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秘境終於到了關閉的時候,與秋意泊相識的眾人在秘境關閉之前不約而同地集中在了天工坊中,無他,安全。
秋意泊則是在殿內與景嶽奇抄說話,有一說一,景嶽奇抄都已經算是苦口婆心了:“門主,你就讓老朽隨你出去吧!如今門內空虛,正是需要老朽效力之時!”
秋意泊在天工坊好好睡了一晚上,又泡了澡,規規整整梳了頭還換了新衣服,力求出秘境之時風度翩翩顛倒眾生,如今真的可以稱得上一句容光煥發,他道:“不必了,還沒到那個時候。”
“怎麼會呢?”景嶽奇抄道:“如今宗門百廢待興,自然是需要靈石的,老朽可以……”
“淩雲道界最大的商行有我兩成的乾股,蒼霧道界最大的商行聚金商行是我的分神開的。”秋意泊一口回絕,言下之意,不差錢。
景嶽奇抄頓了頓,這一聽確實是不差錢,或者可以這麼說,無悲齋的弟子就沒有差錢的。他又道:“老朽可以替門主殺敵……”
“前輩,恕我直言,您還沒有我強。”你的法寶還沒我做的好。
景嶽奇抄:“……”
景嶽奇抄自暴自棄地說:“老朽可以替門主教導弟子!”
秋意泊眨了眨眼睛,這就是傳說中的‘我替你帶孩子’的修仙界版本嗎?確實還挺有吸引力的,隻不過他帶徒弟一般講究一個緣分,有緣的他自然會照顧,沒緣分的就拉倒:“不必,我那弟子八成是身死道消了,回頭待我尋著好的再提這事兒。”
景嶽奇抄知道秋意泊出去後便是淩霄宗與血來宮、大衍宗血仇一事,他道:“門主,老朽多少是個道君,就算是指點一下……”
景嶽奇抄還沒說完,秋意泊涼涼地眼神就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景嶽奇抄瞬間沒聲了——他這個出生就是陽神境界的那確實和人實打實一步步修煉上來的沒有什麼好聊的。
一個器靈和人修有什麼好聊的?教人家怎麼把自己變成器靈嗎?
秋意泊見景嶽奇抄態度堅決,便淡淡地說:“淩霄宗一事你也知曉,我是必然要上戰場的,此間高手如雲,我此後如何皆是變數,若我身隕,那你便是無悲齋最後一人,延續宗門大任依舊在你身上。”
秋意泊說罷,便將景嶽奇抄本體上的血契給解除了,也不能說全解除了,還有那麼一絲,這一絲是相當於本命青燈一樣的存在,雙方若有一方亡故,另一方必然會知曉——最多再吐口血。秋意泊道:“前輩好生待在此處,若此劫我能平安度過,待重建無悲齋之時,自然會來尋前輩,若我不來,前輩也隻管秉承清河前輩之命,好生物色弟子人選。”
“這……”景嶽奇抄還有些猶豫,秋意泊卻道:“就這麼決定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秋意泊起身離去,頭也不回地抬了抬手:“願前輩萬事順遂。”
景嶽奇抄看著他的背影,低聲應道:“……是。”
秋意泊出了門,不想庭院內卻靜悄悄的,隻有一個穿得落拓的女子立於亭中,見他出來,潦草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呦,我還想著你再不出來我就闖進去了。”
秋意泊頷首:“朔望前輩。”
朔望真君隨手將一物拋給了秋意泊:“替我帶回去,多謝。此間事還未了,我走脫不得。”
秋意泊接了示意明白了,也沒有多問,朔望真君打了個嗬欠,慢吞吞地走了,此時庭中人才敢現身出來:“長生真君,那位怎會來此……”
“無甚,一位前輩罷了。”秋意泊解釋完這一句就沒有再說什麼,眾人也很乖巧地沒有再問,已經變得稀稀落落地雪終於停了下來,漫天的陰雲被破開了幾個口子,明亮而溫暖的陽光灑落下來,拂在了眾人身上,不知何處傳來了清脆的鳥鳴聲,先是一聲,緊接著便是一片,路畔的草木仿佛在瞬間便被注入了生氣,枯草重輝,朽木生花,暖洋洋的風夾雜著不知名花木的香氣迎麵拂來,似乎在這一瞬間春回大地。
而被陽光籠罩著的眾人也在光暈中消失,秋意泊微微闔眼,想著出去之後的事情,血來宮、大衍宗死了不少真君,正道那邊同樣也死了不少,這樣大批量的真君級彆的死亡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揭過去的,畢竟真君是宗門的支柱,他們也有弟子,也有親友,一個宗門是不會叫他們死的無聲無息的。
或許有一場大戰,淩霄宗又是否在能在其中渾水摸魚呢?
他放出九轉寒髓丹一說,就是想要讓這蒼霧道界亂起來,這樣顯得弱勢又在暗處的淩霄宗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實力,而儘可能的去磨損血來宮、大衍宗的實力。
也罷,做戲就做全套。
“宸光。”
他輕聲道。
“在在在,叫我乾什麼?!”宸光真君的聲音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語氣很不耐煩的樣子:“沒事趕緊走,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秋意泊微微側臉,輕笑道:“怎麼,本體不想要了?”
秋意泊也沒想過要把晗光宮五分之四的建材全部帶走,他既然都不打算要飛花秘境了,又得知了晗光宮真相,這些地磚之類的帶出去還真就除了修房子外沒有其他用途了——用認識的人的本體修房子,多膈應啊。
宸光真君沉默了下去,下一瞬他的身形出現在了秋意泊勉強,手中還拿著一串手串,他臉色青黑:“我跟你說,最多就這點!再多沒得談!大不了我自己慢慢養回來!”
秋意泊道:“有些什麼?”
“你自己看。”
“我懶得看。”
宸光真君一時語窒,奈何是他求秋意泊,不是秋意泊求他,他壓抑著怒氣說:“藏經閣裡的道統神通都給你刻了一份,你不是喜歡我家墨玉的地磚嗎?有沒煉製過的原料,也給你一份,那些擺設古玩的你隨意,你把磚瓦梁木都還給我得了。”
宸光真君接著道:“你拿著我本體走有什麼好處?就是拿回去修房子你不嫌膈應嗎?!”
“說不定我就喜歡呢?”秋意泊反問道。
此言一出,宸光真君更是一副不忍直視地樣子看著他,連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秋意泊才璀然一笑:“好了,不逗你了……再加一樣。”
秋意泊怕再逗下去他就被宸光直接扔出秘境了。
“你可有什麼看起來很是能夠唬人的丹藥?”秋意泊問道。
他畢竟不是丹修,出秘境不過一瞬間,他還真變不出來。
宸光真君費解地說:“有是有,你要那做什麼?”
秋意泊隨意一指:“隨便挑一個,放在他身上。”
雖說他們在秘境中幾乎將獵殺名單上的人都殺了個乾淨,但還是有兩條漏網之魚。
“就這麼簡單?”宸光真君不敢置信地看著秋意泊。
秋意泊笑道:“就這麼簡單。”
“行!”宸光真君一口應下,在秋意泊指的人當中隨意給了一個,轉而就將那手串拋給了秋意泊,隨即直接將秋意泊送了出去,還送了一句話:“快滾!以後都彆再見了!”
秋意泊聽了不禁輕笑,音猶在耳,周圍的氣息卻在瞬間異變,他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其中的差異,但是春天的風是溫柔的,夏天的風是躁動的,秋天的風是懶散的,冬天的風是冷漠的,這微妙的詫異在如今被強化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感官下被無限放大,出來之前風是溫柔的,出來後卻是懶散的。
飛花秘境門口有很多修士,大多都是真君境界,他們虎視眈眈地看著出來的人,目標很明顯——秘境危險,那便不進了,入秘境者自然被秘境消耗不少實力,他們來謀個漁翁之利。
當一抹青衣玉帶,羽冠鶴氅顯露在他們麵前時,有許多人都動心了,正欲動手,卻和那青衣修士莫名對視了一眼——渡劫巔峰、青蓮劍派。
彆問,問就是這氣質和青蓮劍派那幫子吟詩弄月附庸風雅的劍修一模一樣!
點子紮手,惹不起,換人!
秋意泊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流宵真君與離安真君,將他二人護了起來,他掃視了一圈,沒有正道和魔門來接人在他的意料之中——雙方都不想在這裡開戰。
確實,在秘境出口處堵人是最好的辦法,畢竟誰也不知道九轉寒髓丹到底落在了誰的手上,可這太潦草了——因為他們也不知道九轉寒髓丹到底存不存在,雙方若在此相遇,秘境開啟之前他們必然就已經開戰了。雙方為了一件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打得磨損各自大半勢力?
聰明人都不會這麼做。
所以還不如不來,各憑本事!
緊接著又有無銘、流夏、句容等十幾人向他圍了過來:“長生真君!”
“長生道友!”
秋意泊淡淡地道:“諸位道友隨我一道走一程吧!”
他長袖一揮,便有一艘寶船破空而出,強大的氣勁幾乎要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在外等著打劫的修士看了更是無語——好家夥,怎麼連這個級彆的飛舟都放出來了?這跟宗門帶大批人馬來接有什麼區彆?!啊?!
能放出這種級彆的飛舟,顯然對方背後勢力強大,打劫這種事情畢竟不光彩,大家隻想做個一次性的無本買賣,不是想被人到處追殺。
眾人紛紛謝過秋意泊,正要上船之時,忽地有一道劍芒自遠處劃過,轉瞬便到眼前,秋意泊捧著手爐,懶洋洋地向劍芒來處看去,在這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天地之間法則被毫不猶豫地搶奪而去,再下一瞬,發出劍芒那人便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有一縷劍氣在那人頭頂隨風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