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提著裝著牛奶的口袋,不明真相的「羊」的同伴看向入野一未的視線已經沒有一開始那樣警惕。
這是中也認識的人,是能夠贈送食物,還將他們的安危托付過去的關係。
幸好中原中也不知道這群家夥腦子裡的想法,不然可能會生好一陣的悶氣,不過現在也差不多就是了。
入野一未十分有道德心的沒有繼續逗他,並認為這是居安思危的正確危機意識。
彆看中原中也隻有十歲,一拳下來,自己可能會哭很久吧。
想著那些有的沒的,一未走到那群小孩麵前,彎下腰:“新聞說你們被送去了福利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這句話就像投入湖麵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層浪,原先放下警備的孩子突然聳起厚厚的保護殼。
“我們是自願回到擂缽街的,這裡才是最適合我們的地方。外麵陌生的環境對我們是一種傷害,唔,擂缽街,擂缽街會好起來。”
入野一未含笑點頭:“背得不是很熟練。”
說話的小孩小臉變得慘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站在旁邊的其他人將他微微擋在身後,形成一個脆弱的保護圈。
孩子就是這樣神奇的存在,因為閱曆不如大人,道德感不高,又因為世界對他們是那樣新鮮,想要擁有的渴望往往是不加掩飾的。
所以他們其實非常擅長毫無負罪感的撒謊,有時說到最後自己都會相信,但那僅限於發自內心的謊言。
像這樣被迫的將謊話束之於口,是完全違反生物天性的行為。
“沒關係,我不是mafia,也不是政府的人。”入野一未指了指中原中也,溫和說,“如你們所見,我是中也的‘朋友’。”
中原中也立刻跳腳:“誰和你是朋友!”
一未充耳不聞,繼續說:“按理說,就算隻是麵子工程,為了方便監視,政府也應該將你們安頓好才對。所以我很好奇,還有什麼地方會比擂缽街更糟糕嗎?”
平和的視線將彼此間堅硬的隔閡融開,青年渾身沒有任何威脅的感覺,擂缽街的小孩說不出那種差彆具體是為什麼,但唯獨有一點是肯定的。
對方是個和負麵詞彙沾不上邊的存在,他的手裡沒有武器,有的隻有一些不常見的東西,比如書籍,又比如牛奶。
於是之前開口的那個小孩又站了出來,他準著膽子開口。
“我不想回來,要是能被送離開這裡,哪怕是會死,隻要有離開這裡的可能都可以……”
這樣的發言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對:“你在胡說什麼!”
“可我就是這麼想的!你敢說你沒有這種想法嗎!在橫濱港的時候大家為什麼連逃走的想法都沒有!不就是想離開這個地方嗎!”
“……”
爭吵沒有影響到入野一未,他心滿意足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那就說得通了。
腦子再不好的人也不會將拐來的小孩關在橫濱港,那可是貿易往來之地,不光正規的貨物運輸,還有大量的黑市交易對接。
可如果是人口買賣,港口就是最高風險高效率的地方。
有人想把他們賣去外地,這群孩子知曉了,所以心照不宣的放棄了抗爭。
是一群……很有意思的小羊羔呢。
他們還在吵,並且直接將事件外的人扯了進來。
“你也看見了政府的人,難道還對他們抱有什麼希望?”
“擂缽街有中原中也!外麵有什麼!沒有他的庇護我們誰活得下去,難道你要過回之前那種每天都膽戰心驚等死的日子嗎!”
說完這話的小孩一激靈,條件反射望向中也,看見對方微微皺眉的表情後竟然有些惶恐,然後轉頭看向站在人群最後的白發少年。
“白瀨,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未對他有印象,是之前那個罵他“窮酸”的小鬼頭,原來也是「羊」的一員,似乎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還不低。
白瀨直勾勾凝望中也,緊接著,視線移到一未身上,最後咬咬牙,乾脆轉身跑開了。
一群孩子慌不迭跟上他,想要道歉:“我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幫了大家很多,可是中也……他是中原中也啊!”
這幅場麵實在太奇怪了,明明是一群小孩,卻被生存環境推選出了兩個有話語權的人,宛如一明一暗兩座燈塔佇立在畫幅的兩個極端。
為幫助他們而焦頭爛額的實力者身邊空無一人,事件發生後依舊無所事事的小偷被羊群擁簇。
入野一未的“采訪”就這樣宛如鬨劇一般結束了。
“總之,這次的事多謝。”
“彆在擂缽街停留,趕緊離開。”
中原中也說著這樣的話,表情是和之前截然相反的冷淡。
隻是那雙提著牛奶袋子的手攥得更緊了。
這些細節被入野一未儘數收在眼裡。
“用完人就一腳踹開,這種行為不管放在哪裡都是會被罵人渣的啊,中也。”一未開起了玩笑。
中原中也被一打岔,複雜的心情被衝散大半:“你怎麼還不走。”
一未回到他身側,高挑的個子擋住大半的夕陽,被拉長的影子籠罩住中也大半個身型。中也以為他要問「羊」的事,不免有些抗拒。
對方也的確開口了,卻不是他想的那樣。
“中也平時在擂缽街看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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