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他三叔可從沒說過原來淩霄宗的真君們是這副模樣。
裡麵好像已經動起手來了,先是傳來了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板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伴隨著衣物的碎裂聲,有個溫潤的聲線道:【好了好了, 流宵和離安你們兩個都住手, 孤舟,你怎麼說?】
孤舟真君的聲音傳來:【不錯。】
【那你可有在洗劍峰再添個人的意思?】那個溫潤的聲音又問道。
流宵真君似是被人抱住了腰在奮力掙紮:【離安你個狗東西放開我!掌門師兄,孤舟師兄他看不上的!給我吧!我都沒有試過天靈根是什麼滋味兒!】
春明真君道:【住口!師姐你越來越不像話了,這話能聽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合歡宗的!】
【我不管!我也想要天靈根的弟子!入門就當我親傳不好嗎!孤舟師兄你就疼疼師妹我吧!】
秋意泊聽著, 原來溫夷光是天靈根啊……方才他上前觸碰寶珠時光芒看起來和秋露黎的差不多, 他還以為溫夷光也是地靈根呢。
原著裡秋傲天就是天靈根, 在靈根被毀的情況下悟性、修煉速度都堪稱恐怖, 更彆提修好靈根之後了。尤其是溫夷光這人能處, 這條大腿他一定要牢牢抱著!
淩霄真君頭疼的低聲嗬斥道:【流宵——!】
聽聲音裡麵應該又打起來了。
此時場上已經出現了一些議論聲,至今為止還沒有誰被晾在台上等候了那麼許久都沒有真君出現將人領走, 有人低聲道:“不會吧?居然沒有一位真君想收他入門?”
秋意泊順勢看去,隻見是方才氣定神閒的錦衣少年中的一員。
他們聲音並未壓得很低, 大部分人都聽見了, 連站在中央的顧真都聽見了,麵露晦暗之色。
“不至於吧?都上了天心台了……從沒聽說過還會被趕下山的。”
又有個少年促狹地說:“要是換了我,我肯定自請下山了,免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舒照影看向他們的目光有些不悅, 喝道:“噤聲——!”
一時間那些錦衣少年便統統住了嘴,低著頭往人群裡退。
孤舟真君道:【流宵, 明日到我峰上去取玄霜隕鐵。】
流宵真君聲音一頓, 緊接著便是掩蓋不住的欣喜之情:【孤舟師兄你真好!這弟子我一看便知道是能傳離安大道的, 給我太浪費了,他合該是師弟的弟子才對!】
淩霄真君搖了搖頭:【孤舟你……哎!罷了,我那朵珍藏許久的冰焰花也給你吧!】
孤舟真君帶著一些幾乎聽不出來的笑意:【總是要給她的。】
【多謝掌門師兄!我終於可以有劍釵了!】
離安真君則是一個勁的在那邊給兩位師兄謝恩:【多謝孤舟師兄!掌門師兄!哎嘿,我是有天靈根弟子的人啦!下回天榜開時,我徒兒一定大殺四方,奪得魁首!定叫南域北域那些人羨慕到眼紅!】
這聽著,和過年時父母在遠房親戚麵前炫耀自己的兒女考上了清北,那股子春風得意勁兒也沒什麼兩樣了。
那頭聲音方落,便聽見一個瀟灑不羈的聲音笑道:“本座為蒼焰峰峰主離安,...
溫夷光,可願為我親傳弟子,行走門下,傳我大道?”
此話一出,顧真便倒抽了一口氣,激動地抓住了秋意泊的手臂。秋意泊也是一愣,他一直以為會是孤舟真君來收這個弟子,畢竟和他同入了朔雲道君問心境的角色,應該會很適合孤舟真君的道統才對。
周圍的空氣中自離安真君出聲後便帶著一股截然不同的氛圍,說不上是什麼,卻叫人覺得輕鬆愉悅。
溫夷光垂首道:“願意。”
“好!”那聲音朗聲笑道:“今入我門下,衣缽相傳,願你日後得證大道,不負初心!”
溫夷光叩謝,立到了一旁,還是全程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秋意泊又聽到離安真君在逼逼:【要命,我怎麼覺得我這個徒弟跟孤舟師兄有點像?冷冰冰的跟個棺材臉……啊啊啊——!師兄我錯了,你快收劍!收劍——!】
秋意泊忍不住輕笑,轉而問道:“顧哥哥,你方才是怎麼了?”
“溫兄是親傳弟子!”顧真不掩興奮的說完,才想起來秋意泊可能不知道,他踩了踩腳下青石方磚,細細解釋道:“能到這天心台上的,入門便是內門弟子,若是能叫掌峰真君青睞,便可成為親傳弟子,這其中差距,你可明白?”
而沒能上到天心台的叩山者,有些會進入外門成為外門弟子,有些則是連入外門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遣返下山。
秋意泊答道:“可是如同我家西席一樣,會親自教授我們課業?先生還有幾個什麼記名弟子,隻道也是我們的師兄,但平日裡並不見先生親自教導他們。”
“正是如此。”顧真又道:“秋弟你一會兒便仔細聽著,這很容易分辨,若是掌峰真君隻說入門,便是內門弟子,若提到拜其為師,便是親傳弟子。”
這種小細節秋意泊是真的不明白,聽他一說便立刻真心感到歡喜了起來——方才秋露黎入門時,流宵真君說的是‘拜我為師’,可見也是親傳弟子:“呀,那我家姐姐也是親傳弟子了!”
“嗯嗯,榜首秋露黎是我堂姐!”
顧真微微挑眉:“那你方才怎麼與溫兄……”
“方才我進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好像是做夢吧……等我醒過來姐姐和大哥哥就都不見了,隻有溫哥哥在。”
“原來如此。”顧真還想說什麼,卻聽台上揚聲道:“第八名,顧真,顧道友請上前。”
顧真向秋意泊眨了眨眼,小聲道:“莫怕,一會兒就輪到你了。”
“顧哥哥快去吧!”
顧真上前拱手行禮,轉而觸碰了一下寶珠,果不其然秋意泊又聽見了離安真君道:【這小子很對我眼緣啊!兩位師兄,這個也讓給我吧!】
淩霄真君擺了擺手,笑道:【我另有看中的,我隨意。】
春明真君冷哼了一聲:【這個歸我。】
【師兄!你看他這樣子!怎麼看都是適合我的呀!】
春明真君聲音一派平和,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像那麼一回事兒:【那你將方才那個溫夷光給孤舟師兄,這個我便讓給你。】
【我不要。】孤舟真君淡淡地說。
離安真君下意識反駁:【那不行!孤舟師兄又不稀罕什麼天榜,他自個兒就是一路風光過來的!】
【那這個便給我了。】春明真君道:【你都有一個天靈根了,還想怎麼樣?】
緊接著便是離安真君一通哭求,最後以一個聽起來特彆厲害&#3...
0340;大能做的陣盤才饒得春明真君鬆口,秋意泊心想顧真的身價可太貴了,剛入門就花了師傅一個天價陣盤,想必以後日子不好過。
也是服了淩霄宗了,好好一個收徒大會,整得跟個菜市場一樣。
“顧真,可願入我蒼焰峰門下,為我親傳?”
顧真眉目間躍出一抹飛揚的神采來:“我願意,弟子叩見師尊!”
“好!”
顧真也終於塵埃落定,秋意泊看向了旁邊的名錄,隻見自己的名字排在了最後一名,他感覺了一下也差不多,八成來這兒的最低都是玄靈根,他年紀小又不是真的隻有六歲,沒有那些真小孩澄心通透也是很正常的。
他對這個排名沒有什麼意見。
正想著呢,頭頂被一隻溫熱的手摸了摸,他抬頭一看,卻是秋懷黎。秋懷黎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低聲道:“泊兒莫怕,大哥哥一會兒先上去,在那頭等你。”
“好。”秋意泊乖乖巧巧地應了一聲,他看向了秋懷黎肩頭的傷:“大哥哥,你的傷不要緊吧?還有姐姐的傷呢?”
“都不妨事的,隻是看著嚴重了些。”秋懷黎動作幅度不大,卻紮紮實實的把他翻了個遍,見他身上沒有外傷,從隨身的荷包裡摸出了一粒糖球似地東西塞進了他口中,這東西入口即化,如同一汪清泉一般滋潤了秋意泊的喉嚨。
秋懷黎低聲道:“方才上台之前柳前輩交給我的,還渴不渴?”
“不渴了,謝謝大哥哥,大哥哥你也吃一些?”
“乖,我吃過了。”
好歹距離秋懷黎上前還有一段時間,秋懷黎逮著秋意泊把路上發生的事情問了個清楚,他和秋露黎並非是扔下秋意泊不管,而是等到兩人自問心境中醒來之時秋意泊便已經消失了蹤影。
秋臨與提前交代過他們,若在叩山途中遇到類似的事情該如何處理,其中有一條便是若有人失蹤不必擔憂,隻管自行上山,此處有他全程監管,不會有事。
“——第二十名,秋懷黎,秋道友請上前。”
秋懷黎上前再度觸碰寶珠後,場上出現了一道從未出現過的聲音:“本座為淩霄峰峰主,秋懷黎,你可願入我門下?”
“是掌門真君!”眾人低聲驚歎道,連那群錦衣男女都不禁麵露愕然之色。需知淩霄真君甚少收徒,雖不至於如孤舟真君一般門下隻有兩名親傳弟子,卻是另一個極端。
淩霄真君沒有親傳弟子,他門下隻有內門弟子,且人數也隻在十數之內,每一個弟子都在元嬰期後在門內擔任要務。
無一例外。
一時間知情者看向秋懷黎的神情不免就變了樣,二十名本是一個不功不過的名次,不如前十來得令人矚目,卻也不算是差勁,畢竟在此諸人都是二十名往後了,可如今再看,恐怕此人將來成就不會比那幾個入了親傳的差。
秋意泊也忍不住抬頭去看,隻見淩霄真君的虛影瞧著是一位老者的模樣,身披鶴氅,手持浮塵,雖未見麵容,卻能感覺到是個威嚴且慈藹的角色。
秋懷黎執禮恭道:“弟子願意。”
淩霄真君讚道:“善。”
此刻隻剩下秋意泊了,眼見身邊的人一個個減少,秋意泊不免也有些焦躁了起來——考試考了最後一名,是不是因為他已經...
被發現了他是轉生者的緣故?
說實話,秋意泊之前也想過和他爹坦白,畢竟他一個成年人想要偽裝成幼兒確實是有難度的,但是一次他去秋瀾和的院子等他回來時候摸進了他的書房,裡頭有些邸報,他閒著無聊就順手看了,裡麵恰好有一條:
吏部尚書家嫡幼女,年十歲,身患重病,垂死之際又蘇醒了過來,飛速地恢複了健康,可此後行徑異於常人,頻出驚人之語……後來,她就被燒死了。
中間過程不知,但結果確實是如此。
秋意泊直接被嚇飛了,形勢比人強,活命更重要,便乖巧地扮起了小孩,等到再與秋臨淮相處久了,知道他爹也不是那種人,他也不是那種人,便乾脆沒有再提過。
兩人之間有一種奇怪的默契,秋意泊乖巧聽話懂事,從不鬨著秋臨淮如何如何,秋臨淮也對秋意泊不經意間出格的行為視而不見。
彆慌,說不定他爹早就知道了呢?畢竟朔雲道君也知道了也沒拿他怎麼樣啊,還送了個道統……應該沒事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於輪到了秋意泊。
“第四十九名,秋意泊,秋道友請上前。”
秋意泊上前一步,舒照影見他年歲尚小,語氣愈發溫和:“莫怕,伸手摸一摸這顆寶珠。”
秋意泊乖巧地伸手觸碰了一下寶珠,寶珠煥發出一陣平平無奇的與其他人差不多的光芒來,舒照影見狀便點了點頭,等待著幾位真君挑選。
場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一位真君的虛影有所異動。
此前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比如那第八名顧真,足足在場上站了一盞茶後被離安真君收為親傳弟子,眾人便靜靜地等待著,看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最後會花落誰家。
一盞茶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依舊無人應聲,眾人不禁交頭接耳了起來。
秋意泊:不慌,他們還在撕。
離安真君:【一看就是個活絡的!把他給我吧師兄!】
流宵真君:【師弟你彆逼我動手,你都有個天靈根了你還想怎麼樣!】
【師姐!你不要太過分了!】
【這回到底是誰過分!這弟子我要定了!你不要逼我動手!】
【嗬!師姐,要不我們到外麵做過一場再說!】
春明真君:【為什麼又是你們兩個在吵?好的都給你們撈走了!這個總該給我了吧!】
淩霄真君:【不如入我門下?】
【不行——!】三人有誌一同地道:【師兄你都要了人家哥哥了,怎麼還好意思要人家弟弟!】
唯有他正經師祖孤舟真君半個字都沒說,是非常冷淡了。
秋意泊尋思著要不問舒前輩要個小板凳?這估摸著還得有一會兒才能出結果,如果不是太過分的話他甚至想要一把瓜子,彆說,還挺有意思的,跟聽相聲似地。
***
一般而言,像這樣的大典奇石真君是不便入內的,但為了看中的弟子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入殿之前聽見殿內似乎有鬥法之聲,緊接著便是一聲咳嗽聲,殿門打開,裡頭又是仙風道骨的五位真君。
他看向淩霄真君,開門見山地道:“淩霄道友,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我不愛說虛的,秋家小兒你就讓我帶走如何?”
“我已在渡劫巔峰數十年,不知何時便要渡劫,偏偏我那大弟子又不...
爭氣,若我……我那的法門可就斷絕了……”奇石真君歎息一聲,張口便是往眾真君的心眼上戳刀子。
天下修士何其繁多?可能修到煉神還虛的真君卻寥寥無幾,淩霄宗能有五個,那是他們家底深厚,如百煉山便要差一些,隻有三個,其他小門小派能有一個真君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可若論道君,莫說是東域修真界,就是四域加起來都沒有一個,何人心中不有疑慮?
淩霄宗幾位真君修為大多是在渡劫至大乘之間,留與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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