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本清張抵達橫濱之後,選擇步行穿梭在街頭。
禪院研一讓他先等一會兒,自己去停車,清張口頭上答應得好好的,等車輛消失在視線中的那一刻扭頭就走。
清張發誓,他原本是想要乖乖等著的,是道路那頭的聲音在不斷誘惑著他!
作為一個作者,他怎麼可以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呢?更何況隻是一條街道的距離而已,研一君是絕對能找到他的!
在心中做下一番可以算是「狡辯」的建設後,清張快步走向了聲源處。
那是一家電器店,在店門口擺放著貼有價格標簽的電視,聲音就是從中發出的,NHK新聞欄目的當家主播正和請來的專家探討著神奈川的問題。
【首相希望推動「對外貿易的民營化改革」,阻力可不小,不僅是在野黨反對,自民黨黨內的意見也沒能統一。您認為,這是否可以看作內閣不穩的信號呢?】
【這是合理的推測,日本最大的對外貿易港口有兩個,神戶和橫濱,最大港口城市則是橫濱。那個地方是眾所周知的混亂,幾十年了也沒見改善。會對那裡的集團寄予期待,首相這樣的舉措會遭到抨擊也是情有可原。】
【橫濱啊,似乎是總被騷亂縈繞的地方,這次還爆出了有關武裝偵探社這樣的醜聞。】
【沒錯,身橫濱當局居然對這樣的組織投以長期信賴,那件事之後,橫濱的居民也怨聲載道,不過這對首相和他的內閣而言或許是好事……當然,事件本身是悲劇的,我也為橫濱發生的慘案而感到無比痛心。】
【……】
“狗屁專家……”店長嘴上罵著,拿著遙控器換了頻道。
看到門口站著的鬆本清張後,他才擠出一個笑臉:“這位先生,您需要點什麼?”
清張還在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到不忿的遺影,還沒開口應聲,店長揮揮手:“我這裡不招兼職的大學生,不管問幾次都一樣,要找工作的話換個地方吧——不過現在橫濱的工作可不好找。”
鬆本·快三十歲·清張:……
怎麼說他也橫豎算個小富翁了,怎麼能一眼看成眼巴巴想找兼職的大學生啦!
暗自腹誹著,清張口中卻說:“怎麼會這樣啦。”
儼然一副涉世未深的受創小青年模樣。
隻能說鬆本清張的娃娃臉在此刻起到了莫大的誤導性,加上他周身的確散發著一股涉世未深的乾淨氣息,店長一下子被徹底帶進了溝裡。
他很好心地安慰著:“在這地方呆著是沒前途的,你還年輕,儘早出去闖蕩吧。”
“不是說正在推動改革嘛,我還以為是外貿公司的黃金時代要來了……”
“嗬。”店長冷笑,“那你得去神戶,橫濱它——”
話音還未落,一個黑衣人突然衝進了店裡。
他來得氣勢洶洶,那架勢不像是來購物,而是討命的。
“把所有現金都——”
黑衣人的話也隻說了一半,店長自然又嫻熟地從他屁股後麵摸出來一把槍,黑色的洞口對準了遮掩住口鼻的黑衣人,冷酷道:“要打劫去隔壁,滾!”
黑衣人默默咽回了後半句話,在店裡進行了一個繞圈的小跑,屁滾尿流滾了出去。
鬆本清張望著那絕塵而去的背影,從中讀出了落荒而逃的蕭瑟。
店長把槍塞回屁股後,麵不改色繼續說:“橫濱它就是這樣。”
鬆本清張:“……”
這裡的民風真是越來越淳樸了,帶著不真實的粗曠之美。
然而,在清張打算離開店麵的時候,店長突然變了臉色,把他直接拽進了店裡,拉下了店門。
外麵傳出響徹天際的爆炸聲,似乎有飛石四濺,衝在卷簾門上留下明顯的撞痕。
“發生……什麼事了?”
老板沉著臉,點了支根嘛,他深吸一口,吐出煙圈:“軍警在抓人。”
“啊?”
“說是在找潛逃的武裝偵探社,誰知道呢。電視裡一直在循環播放偵探社那幾個人的模樣,每天也有人來問有沒有見過他們。嗬,見過又怎樣。”他點了點煙灰,說,“你也彆在外麵晃悠了,保不準就被牽連進去,這群「正義」的東西哪管我們死活呢。”
清張被近距離的煙嗆得輕咳了兩聲,緩過來之後才說:“所以您是見過的。”
“或許吧。”
“但是您沒有告訴給軍警呢。”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們不是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嗎?”
“窮凶極惡?”店長笑了笑,“初出茅廬的小子,好心告訴你吧,死兩個政客在橫濱算不上窮凶極惡。”
“那要怎麼才算呢?”清張很認真地請教著。
這裡的情況有些超出他的預料,禪院研一對武裝偵探社的態度很明顯,讓他誤以為這裡的人早就對偵探社深惡痛絕了。
但似乎並不是那樣。
他們並不在乎那麼多,也不關心,這破日子早就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了,正如店長所說,隻是死幾個政客而已。
在橫濱,名聲有什麼可重要的,聲名狼藉的港口mafia不也正如日中天的發展著嗎?
“他們要做到什麼地步,才會讓橫濱的人產生「不把他們消滅掉,我們就糟糕了」的想法呢?”
清張邊說邊思考著,“死更多的人嗎?可這樣也隻會引起小規模的恐慌吧……你們似乎早就不相信政府了,所以即使引起社會躁動不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重新複製當初擂缽街的騷亂,或許要那樣的程度才夠。”
“你……”鬆本清張話語中的直白給了店長很不妙的感覺,會這樣說話的,要麼是徹頭徹尾的蠢小子,要麼是有所依仗的神經病。
「把人往最壞裡想」是這裡人最優秀的素養,店長的冷汗瞬間從額頭冒出,意識到自己可能和一個不得了的人搭上了話,他幾乎是立刻摸上了後腰的槍,虛著眼:“你該走了。”
暗中的影子沸騰起來,在店長的驚疑中,一個人影逐漸從影子中顯出端倪。
“不是讓您等我嗎?”禪院研一皺著眉,即使麵對黑洞洞的槍口也不為所動,“橫濱很危險,我提醒過您了。”
鬆本清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對禪院研一堪稱驚世駭俗的出場方式表示出任何詫異:“我在采訪這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