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降穀零要找人的請求後,協助老師進行宿舍管理的同學露出見怪不怪的表情。
“早乙女學長不在宿舍。”那位同學說,“人文科學院今天在富士見gate的學生活動中心舉行畢業慶典,你要找學長的話可以去那裡。”
“好的,多謝。”
“要去的話得快一些,不然可能會排很久。”
“這樣啊……”
雖然降穀零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想要奪回自己角色人格的想法占據了頭腦,於是也沒怎麼將這位同學的話放在心上。
“啊,還有。千萬不要死纏爛打,人文科的那些家夥這幾年……總之,祝你一路順利了,留學生。”
“我不是留學生……”降穀零也不是第一次因為自己的膚色和發色被誤會,解釋之後得到對方真摯的致歉後也不再逗留,直接奔向富士見gate。
學生活動中心被人文科學院租借了下來,最為醒目的則是用遒勁毛筆字書寫的《飛び立つよ獨りで》(獨自起飛吧)橫條,正掛在活動中心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進去之後,人聲一下子嘈雜起來,裡麵氣氛十分熱絡,會令會場老師暴怒的啤酒罐和禮花碎紙滿地都是,一群人哭哭啼啼鬼哭狼嚎,音響裡播放的《yell》被唱得不成調子。
“現在不是找人的好時機啊。”諸伏景光湊到降穀零耳邊大聲說。
正當降穀零環顧四周,想要找個勉強能溝通的人問問早乙女天禮現在在哪裡的時候,突然發現比這群已經“瘋狂”的人更醒目的事。
“那邊?”
降穀零看見一列排著隊的長列,像是簽售會上經常見到的那類隊伍,放在畢業慶祝晚會上就格外稀奇。
人群的中央卻隻是一把空著的椅子,一件黑色外套靜悄悄躺在椅子上。應該是作為畢業代表需要發言的緣故,在椅子前的長桌上擺放著印著「早乙女天禮」的姓名牌。
排隊的人完全不參與進畢業的氣氛中,低頭看手機的,發呆的,還有攥著手裡的什麼東西緊張得不停擦汗的。
“那個人……不是我們係的中堂同學嗎?”諸伏景光指向隊伍中的一個。
因為家裡似乎有某位大臣背景的關係,法律係的中堂一向是「高傲公主」的代名詞,據說家裡已經安排好,在畢業之後會朝著大法官的方向發展。
未來的大法官此刻卻完全是個靦腆又不安的少女,看得出來有精心打扮過,連發梢都在閃閃發光。
恰逢背景音樂的間隙,另外一邊的交談傳進降穀和諸伏耳中。
“果然,從大一開始堅持去健身房接受折磨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
“哦?在畢業的時候這樣感慨還真是嚇人,不是檢查出什麼疾病,快要死了吧?”
“不,我隻是發現這世界上想揍的人太多了。寫文章沒辦法滿足我的心願,拳頭才行。搞什麼啊,明明不是我們學院的,就是這些人把那家夥逼走了!按照早乙女的性格,以後的同學會是絕對不會來的吧!”
“鈴木你還真是早乙女的gachi啊,好惡……那為什麼不追上去,他剛剛從B3門出去了哦。”
“追出去做什麼,你懂什麼叫暗戀嗎!”“告白五次被拒絕,怎麼也不能是算暗戀吧……”
“……”
“……”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神中的意思。
人文科的學生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兩人十分默契地直接向B3門走去。
等離開了學生活動中心,外麵的空氣一下子清新不少,B3出口連接的是二樓的平台,從這裡沒辦法直接離開,所以早乙女天禮應該還在這裡才對。
一邊找著人,降穀零的心情十分複雜,感覺自己四年的大學生活簡直像是在另外一所大學度過的一樣。
還是說這些學習文學、曆史和哲學相關的人就是比較神奇一點?
平台的人三三兩兩,外麵刮著風,大家都穿著外套,沒有疑似早乙女天禮的身影。
就在降穀零思考著要不還是去宿舍堵人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背影,對方隻穿著襯衣,正坐在平台邊的觀賞階梯上。
“那邊,景!”
那股即將見到人的詭異期待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因為降穀零很快就看見了那個青年手邊的外套,疑似早乙女天禮的可能性驟然降低。
但降穀零沒有立刻離開,從對方比較正式的穿著和明顯打理過的發型來看,他應該也是今晚參加畢業慶典的人文科學生,而且看起來應該已經在這呆了一段時間,說不定知道早乙女天禮的下落。
青年坐在台階上,半個身體隱沒在陰影中。腿伸直跨過三步台階,另一條腿則率性曲起。
當他仰起頭的時候,喉結在呼吸間輕微起伏,脖頸側影立出一條優雅的弧,最後隱沒在解開了一顆紐扣的襯衣裡。
首先開口的是諸伏景光:“同學你好。”
聽到聲響,青年偏過頭,灰白碎發也從耳後掉了出來,隨著風微微晃動。他舉起手指夾著的香煙,火星明滅間溢出淡淡的白霧。
“嗯?”
諸伏景光清了清嗓子:“同學你知道早乙女天禮在哪兒嗎?”
“你找他有什麼事?”青年問。
降穀零看見了他手邊的期刊,正翻到征文投稿的那一頁。想著對方也是這個故事的讀者,於是他徑直說:“是有關征稿活動的事情。”
“噢。”青年終於坐直了一些,腿收回一個台階,隨手把煙按滅在期刊上,半側著頭看了過來,“你也不滿意這個故事嗎?”
煙霧散開露出非常乾淨的一雙綠眸,和他的聲音一樣澄澈得不可思議。
“故事發展到這裡,讀者已經默認中石謙也能夠實現對方的要求,能吸引他們繼續閱讀下去的就隻剩下他要如何實現而已。”青年說,“在結局前,吊起讀者興趣的居然是這樣的小事,實在是太失敗了。”
降穀零一下子從創作者心態被拽到了讀者那邊:“也不能這樣說吧,中石謙也的結局不是還不知曉嗎。”
“每一次計劃的實現伴隨著地位的提高,這是一種消耗,他永遠也無法被滿足。要是作為大長篇連載的話完全沒問題,可如果要結束這個故事,就必須讓他的貪婪停下來才行——所以隻會有一種結局。”
青年的話讓兩個閱讀過故事的人陷入思索。
好像……是這樣一回事。
讀者的期待已經被前期的發展確定下來了,這就是一篇「性格陰暗的家夥不擇手段短實現目的」的邪典,又因為主角的形象已經經曆過「善良」到「自私」的反轉,要想再次反轉的話,中間那些糟糕的行為就必須有站得住腳的解釋。
不知不覺,原先隻想著找人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