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高聲道:“此寶同樣是一塊下品靈石起拍,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一塊下品靈石。”

話音方落,便有一人道:“可否讓我看一看?”

堂中諸君向發聲處望去,見是那位渾身遮得一絲風都不透的那位真君,霄吟真君還未發話,便聽秋意泊揚聲道:“道友有興趣?”

“自然。”那位真君道。

“道友請便。”秋意泊說罷,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笑著接著道:“好歹我人就在這兒,若是不好,道友可要嘴下留情幾分。”

此話一出,滿堂修士都不禁輕笑出聲,那位真君微微低了低頭,兜帽輕輕顫動,隨即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司儀暗暗叫苦,兩位真君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不叫人看也不行,他看霄吟真君,見霄吟真君點了點頭,這才比了個請的手勢,那黑鬥篷真君不等他說話,便徑自上了台,取了那支‘生花’來看。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雙手套,半透的黑色,閃爍著銀色的星點,襯托得手套下的雙手越發蒼白修長,透露出了一種不動聲色的優雅與簡練。

生花在他手中就像是天生該長在那兒的一般,不禁讓人想起了白雪蒼枝紅梅之流的景象來。

也未見他有什麼動作,猩紅的筆尖上便緩緩溢出了一股氤氳霧氣,形成了一朵牡丹的景象,再有一瞬,那朵殷紅的牡丹便落在了他指間,堂中眾人在頃刻之間便聞到了一股牡丹花香氣,竟然與真實的牡丹一般無二。

可光這一手稀奇是稀奇,有什麼厲害的?合體期的法寶化出一朵花來,不禁叫眾人有些失望。

對比起之前的巍峨浩蕩的‘山景’,這支‘生花’委實有些落了下風。

那位真君手中再動,筆尖於空畫出了幾道金線,隨著他的動作金線緩緩組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妖獸模樣,眾人不禁屏息凝神,仔細看著他的動作,那位真君似乎力有不竭,緩了緩,這才為妖獸點上了雙目,霎時間整座伏波樓風起雲湧,一股狂暴的靈氣自畫中撲麵而來,緊接著便見一隻遍布漆黑鱗甲的巨大獸爪從畫中陡然探出,隻聽轟得一聲,獸爪重重地落在了台上,將堅硬的磚石踩出了一道蛛網裂紋。

堂中眾人隻覺得腥風撲麵而來,不由驚叫陣陣,再然後便是一隻猙獰獸首從畫中而出,如龍如鹿的身體緊隨其後,泛出了一絲幽綠的鱗光,再有一個呼吸,妖獸徹底從畫中脫出,金碧色的如同銅鈴一樣的雙眼虎視眈眈地看著堂中眾人,似乎在擇人欲噬。

一種不容忽視的危機感襲上眾人心頭,甚至有人壓抑不下那種生死一線之感,起身欲逃。

有人驚叫道:“這是碧眼金睛獸!”

“碧眼金睛獸怎會在此!”

碧眼金睛獸乃是蒼霧海中獨有的妖獸,水陸兩棲,性格殘暴,戰力極高,喜食人,嗅覺極好,又具有很強烈的報複心,但凡盯上了獵物便是不死不休,可謂是凶名赫赫。且碧眼金睛獸但凡現於世間,最低都是化神修為,於蒼霧海中探險的修士最怕就是遇到這碧眼金睛獸,凡是遇著它,不死也得重傷。

那真君一揮手,那碧眼金睛獸便哀嚎了一聲,似乎極不情願一般的化作了一捧血霧,隨即又被生花吸收而去,堂中眾人這才鬆了口氣,方才他們幾乎都忘了這是在演示法寶,還以為碧眼金睛獸闖入了海市之中。那位真君兜帽微微動了動,抬首看向了三樓的秋意泊,道:“……道友實在是太過自謙了。”

秋意泊則是道:“限製太大,還不如一般的法寶好用。”

那人低頭嗅了嗅方才那支牡丹,搖頭道:“有此妙筆生花,心想事成,還求什麼呢?”

秋意泊笑道:“道友過譽了,這‘生花’也就是出門在外的時候缺個鍋碗瓢盆時還算好用,其他時候嘛……難道與人比拚時,對手還等你畫完?”

“……也是。”那人認認真真想了想:“可若是勤加練習,爛熟於心,那豈非是用之不儘?”

他說著便再度揮手,生花於空氣中勾勒出數十金條,金燦燦的顏色一鋪上去,便聽嘩啦啦的幾聲,金條便落在了台上。

司儀下意識地撿起了一塊,放在嘴邊一咬,目瞪口呆地說:“還真是金的……”

秋意泊微微一笑,沒有否認,畢竟從靈力方麵隻要補充地夠快,當個氪石佬,畫點普通妖獸、法寶之類的還真是用之不竭,但能有這麼多的極品靈石來氪,為什麼不直接買個更好用更簡單的法寶呢?比如方才那山景,都是花靈力使出來的,還不用自己畫——反正他是畫不像的。

兩人說罷,堂中轟然響起了議論之聲,有人不禁興奮地說:“好生厲害!”

“長生真君果然不同凡響!”

“這不比鐘山真君的山景來得更神妙無窮?”

有人不禁調侃道:“鐘山真君那山景隻能對著對手施展,可這生花……若出門在外真的不湊手,有它可真是方便!”

一眾人紛紛點頭,對比起真君們看中的威力而言,他們居然更看重的是這些生活小技巧,懂得都懂,哪怕是修士,出門在外時也常常有些不便,納戒就那麼大,能裝的東西到底有限,這支‘生花’卻恰恰好好補足了這一塊——要什麼直接畫就行了,就是耗費點靈氣怎麼了?真到要用的時候耗費點靈氣算什麼?

不過可惜了,這生花是合體期法寶,對於他們而言就有些雞肋了——真君們想必缺三少四的情況不會多,這功能對他們而言幾乎是等於無用的,而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這生花他們又用不了,就算用得了,花幾個億的極品靈石買這嗎?還不如買一個更大的納戒來裝東西,更劃算一些。

有人揚聲道:“真君,您覺得這生花究竟如何?”

那位真君答道:“無價之寶。”

秋意泊微赫,被人這麼誇他有些不好意思了,雖然對方大概率就是礙著他人就在這裡,給他個麵子才這麼誇的——不過開心還是開心的。

那位真君放下了生花,回了二樓自己的包間,司儀雙手微抬:“咳咳……那我們便正式開始吧!還請各位道友出價!”

那位真君舉了舉手,認認真真地說:“十億。”

本來還打算試探性出價的幾位真君與家主都沉默了下來,長生真君親口承認生花不如山景,方才一看也覺得限製頗大,尋思著三五億總能拿下來,哪想到這位真君開口就是十億?

山景也才十一億八千萬罷了。

司儀懷疑自己聽錯了,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真君可是報錯了數?”

那位真君道:“沒有,十億,我想要。”

司儀這才提氣高聲道:“靈巍真君出價十億,還有道友要加價的嗎?”

秋意泊聽到這個名字認真想了想,他好像不認識這位真君啊!連聽都沒聽過!給麵子也不必這麼給麵子吧?秋意泊覺得這支生花能賣個五億都是他血賺了。

樓中一時無人敢言語,靈巍真君再度舉了舉手:“十一億。”

眾人:“……?!”

什麼情況?這位靈巍真君是中了長生真君的蠱嗎?怎麼還自己抬自己的價來了?

眾人不禁看向三樓的秋意泊,那什麼……該不會是為博美人一笑吧?

靈巍真君再度舉了一下手:“十二億……不能比山景差,山景比起生花而言就是個死物,怎麼能與生花相提並論?”

千星真君不由道:“道友此話何意?山景與生花應屬不同吧?”

他剛剛買了山景,聽此話自然覺得刺耳。而且明眼人都知道山景更注重的是攻擊那個層麵,而生花更偏向於巧宗小道,確實不該相提並論。

靈巍真君輕聲說:“不一樣,你不懂。”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覺得不太妥當,補充解釋說:“山景本是要集天地毓秀成一小天地,最終卻成了一個死物,生花卻妙筆成真,光這一點,山景如何與生花相較?”

在場眾人都是修行有成的修士,最少也活了三四百年,這位靈巍真君張口便是將山景說的一無是處,可方才上台看山景的可是長生真君,靈巍真君並未查看山景,如今卻抱著無比熟撚的口吻,可見要麼他就是山景前主,要麼就是他就是鐘山真君。

無論哪一種,都說明了生花威力非凡啊!

有人神情複雜的看向了秋意泊,這位長生真君可真謙虛過頭了啊!

二樓雅間當即有人舉手道:“既然靈巍真君如此看好,那晚輩便摻一手!十二億一千萬!”

又有人舉手:“老周,你家又沒真君!不如讓給我!十二億兩千萬!”

周家主嘖了一聲:“那就不興我以後突破嗎?十二億三千萬!”

千星真君思慮一二,舉手道:“十二億五千萬!”

周家主揚聲道:“千星真君你方才都已經取走了山景,這生花便讓給我們吧!”

千星真君答道:“老朽即將渡劫,這等寶物還是讓給老朽吧!”

秋意泊無奈地看著下方競爭越來越厲害,不由提醒了一句:“或許對靈巍道友而言,生花要比山景巧妙,可於威力而言,生花確實不如山景,限製又極大,諸位道友還是再斟酌一二吧!”

周家主笑道:“真君說的是,可晚輩叫靈巍真君說的心癢,若能落入我手中,必不會埋怨真君!”

幾個真君家主之流也對秋意泊拱手,意思是他們是自願的,讓秋意泊不必擔心事後叫他算賬。

轉眼間生花就突破了十三億,最後落在了十三億五千萬,由海市周家取得,那周家主得了生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眼中異彩連連,更是大笑三聲,對著堂中眾人拱手道:“多謝各位道友相讓!”

秋意泊算了算扣去一成的分紅,自己還能拿到十一億多,瞬間底氣十足了起來。秋意泊還有兩件法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上台,下一件拍品開始都是一些天材地寶,秋意泊也沒跟人客氣什麼,想要的就拿,算起來大部分天材地寶居然都落入了秋意泊手中。

秋意泊正研究著下一件拍品的時候,侍人來報靈巍真君來訪,秋意泊請了對方進來,靈巍真君對著秋意泊行了個禮,秋意泊便忍不住側了側身:“道友境界比我要高,怎麼好與我行禮?”

靈巍真君低著頭,秋意泊見他一手抓著鬥篷的縫線,他手邊的鬥篷都快叫他給揉爛了,待過了幾個呼吸,靈巍真君才低聲說:“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師。長生道友在煉器上遠高於我,受我一禮是應該的。”

秋意泊微微挑眉,便見靈巍真君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張格外清秀靦腆地臉來,看外貌年紀隻有十六七歲的模樣,他目光閃爍,並不與秋意泊對視,一味的低著頭,似乎與人對視對他而言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連說話都開始結巴了起來:“我、我……我想跟長生道友……切磋一二……”

他深吸了一口氣,跟鼓足了勇氣一樣:“還望道友不要嫌棄!”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下巴幾乎抵在了胸口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秋意泊:“……”

秋意泊瞬間秒懂,對方是個社恐。

秋意泊不由笑道:“道友將兜帽戴上吧。”

靈巍真君點頭如搗蒜,立刻將兜帽戴回去了,他說話又順暢了起來:“對不起,長生道友,是我失禮了。”

秋意泊輕輕笑了笑:“道友不必客氣,切磋我自然是歡迎的……方才見了山景,我還想著若是有機緣,必要去北域與道友一晤。”

靈巍真君僵住了,小心翼翼地說:“……你知道了?”

秋意泊眨了眨眼:“不光我知道了,這堂中大部分人應該都猜出來了……鐘前輩,是不是?”

他最後三個字念得纏綿,鐘山真君猛地垂下了頭,一時居然就不開口了,秋意泊一哂,這社恐程度估計已經是終末期了,沒得救了。

他笑道:“道友若是無事,便再陪我坐一坐,剛好我也有幾件法寶想讓道友替我掌掌眼……後頭幾件天材地寶我看中了,恐怕無心理會道友,還望道友見諒。”

鐘山真君點頭如搗蒜,秋意泊則是摸了幾件法寶出來,輕輕一擲便扔到了一旁長塌的小幾上,鐘山真君立刻起身如蒙大赦一樣的走了過去坐下了,甚是還捂住了胸口,重重地鬆了口氣。

笑死。

秋意泊還是第一次看到社恐這麼嚴重的人。

秋意泊當真還就不理會他了,專心致誌地和人競價法寶,鐘山真君則是一意的擺弄秋意泊的那些法寶,連兜帽落下來了都沒察覺到,秋意泊看了一眼,發現他眼睛亮得驚人,他見秋意泊看他,又跟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縮了縮腦袋,手卻還捏著法寶不放。

秋意泊心道還怪可愛的。

很快到了下半場,這次第一件拍品就是秋意泊的法寶,有了上一件‘生花’珠玉在前,這一件法寶最後也到了十二億的高價,為千星真君所得,等法寶一入手,千星真君便轉身上了三樓,去了秋意泊的雅間。

“道友!你這可太過分了!”千星真君揚聲道。

秋意泊側目而望:“千星道友這話如何說?”

千星真君也不進門,他看見了那位靈巍真君,卻隻當是看不見:“老朽方才還當道友你是難得的人品,哪想到險些為你糊弄了去!虧得老朽還有些積蓄,否則豈非錯失珍寶?!”

秋意泊不禁笑道:“道友是特意上來誇我的?那便好,我先說了,今日我和道友是第一次碰麵,我也請不起道友當我的托。”

千星真君唇畔流露出一點笑意,他道:“若老朽能與道友早日相識,那又何至於今日上這伏波樓來?道友你煉完了器,招呼老朽一聲不就是了?難道是靈石多得燒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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