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煙塵自山體之處緩緩溢散而開,為透藍的天空籠上了一層灰黃色的薄紗,仙鶴悠然自雲際劃過,化作了青色長劍,落入了秋意泊之手。
“道友果然厲害。”有人自塵煙中緩步而出,秋意泊眉間微動:“原來是道友,道友若是想要與泊某討教,大可大大方方來,何必藏首藏尾?”
此人正是之前與秋意泊同桌吃飯的化神修士之一,當時他自稱是赤霄軒門下,名喚趙司翰。
趙司翰一手握住了另一手的手腕揉了揉,斜眼看向秋意泊:“泊道友,你該不會以為救了張雪休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吧?”
“哦?”秋意泊皺眉,剛想說一句不是已經說明白了嗎?可轉念一想,他並非與他們散後便立刻出城,而是又在城中盤恒數日修煉青蓮劍訣,如今能見到對方,絕不是什麼巧合——此人就是在跟蹤他,等著他出城。
即是如此,秋意泊也懶得再說什麼:“多說無益,既然道友堅持,那便動手吧。”
趙司翰傲慢地撇了撇嘴唇,手中長鞭陡然破空,便是一聲如雷霆般的炸響,山間驟然起了一陣狂風,草木土石無不飛起,不過幾個呼吸,天地之間便有一道龍卷形成,這道龍卷風卻不曾連接天地,而是凝在了趙司翰手中長鞭上,狂吼嘶嘯著向秋意泊襲來。
秋意泊不欲與其廢話,也不在乎那一道龍卷,這龍卷看著恐怖,實則……
“你太慢了。”秋意泊低聲道。
趙司翰陡然一驚,來不及回頭,手腕反轉,土石凝成的長鞭恰恰抵住了疏狂劍,便是一記天搖地動的碰撞,趙司翰麵上不動,心中卻百轉千回:此人好生厲害!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有這麼一招,便能高下立判了。
他開始後悔了,他就不該因為貪心來的!
此前見秋意泊出手大方,路上隨便見了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居然也是隨手五千極品靈石,又得知其在白林城最貴的仙苑一住便是十年,甚至還有意再住下去,再看此人境界虛浮,他就動心了。
一個身懷巨款,大概率是世家用丹藥堆出來的化神修士,恰巧他又救過張雪休……他殺了他,若是無人發現他便可得一筆巨款,若是有人發現,他大可說是因著張雪休的緣故。
張雪休十惡不赦,此人救了張雪休,招人怨恨不足為奇!就是他背後世家找來,自然也有仇視張雪休的人來助他一臂之力!
秋意泊疏狂在手,劍聲嗡鳴,圖得便是一個‘快’字!劍氣如風,絲絲纏繞,空中陡然出現了縷縷青霜之色,無孔不入,趙司翰心下大驚,手中卻不敢怠慢,長鞭狂舞,不斷應對著每一道劍氣,土色長鞭為青霜纏繞,趙司翰竟然有了手中寶器失去控製之感,不過是一個分神,隻聽得啪的一下,已然凝成的土石長鞭居然噶然而斷!
秋意泊停下了追蹤趙司翰的腳步,說實在的他確實是不耐煩,土石龍卷看起來威力非凡,可有一句話叫做‘鞭長莫及’,這麼長的法寶,要是跑去什麼攻城戰上那確實是叫人膽寒,可一對一的情況下一旦拉近了距離,就沒有那麼好控製了。
一點金焰悠悠燃起,無聲無息地包裹住了趙司翰手中長鞭,明明是以風為骨骼,以土石為血肉的長鞭就如同乾草枯柴一般,火光一現,便從末端開始迅速向趙司翰竄去,不過眨眼之間變成了一條火龍,反噬趙司翰!
秋意泊一臂微振,漫天劍光收束,整片天空似乎已經為他的劍氣所占領再有一瞬,劍氣化風,悄然無蹤,趙司翰一時之間居然要同時麵對火龍清風,他一咬牙,隻得棄去長鞭,專心應對無處不在的劍氣。
秋意泊要的就是他鬆手!
趙司翰一鬆手,幾條微不可見的靈絲便卷過了火龍,火龍被秋意泊擒於手上,火光散去,趙司翰忽地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心知自己的法寶已和自己斷去了聯係,正欲撲向秋意泊,卻見一條玄色長鞭落在了秋意泊手中,他雙目瞪圓,罵道:“你——!”
秋意泊頷首道:“東西不錯。”
那確實是不錯,都說了是對群的法寶了,秋意泊這不來都來了,帶點土特產什麼的不過分啊。要是沒人要,回頭當破爛賣賣總也有人要的,畢竟也是化神期的法寶,多了不提,虧本清倉跳樓大甩賣個十萬極品靈石肯定還是能有的。
“賊子!將我法寶還來!”趙司翰怒不可遏,這可是他最珍愛的法寶了,幾乎就是當本命法寶養著了,如今已經有了些許意識,怎消一瞬間就成了彆人的東西!他自然心痛難當!
秋意泊隨手將長鞭扔入納戒,手中長劍微動,天地之間無數劍氣霎時凝止於他腳下,形成了一朵淩然劍蓮,劍氣呼嘯之間,似有人在遠處清吟,悠揚古樸。趙司翰聞此清吟之聲,臉色大變:“你居然是青蓮劍派門下!”
劍化青蓮,縱使在青蓮劍派中也不過隻有寥寥數人才能做到!
秋意泊微微一笑,並不作答,這不之前眼饞流宵師叔的玄陰劍蓮,但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青蓮劍訣中有一門神通效果和玄陰劍蓮類似,他自然就學了——其實威力什麼的不大要緊,要緊的是這個逼他裝定了!
劍氣化蓮,風吟成歌,想想就逼格拉滿啊!
他抬劍向趙司翰揮去,明明速度極快,可在趙司翰眼中卻被無限拉長,一圈肉眼不可見的波紋在天地間擴散,所有的空氣都像是在這一瞬間被抽乾淨了去,劍氣於此凝結,光華吞吐,直指雲霄,劍氣所過之處,長空煙雲亦為之讓步,天光驟亮之間,長劍所過之處,空間亦出現了扭曲。
動一動啊!
快動一動啊!
趙司翰在心中狂吼,可身體卻像是被禁錮住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劍光襲來,他的肉身在劍光中消弭,他掙紮著道:“這……怎麼可能……你不是境界虛浮……”
秋意泊含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泊某是要叩問練神返虛了呢?”
趙司翰慘叫了一聲,肉身徹底消亡,緊接著便是元嬰……這一劍之下,趙司翰就此形神俱滅!
隻聽得一聲微不可見得爆破聲傳來,趙司翰所在之處迸濺出了無數光暈,秋意泊心知是對方的納戒炸了,揮揮手將趙司翰的全副身家收入了囊中。
——其實這人身家還挺豐厚的。
秋意泊突然就理解到了張雪休為何動不動攔路打劫,還要背刺好友兄弟——這確實是很賺錢的買賣。趙司翰為化神修士,他身家中靈石是最少的,算了一下大概二三十萬極品靈石,但是材料很多啊,光化神期的材料就有四五件,還有兩件是真君級彆的材料。
秋意泊緩緩地看向了一旁山巒崩毀之處,山巒裡應該還有一個修士,是跟著趙司翰一道來的。他拿著趙司翰的身家有點心動,要不乾脆也把那個也殺了?反正是他們先動的手,他也沒什麼不安可言,這情況就是給天道上柱香問問他做的對不對,天道爸爸都能說你做得對。
有因才有果嘛,他們先做了因,得了秋意泊的果,根本就沒有冤枉二字可言。
山中出現了一個修士,正是同桌的另一人,他高呼道:“道友,還請留我一命!我知錯!”
他說著,將手中儲物法寶全數都摘了下來,將其中的寶物靈石儘數傾倒在了地上,又拱手道:“這些身外之物,隻當是我冒犯道友的賠禮!”
秋意泊看了看地上閃閃亮亮的一堆,微微頷首,斯斯文文地道:“道友客氣了。”
那人轉身就走,生怕秋意泊反悔再來殺他。
秋意泊這才上前收了對方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對比秋意泊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暗自點頭,自己的身家又變得豐厚了一點呢!他撣了撣袖子,安然立於霞影之上,卻並未收劍,他揚聲道:“道友,可看夠了?”
有兩人從山巒樹木中走了出來,並未近前,拱手道:“不知是同門哪位師叔在此,弟子等並非有意窺伺,還請師叔見諒。”
那兩人皆是元嬰修為,穿的很明顯就是門派製服,皆是一身青衫,不同於淩霄宗的乾練,他們的衣服更為飄逸,袍角上繡著一朵全開青蓮,神色恭敬。
秋意泊問道:“可是青蓮劍派門下?”
那兩人一愣,也察覺出了哪裡不對,道:“師叔……前輩何出此言?”
秋意泊微笑道:“兩位不必驚慌,泊某意外得了一位真君的傳承,如今正是來青蓮劍派完成真君遺願。”
兩人先是鬆了一口氣,不是敵人就行,他們兩這小身板可挨不過人家一劍,隨即又是一驚,門中隻有四位真君,是哪一位隕落了?!
見兩人麵有急色,秋意泊解釋道:“是淩河真君。”
兩人一臉迷茫,並未聽說過這位真君的名號,硬著頭皮道:“前輩可是弄錯了?我宗並未有淩河真君。”
“此事一言半語也說不清楚。”秋意泊道:“還請二位小友引路,我想麵見貴派主事。”
“也好。”兩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眼前這位前輩現下不殺他們,就不會在路上殺他們,畢竟沒有那個必要不是?又見他言笑晏晏,斯文得體,想來方才應該是有些誤會才是。而且聽他說的,隻要是真的,以後這就是他們鐵打的師叔,正兒八經的同門了。
“前輩,請隨我們來,宗門便在不遠處。”
秋意泊悠悠然地盤坐在霞影上,那兩個弟子則是禦劍,秋意泊跟在他們後麵暗中打量著他們,這青蓮劍訣確實是有些特異之處的,道統有明顯更偏向於風屬的特征,就譬如他們禦劍之時比他見過的元嬰期要更快一些,而且更加流暢,宛若沒有阻力一樣。
秋意泊學了點,現下也能明顯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