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灼燙感是如此真實,不知是記憶中的錯覺還是某種即將發生的現實,江陽幾l乎就要倉惶而逃了,可他在退後幾步後,卻又突然站定。
“我……我不害怕老師!”他說著這句曾經對陸時鳴說過的話,像是從中汲取到了某種勇氣,他再一次對陸時鳴,也是對自己說,“我不怕!”
他不斷重複著,像是成功催眠了自己,在站定之後,他突然又往前邁了一步,他來到先前停住的地方,再往前,火焰的高溫便超過了人體所能忍受的限度,開始變得具有殺傷力。
江陽試著伸了下手,像是摸到了滾開的熱水,他燙得往後一縮,但隨即,他深吸口氣,將脖頸上的鳳翎掛墜拿下來握緊,他用靈力覆於身體,形成一種類似護盾樣的保護,然後頂著這灼燙的高溫,往前邁步。
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光是靠近陸時鳴都是這樣困難,就像是在靠近一團烈火,江陽剛剛邁出幾l步,他那點微弱的靈力便在鳳火強大的威勢下消融,高溫下他裸露的皮膚開始變紅,若非有鳳翎的保護,他的身體可能已經開始燃燒了,但即便如此,他再往前走的話,結局想來也不會比那些被火焰焚儘連屍骨都不留的妖物們好上多少。
江陽抬頭看著陸時鳴,陸時鳴的眸光依然冰冷又陌生,就好像一根冰刺,刺進人的靈魂,江陽的身體因為高溫而灼痛,靈魂卻因這目光而打顫,他的每一分理智都在告誡他不能再往前了,陸時鳴的殺心顯然已經失控了,右手的無垢菩提在烈焰中焚儘,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壓製與封禁,成了魏長林口中的會將人間化為火海煉獄的魔神。
可江陽耳邊同時還有另一重聲音,是陸時鳴的聲音,是每一次,或溫和或無奈的呼喚,是向他許諾會一直陪伴他的認真,是寬厚溫暖的擁抱,往事一幕幕浮現,便好像一種鑄於靈魂中的盾與勇氣,江陽迎著焚身的烈火,選擇往前。
身體上的灼痛愈發明顯,幾l乎叫人難以忍受,江陽像是感覺不到一般,直直地看著陸時鳴,就像迷航的船隻看著暗夜中唯一的信標,他眼中除他之外,再去其他。
隨著距離的愈近,鳳翎所能提供的防護搖搖欲墜,身體的負擔不斷加重,江陽的情況已經這樣岌岌可危,而陸時鳴那邊,不知是力量的進一步失控,還是針對江陽而來的殺意,他周身驟然爆發出一道環形的火焰,朝著周圍席卷。
鳳翎最後的防護霎時間被衝破,江陽直麵這可怖的烈火,在他即將被火焰吞噬前,他下意識地抬了下手,某種法術本能般的被激發,取代之前的靈力護盾,幽藍的水流環繞在他身側,將火焰抵擋在外。
江陽看著這水流,又看看自己的手,愣了愣,像是不太明白,自己是什麼時候學會的水係法術,而且這水係法術似乎還相當厲害,竟然能與鳳火分庭抗禮,之前所感覺到的高溫與灼痛,在此刻全都消失了。
江陽完全不記得這法術的來曆,但他好像又本能地會用,在原地怔愣片刻後,他試探著喚動了一下水流,水流如臂使指,順服地
聽從他的號令,在他周身形成保護的結界。
江陽心中一下大定,他再往前走時,步伐似乎輕鬆了許多,但很快,烈焰又一輪席卷,金紅的烈火便如潮汐般一重重湧來,即便江陽有這莫名而來的水法,招架得也十分吃力,但他卻在這壓力中仿佛窺見了某種希冀,潮汐是時漲時落的,陸時鳴外放的力量也有所起伏,並非他有所不繼,他方才對戰九嬰時所展現出的力量遠不止於此,倒更像是一種,殺心與理智的反複掙紮與對抗。
這說明陸時鳴的理智仍然留存著,他還有喚醒他的可能!江陽前進的步伐愈發堅定,他頂著山傾般的壓力,在烈火的衝擊中,一步步向前。
五米,四米,三米……他幾l乎就要來到陸時鳴的麵前,可就是那最後一步遠的距離,仿佛到了某種極限,任憑他如何喚動水流,都無法再突破攔於麵前的火焰。
江陽無助地望著陸時鳴,在反複努力反複失敗後,他已然認識到,這不可達的最後一步,是他與陸時鳴力量的差距,是一種可望不可即的天塹。
仿佛有一塊名為絕望的巨石兜頭砸下,他強撐至今,透支靈力,拚著渾身苦痛也要走到這裡的心氣倏忽間就散了,抵禦在身側的水流開始回退,這法術也跟他的主人一樣到達了極限,江陽已經沒有力氣再維係它了。
噬人的火焰張牙舞爪地逼近,在這最後的時間裡,江陽沒有想著自救,他隻是怔怔地看著陸時鳴,淚珠不受控地從眼邊滾落,他哽咽著喚道:“老師……”
沒有任何熟悉的回應,在他眼前的,隻有陸時鳴冰冷的視線。
“我、我真的沒辦法了,老師,對不起,我好沒用……”江陽抽泣著,他揉揉眼睛,努力想止住哭腔。
“我知道老師一直都在忍受煞氣的折磨,可我一點忙都幫不上,我隻會給你添亂,每一次遇到危險,都要老師來救我,我卻沒辦法救老師,對不起,老師,要是、要是你沒有遇見我就好了,我、我好想再抱抱你……”
他漸漸語無倫次,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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