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真人將他引進了小間單獨的屋舍中, 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陣盤扔在了地上,瞬間石青色以陣盤為中心渲染而開,幾乎是瞬間將整座屋舍都包裹了進去, 色帶銜接貼合,又是一層白色的物質覆蓋其上,朱漆梁柱, 雲石台案, 石青地麵,不過眨眼之間便是一座乾淨整潔的實驗室。
原諒他用‘實驗室’這三個字來形容這間房子。
雲石台案上擺放著各色礦石, 剔透的琉璃瓶被雕琢成一模一樣的大小, 裡麵灌裝著數十種色彩各異的液體,兩把凳子,兩張台子, 牆角一側放置著一座頂天立地的煆燒爐, 另一側則是一個衣架, 上麵懸著幾條白色的裙子之類的東西……這確實是隻能說是實驗室了。
奇石真人笑眯眯地指著這一切說:“這陣盤隻要有地方便能放出來,之前我替你爹還有你三叔煉製本命劍時便用的它, 有些東西你暫時用不上,我便先收起來, 回頭等你有自保之力了再給你布置上去……如今便送給你了, 你可喜歡?”
秋意泊自然是喜歡的,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謝謝阿爺。”
奇石真君微微吐出一口氣,在他頭上按了按:“……叫師傅, 朔雲真君連殘魂都消散了,你管一個死人叫師傅還不如管我叫師傅。”
奇石真君就是這麼想的, 他素來不喜歡與人繞彎子, 怎麼想便怎麼說——將衣缽傳承給秋意泊看似是他吃虧了, 可他這虧實際上非常有限。
秋意泊真正的師傅早死了千八百年了,如今連殘魂都沒了,這師傅有跟沒有有什麼區彆?淩霄宗的真君們又不好收自己長輩為徒,隻能在一旁指點,說到底被秋意泊叫‘師傅’的是他,口傳心授的也是他,淩霄宗也不敢否認秋意泊學了他的道統,頂多就是不宣傳罷了,待日後若秋意泊有心要去百煉山,淩霄宗恐怕也不好阻攔。
這件事情他就是麵子上吃點虧,實際上裡子全在他這兒。
秋意泊一想也是這個理,不會有兩個師傅同時出現的事情發生,便乖乖巧巧地叫了一聲:“謝謝師傅!”
“哎!”奇石真君大笑著應了,將他帶到了衣架旁邊,給他換上了一件窄袖的白袍,又將一件同色的圍裙掛在了他的脖子上,示意他轉過身去。他一邊給秋意泊係圍裙一邊道:“以後進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換衣服,你暫時還沒有修為,這裡頭的東西萬一濺著你可不得了。”
說罷,又將手套遞給了他,那雙手套薄如蟬翼,戴在手上幾乎沒有任何異物感,透過手套還能看見自己的皮肉,透氣又輕鬆。
他示意秋意泊到案邊落座,自己則是取了一連串的琉璃瓶與礦石過來。“方才與你說做些好玩的,便是這些。”
他取過一個一尺見方的托盤放在了桌上,一邊操作一邊道:“首先將丹砂石放進去,丹砂石色澤如火,碾做細末搭配油墨便可用來製符,當然今日不是做那個,那個有什麼好玩的?隨口一說罷了,你隨便聽一聽就行,它性子不夠穩定,所以需要一些輔料,常用的比如這個……”
他將丹砂石放在了石臼裡用力一碾,隨即選取了一個青藍色液體的琉璃瓶,將瓶口湊在了秋意泊麵前:“你聞一聞?”
秋意泊湊上去聞了聞,一股子怎麼說……水汽?
...
不,還有點草木氣息,但更多的是能叫人感覺有水汽撲麵而來的感覺。“水?”
“對嘍,這叫做木化水。”奇石真人將琉璃瓶倒入了石臼中,隻聽見一陣灼燒的聲音響起,石臼中冒出了明藍色的火焰,奇石真人將石臼放在了他的手邊,示意他碰一下:“木化水便是取靈木上所積攢的無根水提煉而成……你碰一下,戴著手套不會受傷的。”
其實木化水是此類靈材的統稱,其中還詳細分了不知道多少種類,不過此刻秋意泊一無所知,自然說到此處就夠了,回頭遇上了教材再詳細說與他聽。
秋意泊心有惴惴,但還是試探著將手伸了過去——果然不疼,藍焰觸碰在手指上隻有輕微的溫熱感,他不禁笑了起來:“好有意思,但是師傅,不是水克火嗎?丹砂石應該屬土屬火嗎?沒有關係?”
奇石真君一頓,隨即便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這你也知道一些?真聰明……木化水屬木屬水,水生木,木生火,水克火,火克木……”
秋意泊低聲道:“五行還缺一。”
奇石真君越發滿意了起來:“正是如此,若是平時五行相克相生自然要滿足,可也要看想做些什麼,比如……”
奇石真君將石臼反倒了過來,那團藍焰落在了盤子上,扭曲狂舞著,居然從中析出了一點黑色的物質來,緊接著藍焰開始褪去,奇石真君伸手趁著藍焰還未完全熄滅之前將黑色物質揉作了一團,沒一會兒就是一隻活靈活現的泥狗。
泥狗的頭頂冒出了一陣輕薄的白煙,轉瞬間那泥狗就動了起來,不停地搖頭擺尾,一雙眼睛眨了又眨,神態活靈活現,衝著兩人不停地叫喚著——就是有人跟秋意泊說這是一條真狗,秋意泊八成也信了。
秋意泊瞪大了眼睛:“它……怎麼會動?”
“好玩吧?”奇石真君笑問道:“比如我們想做個玩偶,以土屬為基底,有另外四相就足夠了,這一生一化之間便可得到一個基礎的平衡效果。”
“……好玩。”秋意泊誠實地點了點頭——做出隻泥塑狗來那是沒什麼意思,但狗跟真的一樣會動會叫那就很意思了。
奇石真君又取過了一塊丹砂石放在了秋意泊麵前:“那自己來試試?”
秋意泊重重地點了點頭,奇石真君便起身站在了秋意泊旁邊,看著他操作。秋意泊本來還有點慌,希望自己耳環裡那個無悲齋的道統彆出來吃石頭了,不然真的不好解釋。
等他上了手,石頭倒是完好無恙,而道統則是傳達了一條消息:太低級了,不吃。
秋意泊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我真是謝謝您嘞!
奇石真君驚奇的發現秋意泊對這一套流程記得非常詳細,一舉一動之間有條不紊,除了丹砂石碾動起來有些力道不足外,其他都很順利。
哦,不對,秋意泊的泥巴捏成了一團四不像。怪不得秋臨與說秋意泊嬌氣呢,泥巴都不會捏,可見平時真沒怎麼玩過。
不過奇石真君今日主要是為了引起他的興趣,並不計較他捏得好不好。
就如同今天的材料,都是下品天材地寶,天材地寶中蘊含著一定的靈氣,隻要配比得當,不必靈氣驅使灌注也能自己動起來——當然做出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弄著玩罷了,這點錢他還是燒得起的。
秋意泊還未踏入門檻,自然是不能修習道統法門&...
#30340;,但修真界材料極多,這也是一門要緊的學問,奇石真君便寓教於樂,先與他從材料開始認知,一邊認一邊玩,等到他踏出那一步,便可真正上手錘煉調製法寶奇珍。
隨著藍焰熄滅,那團四不像也開始在托盤上扭動了起來,並發出了絲絲的叫聲。
秋意泊大窘,他明明捏的不是蛇啊!
那小狗立刻就發現了這個同伴,轉而對著它狂吠了起來,緊接著它們兩就打成了一團,你一口我一下,很快秋意泊那團四不像就成了一團廢品,抽搐了兩下便不會動了。
反觀奇石真君捏的那隻狗還趾高氣昂的向兩個人搖著尾巴,雖然皮毛上缺了一塊,卻無傷大雅。
秋意泊有些納悶,難道是奇石真君給這隻狗裡麵灌注了靈氣一流的東西?他看向奇石真君,滿臉都寫著好奇:“師傅,為什麼你的狗比我的四不像要強呢?是不是和境界有關係呀?”
奇石真君在他身邊坐下,慢悠悠地道:“有一定的關係,卻不是全是。”
他指著四不像道:“咱們兩製作的材料都是一樣的,我也沒有動用絲毫靈氣,所謂的境界便是指……你瞧這四不像,頭尾不分,光是走路便要爭搶起來,不若我這條狗,四肢齊全,若攻擊,便可用牙、用爪,可撲可咬,你這四不像卻隻能可憐巴巴地用身體貼著對方,以點破麵,自然是要容易一些。”
秋意泊:大師,我悟了!
秋意泊征求了奇石真君的同意,便又取了一塊朱砂石,重新走了一套流程,他直接放棄了做條狗出來,他對自己有逼數,沒有玩過泥塑的人想要一撮而就那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他自認也不是那等人,於是乾脆直接搓了條蛇出來,分了兩小塊泥巴出來做了四枚尖銳的毒牙和舌頭,又擀平了一小塊泥土,給它做了個背鰭和尾鰭。
其他地方卻是不能再挑了,藍焰一熄滅這東西就會定型,時間有限,來不及了。
藍焰一滅,秋意泊新捏的蛇就迫不及待地向小狗衝了過去,巨顎大張,狠狠咬了過去,小狗靈活地躲開了第一擊,便反撲向毒蛇,不想卻被毒蛇的背鰭給紮了一下,隻得向後撤去。
秋意泊不知為何有些緊張,暗暗給自己的蛇加油。
隻見毒蛇對小狗發起了強攻,頭顱高高昂起,一次又一次的咬向小狗,而小狗卻仗著靈活的身軀不斷閃避,正在僵持之際,突然小狗繞著毒蛇飛奔了起來,毒蛇連忙變化角度應對,可惜身軀所限,到底比不過四條腿的,那小狗繞到了毒蛇背後便狠狠向它撲去,毒蛇卻不知何時將自己的背鰭高高豎起,緊接著尾巴用力一揮,尾鰭上的刺便儘數紮進了小狗的身體。
這一輪,小狗成了廢品。
贏了!
秋意泊露出了快樂的笑容——真的,他其實覺得這東西好幼稚,但是真的該死的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