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搬一次家就從東京來到了十多年前的橫濱,還莫名其妙變成自己虛擬出來的人物這件事,你有什麼頭緒嗎?
鬆本清張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樣問道。
——似乎有,似乎又沒有。
足足苦惱了一天一夜,清張最後決定還是不為難自己,認命般坐到筆記本電腦前,剛一打開就看到了空著的文檔。
在思考「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麼」,和「想好下一本書是什麼題材了嗎?」之間,清張驚覺不管哪個都能讓他立刻逃去隔壁,哭著找將來會成為自己小夥伴的名偵探大人指出一條明路。
不過這個主意同樣算得上糟糕,鬆本清張還記得自己搬到這裡的原因:
他要重振旗鼓重新在文壇嶄露頭角。
文壇新秀怎麼能因為這點“小小”的挫折就含恨認輸呢!
就在清張徹底下定決心後,奇跡般地,他的腦海中湧入了全然陌生的概念。
為什麼我會從鬆本清張變成入野一未?
——這是屬於鬆本清張的「異能力」。
鬆本清張的「異能力」具體是什麼?
——「■■■」。
雖然不能理解自己「異能力」的名字,但詳細的說明如同展開的繪卷般在清張的腦海緩緩展開:
他的「異能力」和寫作掛鉤。
當寫完一本書,讀者達到一定人次後,獲得開啟新筆名的權限,每個筆名都會對應一個全新的身份,以及各自獨立的「異能力」。
比較重要的是,第一個筆名的開啟條件是10萬人次的讀者,而如果要繼續開啟第二個,要求當下筆名必須有完本作品,並且作品的閱讀人數標準直接翻倍至20萬。
越往後麵,要想開啟新筆名,要求閱讀的人數越多。
鬆本清張是暢銷書作家,早就到了開啟筆名的條件。
而「入野一未」還是個新建文件夾的小菜狗,不光沒有繼續開筆名的權限,連自己的「異能力」都不是很清楚。
事情到這裡基本就能夠解釋清楚了,一切都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異能,以及自己在電腦上敲下的「入野一未」這個名字。
異能發動,世界補全,創造出「入野一未」這樣一個全新的角色出來……讓他寫作。
好家夥,自己昨天還在煩惱自己沒有那樣多的閱曆,今天就出現了一個全新的開始。
這是大好的機會呀!
於是,基本足不出戶,一日三餐全靠編輯接濟,甚至創下“三個月不出門一步,險些被編輯以為已被讀者暗殺”壯舉的鬆本清張,為了迎接自己的新筆名,好好整飭了一番,堂堂正正拉開大門,打算踏出自己全新的一步。
接著他就被江戶川亂步堵了個正著。
十三歲的少年仰起頭,那雙綠意盎然的眼眸藏在笑眼彎彎的弧度中,清張見識過那雙眼在片刻間迸發出的銳利,所有一切在他眼中都無處遁形。
如果你不想被小夥伴看穿,就不能有任何「我不是入野一未」的想法。
既然你所知道的他也會知道,那就徹底否認掉就好了。
將所謂的可能出現在未來的證據和過去的線索全部拋棄,你就是入野一未。
“天生奇才出類拔萃完美無缺的名偵探異能者。”入野一未緩緩念出昨天在亂步口中聽到的浮誇名號,問,“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呢?”
江戶川亂步也在上下打量著站在門口的青年。
他和昨天不一樣了。
茶色短發的發梢沾了水,同色係的眼眸明亮了一些,雖然臉色依舊不太好,但不再是昨天那副活見鬼的夢遊模樣。
“是要出門取材嗎?”亂步以肯定的口吻說。
一未眨眨眼,沒去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這種廢話,反而露出了有些赧然的笑:“因為完全沒有靈感嘛,這可太要命了。”
亂步不置可否:“我的搭檔先生又擅自行動了,明明接受委托的人是我誒,我要去找他。”
一未:“嗯?”
“我不認識路。”
“……所以,你是來拜托我帶路的,是這樣沒錯吧?”
“沒有到拜托的程度。”亂步強調,“入野先生恰好也要出門,順便幫助他的鄰居,這是非常合理的行為。”
一未失笑,走出房間,鎖上門:“可以哦。”
和亂步並肩往外走,他想起什麼,問:“橫濱有哪些值得一遊的地方,亂步有推薦嗎?”
亂步沒所謂道:“誰知道呢,要我說的話當然是做年糕小豆湯的商鋪啦,怎麼樣,入野先生感興趣嗎?”
“饒了我吧。”一未深諳和自己未來小夥伴的相處之道。
絕對,絕對,絕對不能順著他那些任性的想法,不然亂步會直接得寸進尺,將你的底線一點點挪到天際去。
這可是個吃年糕小豆湯都嫌棄白年糕不甜,而鋪張浪費隻吃豆餡的散漫家夥。
“不過聽說橫濱是個很危險的地方,大戰結束後,軍閥和外資的介入讓橫濱變成比大戰時期還要恐怖的「凶險之地」。你就這樣出門沒關係嗎?”一未說。
亂步聽到這話後滿不在乎地晃著頭:
“是這樣,全國再也沒有像橫濱一樣的地方吧,軍警、海岸警衛隊毫無實權可言,市警先生就跟海岸邊嗷嗷待食的海鷗一樣,眼睛裡充滿了瘋狂的貪婪,卻笨笨的,沒有好心人投喂的話根本活不下去。說起來——”
由於身高限製,江戶川亂步需要抬頭才能看見入野一未的下巴,清瘦的,沒什麼肉。
“既然入野先生也知道橫濱的混亂,為什麼要從東京那種地方來橫濱,這片土地可沒有什麼好寫的東西。”
“……啊。”
被揭露得很徹底呢。
一未卡殼半晌,最後坦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