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商啟似是感歎,似是悵惘。

“是啊。”江陽輕聲應和,他持劍指向商啟,緩緩道,“照著宿命所示,我來殺你。”

“殺我?”商啟笑起來,他看著江陽,像是大人看著誇下海口的不懂事孩子,“你是集齊了四種原初的元素之力,這確實可以威脅到我,但再強大的武器,也要看它的使用者是誰,懦弱的稚子怎麼能跟堅勇的武者相比呢?你覺得你是哪一種?”

“是能殺你的那一種!”江陽踏前一步,在他落足的地方,風旋向四周卷起,水流在他身側環繞,鳳火的赤色與麒麟甲的玄色在劍鋒上閃爍,一股空前的氣勢在他周身凝聚。

“那就來試試看罷!”商啟微笑著,他張開雙臂,黑色的火焰龍卷在他身後轟然升起,遮天蔽日地席卷向天幕,黑色的鳳凰虛影在火焰中展翼,隨後又分化為無數懸空的火球,猶如群星隕落,一齊向江陽砸去。

江陽在星隕中穿梭疾跑,他禦風而起,左手的祖龍珠發出幽藍的光芒,形成護身的水幕,他飛掠至商啟近前,地水火風四種力量一起被催動,附著於劍身,他以劈山之勢,悍然斬下!

這一劍的威勢已然超越江陽過往所能用出的法術極致,但商啟依然麵不改色,微微而笑,他抬了下手,滔天的火焰爆發,瞬間將江陽的劍光吞沒剿滅,黑火又繼續擴張,張牙舞爪著向江陽襲去。

江陽又是一劍斬出,破開黑火的圍堵,可黑火源源不絕,商啟此刻的傷勢已然恢複完全,周圍那三座輔陣正一起運轉著,在商啟出關後,陣法的威力再一次加強,三道連通天地的巨大靈力氣柱為主陣中的商啟提供源源不絕的靈氣,他此刻的強大更甚以往,即便是陸時鳴,也無法在此刻戰勝他。

江陽被火焰逼退回地麵,星隕再次砸下,偌大的天池湖水在黑火的高溫下幾乎被燒灼殆儘,大地龜裂,空氣現出扭曲的波紋。

江陽在黑火的攻擊中狼狽躲閃,努力尋找火焰的破綻,而商啟則不緊不慢,在空中慢慢踱步。

“我一直在觀察你。”他看著江陽,語氣熟稔得像是故友間的閒聊,“在沒見到你之前,我曾想象過你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敖宸對你寄予了這樣大的期望,你應該比他更難對付,是不是?”

江陽以劍光擊退襲來的火焰,卻有更多的火焰緊隨而至,他無暇應聲。

商啟自顧自道:“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在懷疑你的身份,但哪怕你的出現如此可疑,我那時候卻還是不覺得你會是敖晟,老實說,確認你的真身後,我感到很失望。”

“你應當能明白這種感受,原來你謹慎以對忌憚多時的對手是個這樣孱弱無能,心性怯懦的孩子,就好像這些年你做的所有準備都成了一個笑話。”商啟是在歎息,卻也是更大的嘲弄。

江陽咬緊牙齒,他心神無比的緊繃,躲閃數刻,終於抓到一線的時機,破開火焰的圍籠,急掠上前,舉劍再次斬向商啟。

商啟這回未再以火焰阻擋,他直

麵這鋒芒,抬手抵住江陽的劍鋒,這是江陽的全力一擊,而他僅用了兩根手指。

在極近的距離上,商啟清楚地看到江陽那一瞬露出的驚愕惶恐,他似被取悅般的一笑:“害怕嗎?”

他屈指在劍鋒上隨意一彈,霎時間一股可怕的靈壓向江陽襲來,猶如一隻巨掌兜頭按下,將他重重地拍回地麵。

轟然的巨響後,江陽撥開身上的碎石,從砸出的坑洞中再次掙紮站起,他因身體骨骼的劇痛而急喘時,聽到商啟含笑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

“想逃跑嗎?想躲藏嗎?想向誰求援嗎?無需否認,你之前每回不都是這樣做的嗎?你又何曾真正靠自己解決過什麼?”商啟輕蔑又玩味,他審視江陽的靈魂,否定對方的一切,“我幾次試探你觀察你,結論都是如此,你就是個缺愛、敏感、怯懦的孩子,你自己都不覺得你自己能扛起什麼,所以你總是要找依靠,要找助力。”

“陸時鳴的喜好還真是奇特,我與他同源而生,相識萬年,我還沒見過他這樣在意一個人,他一次次不惜代價地救你,若他不多管閒事,你現在應該還在空間縫隙中,也算是避過這一劫,我無意去追殺你,可他偏偏多此一舉地救了你,以身死涅槃的代價。”商啟像是在為陸時鳴歎息,又像是為江陽歎息,“虛無贔風下一次散開的時間起碼在千年以後,這次,你還能依靠誰呢?”

“是他們?”商啟掃過傷重難以起身的洛景和胡瀚予,又看向遠方,三座輔陣的方向,“還是他們?”

“已經這樣久了,大陣還在運轉,你的這些同伴們究竟有沒有能力擊破陣法,有沒有能力趕來助你,你心底心知肚明,不是嗎?”商啟看著艱難嘗試數次,踉蹌站起的江陽,微笑道,“也罷,就讓你看個清楚。”

他振袖一揮,黑火遮天蔽日而出,幻化成天穹上巨大的火幕,他再伸手一指,火幕中便出現了影像。

北方輔陣,商啟現身後陣法的加強同樣也給守陣的一眾荒神眾妖物帶去了更強大的力量,原本魏長林嚴紀明等人可以跟鑿齒維持僵持不下的平手,而眼下,他們節節敗退,魏長林更是口吐鮮血,傷重不支。

西方輔陣,王劼王皓兄弟以及其他妖族同伴們與窮奇鏖戰數刻,不斷地被窮奇擊退,身體上遍布透骨的爪痕,就在江陽眼前,王劼重重撞上一處山崖,幾乎再難站起。

東方輔陣,饕餮張開巨大的獸嘴,他的身形比之前又漲大了一圈,陣法加強的力量,和不斷吞噬所獲得的靈氣讓他的吞噬能力再次進化,便是齊天縱天人境的劍氣,都在這吞噬旋風中粉碎,齊天縱又試圖以巽風劍本身的鋒銳擊敗饕餮,卻在近身時被重重地擊落,齊雲喊一聲“師父!”,禦劍急追過去。

江陽未能看到這三處戰場最終的勝負,火幕在短暫顯像後便消散於空中,但僅僅是他看到的這些,似乎也已經昭示了一切的結局。

江陽攥緊拳頭,商啟本身就這樣強大,而在大陣的增幅下,則幾乎無可戰勝,他已然領教過對方那磅礴如海的可怕力量,但他此刻還是強

撐站起,怒吼一聲化作青龍原形,孤注一擲,飛蛾撲火地向天空衝去。

商啟輕蔑一笑,他身形一轉,同樣化作黑色鳳凰原形,清亮的鳳鳴聲中,黑火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周爆發,江陽拿回了祖龍珠,卻依然難以抵禦黑火全開的威力,這是他與商啟難以跨越的修為差距,但即便如此,江陽仍拚著火焰灼燒的劇痛,直衝向前。

黑火與陰雲遮蓋了天幕,青龍與玄鳥在這黑暗蒼穹下激戰,除卻水法,江陽也試圖調用地火風的力量,但是不行,就像他之前揮劍時試的那樣,無論如何,水與火的力量都無法真正交融,反倒會互相掣肘,法術的威力不增反減,拖慢他的行動,甚至地與風的力量,江陽似乎也不能真正掌握,即便融合了,也僅僅是流於表麵,像是水溶於油,相融卻也涇渭分明,他仍未能達成某種混沌原初的本質。

青龍的龍身不斷在火焰中灼傷,接連失利下,江陽已經沒有多少章法,他乾脆棄了另外三種他不能完全控製的力量不用,隻憑著龍族最擅長的水法迎戰,這自然無法戰勝商啟,數個回合後,他又一次地,被從空中重重擊落。

地麵巨大的坑洞中,江陽變回人形,吐出一口血來,嵐生劍在下落的過程中跌墜到坑洞的另一側,他立即連滾帶爬地去撿,仿佛是要撿拾回自己在這絕境中僅有的希望。

但在他即將重新抓拾住劍柄時,卻先有一雙腳,來到了嵐生劍前,商啟伸手虛虛一抓,嵐生劍便來到他手中,他握住劍柄,饒有興味地端詳片刻,五指按上劍鋒,可怖的黑火在他指尖凝聚,劍鋒被燒到幾千度的赤紅,卻仍未融化。

“倒確實是把神兵。”商啟眉頭微蹙著感歎了一下,但隨即,又輕蔑一笑,“隻是跟錯了主人。”

他五指驟然用力,黑火不再有遮天蔽日的威勢,卻凝聚壓縮於一點,帶來更加恐怖的破壞性,這一回,無堅不摧的劍鋒像是溶解的爛泥一樣開始軟化垂落,落於地麵上,在江陽眼前,化為不成型的鐵水熔漿。

劍身消解的同一刻,有一股無形的旋風朝周圍散去,失去載體後,原初之風再次歸於天地,而劍身原本熔煉完成的地火兩種力量,也隨之一同消散。

江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失去了嵐生劍的助力,彆說是融合四種原初的元素之力,他就連再次調用它們都做不到了。

劍身溶解時,仿佛有某種光在江陽眼中一同熄滅,而與此同時,商啟的聲音在他耳畔再次響起,不再是之前的打壓貶低,這次他幾乎是溫和的:“我能感受到你心內的恐懼,無助,不必羞愧,這再正常不過,你本也隻是個尚未完全長大的幼龍,全盛狀態的敖宸都未能戰勝我,你又憑什麼可以呢?”

“敖宸將一切都推托給你,多不負責任呐,陸時鳴也是,誰又曾問過你的意見?他們自作主張,一廂情願,把你當做達成目的的棋子傀儡。”他憐憫地看著江陽,眼中是包容與理解,“很痛苦吧?要扛下這你根本不能扛起的責任,要去戰勝你根本無法戰勝的對手。”

“不若由我來幫你解脫。”商啟向江

陽走來,眉眼柔和,他的五官本就與陸時鳴有幾分相似,而他此刻露出的神情讓這種相似進一步加深,有這麼一刹那,江陽幾乎以為,向他走來的就是陸時鳴。

“你已經用儘全力,沒有人會再責怪你了。()”商啟伸手覆上江陽的額頭,在他掌心,凝聚著與方才熔煉掉嵐生劍一般壓縮到極致的可怖黑火。

他溫柔地說:“結束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江陽閉上眼睛。

倒在斷崖廢墟中的胡瀚予見到這一幕,想掙紮著站起阻止,卻終究是無力,洛景倚靠在岩壁上,渙散的瞳孔映著即將被火焰吞沒的江陽的身影,他手指動了兩下,可這具瀕死的苟延殘喘之身到底沒能站起。

就像商啟說的那樣,這回不會再有人來幫助江陽,他將獨身一人,落敗,然後身死。

高溫的火焰越逼越近,在它即將融穿江陽的顱骨前,江陽突然聽到了一道疾嘯的破空聲,仿佛有某種法術在他身前碰撞炸開,掀起巨大的聲響和煙塵。

江陽下意識地睜開眼,他看到彌散的煙塵中正在快速交戰的兩道身影,兩者的實力顯然不在同一個量級,來者很快落入下風,但還是在拚死相擊。

“師父,傷得那麼重,不在家裡休息,乾嘛還千裡迢迢地來壞徒弟的事呢?”商啟用季瑜的語調說話,像是很關心。

“孽障!”邢偉明怒喝一聲,掌心聚起法術的靈光,向著商啟悍然轟去。

商啟抬手召出黑火,輕鬆地將邢偉明的攻擊攔住,他隔著黑火形成的火幕,對著邢偉明微微一笑:“罷了,師父,就讓徒弟送你一程吧。”

火幕驟然破碎,化作無數疾射的黑火流星爆散而出,穿過邢偉明的臟腑,巨大的衝力下,他向後翻滾,撞破數道凸起的岩層石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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