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成親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書六禮,三媒六聘。

當然,夏連翹與淩守夷情況不同,當然可以選擇一切從簡。

至於婚禮所邀請的賓客。

夏連翹掰著手指頭沉思:“白大哥、琅嬛最近也不知道遊曆到何處……”

非止她與淩守夷正四處雲遊,白濟安和李琅嬛也是如此。

對於修士而言,尋真問道,履踐山河,傳承道法,行俠仗義,也是修行道路上最重要的一環。

白濟安身為原著男主,身負大機緣,這些年來與李琅嬛二人東奔西跑,不知踏足過多少不為人知的仙家秘境,經曆過多少讓人津津樂道的冒險。

仙門一役之後白濟安向李琅嬛表白,去年,兩人終於修成正果,不再以“李道友”、“白道友”互相稱呼,舉辦了一場簡約而低調的婚禮,成為道侶,夏連翹全程化身尖叫雞,激動得眼淚汪汪。

夏連翹:“曲前輩和秀秀也是一定要邀請的。”

紫微宮一戰後,傾天瓶破碎,仙門名存實亡。曲滄風灑然遠去,重回丹陽宗,如今正與丹陽宗一行人重整宗門傳承道法,任何有緣有誌於仙途之輩,都可來丹陽宗尋仙問道,有教無類。

至於薑毓玉,經過紫微宮一戰的曆練,飛快地成長起來,如今已是玉霄宗宗門內令廣大小輩弟子都為之信服的大師兄,他在掌門父親的指點下協理玉霄宗門內事務,儼然有了未來接班人的架勢。

而胡玉嬌與孟子真這些年來也生活得十分幸福美滿,前幾年還生下了幾隻小狐狸,孟子真又要忙著帶大的,又要帶小的,一家人其樂融融。

隻可惜,她魂穿異世,結婚這種大事竟無父母在場。也不知道她原來那具身體到底如何了。

原主會不會穿越到了她那具身體裡?不知道為什麼,夏連翹總覺得這個猜測可能性不大。

她前幾年曾隨白濟安回轉了夏宅一趟,親眼見到夏宅所懸掛著的夏氏夫妻畫像,容貌與她現代爹媽如出一轍。

而她本人不論名字容貌都與原主分毫不差,當時她心裡就犯起嘀咕,難道所謂的“原主”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不成?所謂的異麵同位體?

隻可惜,這注定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為今她多想無益,也隻有努力修煉,爭取某一日帶著淩守夷破碎虛空回家探親。

夏連翹不擅文辭,婚書當然是由淩守夷來寫,他前日還陽,時隔多年終於能觸碰紙筆。

少年烏濃的眼睫垂落,脊背挺拔,腰線勁瘦窄削,一捧漆黑的烏發直垂腰際。

案前一盞月亮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澤。

雙頰還有些初還陽時病態的蒼白,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如玉的光暈,當真是擔得冰肌玉骨,芳蘭竟體。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又認真做事的男人最美。

淩守夷這一副正襟危坐,眉眼低垂,認認真真,鄭重寫就婚書的

模樣,看得夏連翹大為意動,忍不住在他身邊動手動腳,不是薅一把對方的頭發,就是光速捏一把對方的臉蛋。

下一秒,美人太陽穴突突直跳,額角蹦出個十分不優雅的井號。

在她第N次撞歪他手中毛筆,眼看婚書上洇下一滴又一滴的墨漬,淩守夷忍無可忍,大聲道:“夏連翹!()”

夏連翹:收到!()”

淩守夷:“……”

女孩兒笑嘻嘻地朝他立正,敬禮,甚至還流裡流氣地吹了聲口哨。

淩守夷:“……”算了。

他麵無表情收回視線,握緊掌心筆杆,繼續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寫自己的。

夏連翹的腦袋湊過來,好奇地眨著眼睛,慢慢念道:“讓我看看你寫得什麼……”

念著念著,夏連翹愣了愣,心裡一軟,感動得幾近淚盈於睫,餘下的話竟是再也念不出口。

謹訂此約,載明鴛譜,日月為證,天地為鑒,生生世世,生死相隨,海枯石爛,不渝此盟。

淩守夷寫這婚書極為鄭重,一筆一劃,力透紙背,風骨峻拔,字字傾注少年心血,字字鐫刻少年心意。

……

夏連翹靜悄悄,必定在作妖。她一直沒吭聲,淩守夷ptsd發作,納悶地抬起臉:“你……”

下一秒,卻被人攔腰抱住,一個軟綿綿的身軀投入他的懷中。

“小淩,我好喜歡你呀。”

許是重回肉身之後,太久沒有親密接觸,又許是不管過多久,都吃她這一套撒嬌賣癡。

淩守夷倏忽僵住。

“為何……”他臉上溫度急速攀升,嗓音乾澀,悶悶道,“……為何突然說這些?”

見他這副從脖子紅到耳根的嬌嬌神態,夏連翹樂不可支地再次笑倒在他懷裡。

“哪有為什麼?就是喜歡你呀。”她笑眯眯地扳起他下頜,“來,親一個?”

淩守夷麵色微微一變。

“怎麼了?”她覺察到他的抗拒,感到不對,支起胳膊,驚訝地看向他。

淩守夷疏淡剔透如玉珠般的雙眼無聲地望向她,一言不發,卻字字控訴。

夏連翹心裡咯噔一聲,心虛地移開視線:“……”

這才記起來她和淩守夷這些年來一樁陳年舊案。

因淩守夷失去實體,平日裡隻能以靈體行動,這些年來她沒少仗著他沒有實體欺負他。

比如說,故意攬著他要親。

在淩守夷靈魂穿過她肉身的時候,指著他黑如鍋底的臉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看你的表情。”

又比如,沒少當著他的麵勾那個引。

咳恩恩。

畢竟看高嶺之花忍受情-欲折磨,隻點火不滅火也是她的XP之一。

如今淩守夷重歸實體,她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覺察到淩守夷擱在她腰上的掌心微微一緊,夏連翹心裡一驚,打著哈哈從他膝上一躍而起

() ,尬笑道:“你忘了嗎?你魂體與肉身還未完全契合,這段時日忌行房-事。”

淩守夷微微垂眸,倒也沒阻她,“記得。”

“記得那就……”

淩守夷彆開視線,微抿唇角,紅著臉輕咳一聲,竭力淡聲道:“畢竟你我成親之後,來日方長。”

夏連翹:“……好一個來日方長。”

-

夏連翹與淩守夷的婚禮,並未宴請多少賓客,隻邀請了李琅嬛人等,一切低調從簡。

自拜堂一直到洞房的,淩守夷一直緊緊攥著她的掌心,卻不太敢對上她的視線。

少女這些年來,容貌愈發動人,氣度愈發疏朗,眉眼彎彎,霞姿月韻,花光月色,俏麗得好似天上一輪團圞的月。

拜堂時,白濟安與曲滄風顯得十分感慨。

曲滄風:“你與小淩的輩分到底要怎麼論?”

白濟安笑笑:“自然是昏禮當天走個過場,平日裡該怎麼稱呼還是怎麼稱呼。我既不想稱他為嶽丈,也怕他敬我為老丈人。”

李琅嬛望著淩守夷一襲紅衣,烏發如瀑,冰雪輕盈,頭皮卻一陣發麻。

饒是知曉淩衝霄便是淩守夷,但淩守夷在她印象中素來冷峻孤傲,看他整日與連翹打打鬨鬨,她難免還有些恍惚感。

薑毓玉與胡玉嬌孟子真幾人倒是沒想這麼多,衷心地為這一對新人送上祝福,又各自送上賀禮。

因夏連翹生父夏元卿一早亡故,這高堂的位置便暫由白濟安代勞。

白濟安微微笑著,臉上露出欣慰之色,望著

淩守夷領著夏連翹走到白濟安麵前,瞳色疏淡,沉聲道:“嶽父。”

“噗……”饒是早做好心理準備,親耳聽到淩守夷毫無心理負擔地喊出這兩個字,白濟安口中的熱茶還是差點兒噴了出來。

……這小子。

白濟安神情複雜地受過禮,看了眼容色沉靜,瞳如寒星一般的淩守夷,見他底線靈活,臉不紅心不跳。

是早等著過明路的這一天了吧?

這二人一路走來實在不容易,白濟安也不願在今日做那惡人破壞氣氛,堅強地展露一抹微笑,算是代老友敲定了這門婚事。

那接下來自然是送入洞房。

-

大紅的龍鳳花燭高燒,青色的帷帳落下,室內靄靄融融漾著綺紅曖昧的微光。

今夜星月燦爛,花林如海,風動花香,花好月圓。

夏連翹披散著濕發,百無聊賴地坐在床上,聽著屏風後麵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

是淩守夷在洗澡。

修士修到她和淩守夷這個地步,其實身體早已潔淨芳香,無垢無臭。洗澡的心理安慰更大於實際意義。

最後舀儘一瓢水兜頭澆下,淩守夷捏了個法訣輕輕烘乾了身上水漬,目光不由落在胸口那道劍疤上。

他的心口可謂命途多舛,歸鄉留下的劍傷疊著天罡神劍造成的傷疤,他並不願意在夏連翹

麵前袒胸露乳,以免她傷心愧疚。

若是當初舍了這具肉身,替他重塑肉身,他也不必等到如今才能還陽。

隻是淩守夷始終不曉夏連翹為何會對他這具肉身頗為執著。

當然夏連翹打死都不可能告訴他,又是小龍人又有大翅膀,可以搞人外還天賦異稟,這具身體她必不可能舍棄!

伴隨著一道人影一晃而過,夏連翹精神一振,立刻精神起來,看著淩守夷垂眸從屏風內轉出。

少年一席青絲如瀑,穿著件單薄的白色單衣,發尖微潮,散發著淡淡的芳潤花香。

眉如翠羽,頭玉磽磽,如一支出水芙蓉,行走間水佩風裳。

她一時怔住,與他四目相對間,兩個人臉都有點兒紅,呼吸也都有點兒悶悶的。

或許是因為太久未曾親密接觸,正因為清楚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反倒都緊張得無所適從。

“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兒悶?”最後,還是夏連翹硬著頭皮主動開口。

淩守夷彆開視線:“嗯。我去開窗。”

淩-->>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