚地照亮出雙方的麵容。
孟子真麵色一變,抬眸看去,神情為之一肅。
隻見天際烏雲如潮水湧動,雲層背後電芒閃爍不定,滾滾烏雲猶如千軍萬馬整裝待發,以排山倒海之勢而來。
() 雷聲齊鳴,炸開一個又一個驚天動地的霹靂巨響,數百道碗口大的雷芒撕裂沉沉的長空。
是劫雷!
劫雷要來了!
鄭夫人一怔之下,神情也跟著變得沉重起來。劫雷是妖修修煉道路上逃不過避不開的考驗,她縱有心相助,卻也無處施為。
孟子真卻立刻撥轉遁光,回轉洞府,雙袖招展,放出一幢青光將胡玉嬌牢牢罩住。
胡玉嬌也聽到這洞府外驚天動地的雷鳴,驚惶不安地抬起臉道:“要來了嗎?”
待看到孟子真的動作,她麵色遽然一變,“孟子真!你在乾什麼?!”
鄭夫人緊追孟子真而來,見他放出一幢青光將胡玉嬌當頭罩住之後,又立時盤坐在胡玉嬌麵前。
她也跟著怔了怔。
孟子真素來溫雅的眉眼間緊跟著浮現出淡淡的決絕之意,牢牢護在胡玉嬌身前,雙手掐訣捏印,搖動不止。
這分明是決心替胡玉嬌抗下這重重劫雷!
胡玉嬌覺察出他的用意,急得瞪圓了雙眼,拚了命地撞向身前的青光,“孟子真,你在乾什麼!你放我出去!”
然而她傷重在前,不管她如何相撞,這幢青光卻還是紋絲不動。
鄭夫人:“道友慎行!自古以來從未有替他人渡過雷劫的!”
孟子真卻倏忽平靜下來,一雙清雅雙眸,含著無限繾綣,望向胡玉嬌。
胡玉嬌方寸大亂,急得破口大罵:“孟子真,你在做什麼蠢事?你快放我出去!”
孟子真卻不言,隻朝她搖了搖頭,便狠了狠心,轉過臉去,不再看她。
卻是決然向天。
一字一頓,嗓音鏗鏘地開口,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向天地昭示著的他的決心!
“弟子孟子真今日以道心立誓,願獻此殘軀,以這一世,下一世,千百世修為福壽,換得胡玉嬌平安無虞度過今日此劫!仙途圓滿!”
“孟子真!!”胡玉嬌尖叫一聲,撲倒在青光前,十指指甲暴漲,將那一幢青光撓得咯吱作響,卻無力改變這已成定局的道誓。
這一年以來她從不輕易言愛,此時卻急得眼淚橫流,大聲道:“我愛你!我愛你!你快放我出去!”
幾乎就在孟子真話音剛落的刹那,隆隆的雷聲滾過天際,轟然一聲炸開來,霎時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