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在還沒睜開眼前就感受到一陣痛楚,仿佛有一團氣流在他的腹部衝撞,不斷外溢蔓延到四肢百骸,氣流所到之處都泛起疼痛。
這種感覺和他曾經感受過的妖力和內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讓他不知如何控製。
還好很快01就在他腦海裡展開了一張經絡圖,並且用箭頭表明了運氣的方式。
林織運氣了幾個周天,體內的那股淡紅色氣流才停止暴動,安分地回歸了丹田內。
林織這才睜開眼,看清了屋內的擺設。
紅木桌,遠山屏,古色古香的擺設表明了他所處的時代。
林織用帕子擦去了額頭的薄汗,又倒了一壺冷茶送入口中,回應了01的關切,才接受起這個世界的信息。
和他預設的有些出入,但也在意料之內。
這是一個有著修真者,可以求道成仙的世界。
這次的愛人碎片叫做庭硯,出生於一個沒落的修真世家。
在靈氣被發現的伊始,修真世家快速冒頭並且進入強勢期,以世家的力量來篩選子弟,並且堆積大量的資源培養,讓他們在前期很有話語權。
可隨著門派的興起,以及修真域和凡人域的逐漸分離,讓世家開始衰落。
世家的資源是有傾向性的,並且也是有限的,隻會傾注在天才身上。
即使是毫無修真資質的普通人也想要去仙山上求一求機緣,更彆說是那些小有資質的子弟,在被忽視的情況下,血緣羈絆也不能夠阻止他們另投彆處,更彆說斬斷塵緣就是邁入修仙漫漫路的第一步。
更彆說就算是被資源傾注的天才,也要被送入大門大派培養,於是乎門派勢力順理成章淩駕於世家之上,在庭硯出生時,修真世家也不剩幾個了。
即使如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作為這一輩出生最有天賦的人,庭硯得到了所有的資源,而他也沒有辜負族人的期望,七歲引氣入體,十三歲築基。
這種程度放在整個修真界都很少見,不是萬裡挑一而是百萬裡挑一,修真者本身有沒有百萬還值得商榷。
程度堪比現代社會七歲讀完高中,十三歲考上研究生。
就當庭家人滿心歡喜想著把庭硯送入哪個門派培養時,災禍先一步到來。
邪修覬覦庭硯的可塑力,想要把他煉製成自己的傀儡。
庭家滿門被屠,庭硯做出了一個讓人驚詫的舉動,他用真氣自爆,毀了剛築成的根基。
邪修先是憤恨後是惋惜,畢竟能這麼無師自通地領悟自毀的修士也少有。
這場慘案引來了歸一宗的注視,身為修真界較為強勢的門派,庭家沒少往裡送東西疏通關係,這次遭遇危機他們也第一時間求援,可終究是晚了。
與庭家有交的歸一宗的掌事不忍,將庭硯帶回門派中養傷。
出於某種憐惜被抹殺的天才之心,歸一宗丹峰長老親自出手醫治,保住了庭硯的性命,但因為後遺症過重,庭硯身體落下了病根,行動稍微劇烈一些就可能咳血。
所有人覺得他這一生可能就這樣了,不僅與修仙無緣,因為病重的軀體,可能一生就如朝露轉瞬即逝。
但就像他展現出的令人驚愕的天賦那樣,他也表現出了令人詫異的頑強,在內府破碎的情況下,他再度引氣入體。
這一點隻要他的靈根還在就沒有問題,但在內府不穩的情況下,他又一次飛速築基,這就讓人驚駭了。
他拖著病體跨過九百九十九階登仙梯,成為了歸一宗少數幾個登頂的人之一,要知道其他的幾個都是老祖宗老妖怪了,活著的時候是傳奇,消散了是死的傳奇。
在所有人覺得他要修符或陣或丹的情況下,他又一次出乎人的意料,拜入了劍峰門下。
他以病殃殃的身體練劍,大家都擔心他哪一天就這麼挺不過去了,事實上他也多次犯了咳疾,數次昏迷。
每次大家都覺得他要死的時候,他還頑強的活著,就是每過一次雷劫,丹峰長老都要守個十天半個月。
就這樣大家麻木地看著他從金丹到元嬰再到化神老祖,成為歸一宗最年輕的長老,劍峰的第一人,到現在,庭硯還是病殃殃的。
但因為他的病弱而忽視他的危險的人,都已經成為了他的劍下亡魂,而他也早就找到了當初滅他滿門的邪修,丟入了蝕骨深淵。
當信息梳理到這裡時,林織停頓了一下。
既然已經報仇,那說明這件事情就不再是他的心結,難道他這一次要達成的醫學奇跡是讓病殃殃的男人恢複如初?
這讓林織頗覺奇怪,從現有的資料來看歸一宗對庭硯一定很重視,在他身上用的珍奇之藥肯定不少,而庭硯自身已到化神之境,他都沒辦法做到的,他用愛估計也辦不成。
不過接著往下看,林織就明白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有意思,讓林織唇角輕翹。
庭硯的境界已到化神後期,隻要邁過跟前的坎,就能步入合體期,修真世界的境界之差,不可謂不大,而庭硯卻遲遲未能突破。
庭硯劫難皆過,唯剩情劫。
結合背景來看,渡情劫就是一個入世再出世的過程。
之所以被稱為劫難,說明它是一定要被跨過的。
情劫對於很多修真者來說都不是很困難的事,真心的愛上一個人再放下足矣,要的就是看破紅塵,讓情之一字不成為悟道路上的羈絆。
可庭硯沒有動過情,自然也沒有勘破紅塵的路徑。
庭硯不願太麻煩地去尋找自己的情劫之人,他乾脆分離了自己他主愛恨的一魂一魄,將它塑造成獨立個體,和身外化身相似又不同,讓他負責渡情劫。
等到分魂曆劫成功,他再收回魂魄。
這種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極難,而且具有極大的風險,對身體和心境都有一定的衝擊,再說了正常人也做不出把自己的魂魄分出去的行為。
現在庭硯已經把他的分魂放下山,分魂不日會前往歸一宗進行靈根檢測,拜入山門。
係統給的資料到這裡就已經林織梳理的差不多了,林織又倒了一杯水,沒著急喝,抿了一口慢慢地咽下去。
“庭硯要把他的分魂收回去,用什麼方式?殺死他,吞噬他?”
聽著宿主饒有興趣地提問,01沉默了一瞬,怎麼感覺宿主不僅不覺得棘手,還在看熱鬨呢?
01:【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
“他還真是喜歡把自己搞成碎片然後自殺。”
林織眉心不見褶皺,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01想了想還真是,畢竟設計者就是因為生病了不停的分裂人格碎片,並且每個人格碎片都有著強烈的自殺傾向,他為了自救不得不休眠於程序中,等待著救贖。
林織提出了設想:“那如果分魂把主體殺了會怎麼樣?”
01被問住了,老實回答說:【不知道,但分魂應該做不到吧,畢竟他隻是主體的一部分,而且還在新生期,實力應該不行?】
林織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還是可能做到。”
01:【宿主你不要想什麼危險的事情啊!】
林織彎唇:“看情況吧。”
林織對於愛人的碎片一視同仁,對於碎片的碎片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他並沒有把有意識分魂當成庭硯的附庸,愛人分成了兩半,當然是哪邊更討他歡心,他就幫誰。
01感受到了宿主所表現出來的意思,有點不知道這是太愛了還是太殘忍了。
林織指尖輕點著桌麵,眼下這個世界的救贖任務也很清晰了,應該就是幫助庭硯的魂魄完整。
按照這種趨勢來看,分魂未必也能度過情劫,也許是魂魄回歸途中出現了什麼隱患或者問題,又或者是分魂有了獨立意識想要侵占主體,總之庭硯一定是一個死亡的結局。
“不過要我幫他渡過情劫是讓他愛上我再放下我,這好像有些難辦。”
林織要的是至情至深的狂熱與癡迷,如果能被輕易放下,那就太索然無味了。
誰能放下自然就不是他要選擇的人,那麼這就在邏輯上形成了矛盾。
【情劫並不隻有放下才能度過,目標修煉的不是無情道,看清愛的本質也是看破紅塵的一部分,宿主隻要讓他的魂魄統一就好啦!】
01的聲音依舊元氣滿滿:【療愈他,讓他知道世界的美好!】
“那就好說了。”
林織先前也是想差了,誰說修真界沒有愛恨情仇,找道侶的生孩子的可不少,人之所以為人,就是難以剝除本性的。
“好了,把原主的資料傳給我。”
林織看著自己手腕中央的痣,現在該搞清楚自身的情況了。
聽到宿主的話,01火速將信息進行了傳輸。
在這個世界裡,區分凡人和修真者的區彆很簡單,那就是靈根。
擁有靈根的人會對靈氣有感知,靈根品質越好,對靈氣的敏感度就越高,吸納靈氣也就越容易,儲存的靈氣更多,這也就是資質。
由於大家對修真者的向往,哪怕是和修真域搭不上邊的普通人,有條件的都會花重金進行靈根檢測,這是進入修真域的敲門磚。
隻是世間還是凡人占多數,芸芸眾生生多的是連修真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原主屬於前者,他是一個向往修仙得道,檢測過靈根卻無緣仙途的普通人。
很多人可能會就此作罷,但原主偏不。
他是一個小富商之後,父母在隨船運貨時不幸罹患,他沒有什麼經商的才能,便把財產都變賣了。
他年幼時見過修真者,一心想成為那樣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很有靈氣,癡迷於求仙問道,可靈球給出的答案卻是沒有靈根,這讓他無法接受,他不甘心做凡人,於是走上了邪道。
隻有擁有靈根才能修煉,這是正道修仙者的認知,有正道自然就有邪魔歪道,有道修自然就有邪修。
當然,要走到大能的位置,邪修也要有靈根,但當嘍囉卻不用。
原主服用了丹藥,代價是透支生命,但他並不知情,隻欣喜自己可以引氣入體,步入修仙之途。
他按照功法修煉起來,沒多久就感覺到靈氣暴動,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不清楚怎麼做,隻能儘力打坐修煉,如果不是林織來了,他現在已經爆體而亡。
林織蹙了蹙眉,走到床邊拿起了原主修煉的手冊。
隻見封麵上寫著大大的“合歡秘法”,讓林織沉默了一瞬。
他翻動了一下,裡麵並不是什麼春宮圖,準確地說,前半截並不是什麼春宮圖。
前麵就是引氣入體的辦法,一些簡單術法的口訣,引導靈力的辦法,後邊就由淺至深,怎麼通過合歡的辦法提高自己的能力。
粗粗一看似乎沒什麼問題,怎麼會靈力亂成那樣,不過這不是林織首要關切的問題。
“沒有靈根,我要怎麼靠近他?”
01用打包票的語氣說:【宿主放心,精神力越高的人對靈氣的感知越強,換句話說就是靈魂力量越強大的人,靈根就越好,原主沒有但是你肯定有呀!】
沒人比它更明白宿主的魂力啦!
林織放下心,繼續問道:“我不能頂著一身邪修的氣息去名門正派,要怎麼散去這股力量?”
係統剛剛給了他指導,它一定知道怎麼做。
01勤儉持家地說:【要散去嗎?原主現在的實力也就剛入門,練氣0.3層,不會被發現來源。】
“每個門派的基礎靈氣運行法則都是一樣的嗎?”
01查了查說:【不一樣。】
林織有耐心道:“既然如此保留了又有什麼用,再者隻有這麼一點,又有什麼必要保留?”
畢竟是自家的傻白甜,慢慢教也沒事。
林織沒打算煉化這股力量,他需要一個絕對乾淨的出場,以免多生事端。
01恍然大悟:【哦哦對哦,那我把散功的方法告訴你,可能會很疼哦。】
林織打坐運氣,按照係統的提示將淡紅的靈氣散去。
靈氣從身體內溢出並不像吸納時那般溫和,如同一根根針從血肉裡刺向體外,林織忍著痛楚,等待著靈氣散完。
好在靈氣本就不多,但很快那些被驅使著外溢的靈氣劇烈顫動起來,再度朝著內府奔湧,凝成淡紅色的一團,忽地消失無蹤。
林織感受到腹部一燙,他蹙著眉解開了衣衫,看見了肚臍旁邊的痕跡。
半月形的紅痕將肚臍眼環抱在內,不一會兒,那種輕微的灼燒感就散去了。
林織摸著肚子上的紅月,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事發生。
他巡視著自己空蕩蕩的內府,完全追尋不到那股淡紅色靈氣的去向。
01大驚:【怎麼會這樣,好奇怪。】
林織思量了一會兒,係上了衣衫。
這肯定和原主身上的古怪脫不了乾係,就算是邪修也不可能修煉了功法再初階就會爆體而亡,就是不知道是原主的身體問題,還是功法或者丹藥的問題。
這些東西是原主在一個求仙的秘密聚會上購買的,參與的人都穿著鬥笠,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以林織現在的能力想要找到東西的售賣者幾乎不可能。
林織收起了思緒,等到他拜入歸一宗之後,自有辦法處理。
林織環視了一下周圍,將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去找了牙行,將宅子掛出售賣,再去處理原主名下的其他財產。
凡人域有專門去往修真域的仙舟,一次單程船票差不多就是原主餘下的全部身家。
在幾日之內把東西全部都變賣完成後,林織去往了目的地,交了錢踏上了仙舟。
那是一個船狀的法器,飄蕩在半空中,交了錢之後拿了憑證,會有修者乘著法器指引。
林織覺得他們還挺有商業頭腦,在人間賺取金銀的修士靠猜想就能知道是修真域的末流,他們在修為上已經沒可能長進,不如在有限的時間內快活,在修真界如同螻蟻的他們,在人間可是了不得的仙長,還有著去往修真域的鑰匙。
林織沒有看輕他們的意思,若不是他們,凡人又怎麼找得到正確的路。
他對前來接引他的中年修士客氣地行禮,落座在了舟上。
船身內部精巧,椅子錯落有致,約莫能坐二十人。
林織進來的時候,裡邊已經快坐滿了。
他挑了一個空位坐下,在腦海裡打開地圖。
將地圖縮小到一定地步,才能看到離他距離甚遠的紅點和黑點。
紅點代表著庭硯,黑點是他的分魂元止。
元止緣止,從這個取名都能看出庭硯的期望。
林織思忖間,聽見了旁邊人的搭話。
“兄台,你的目的地是哪?”
林織偏頭,看到了一個富貴氣派的少年公子。
他手裡拿著個扇子,看著便做工精良,扇墜上的環佩更是上乘,笑眯眯的,看起來很是和氣。
“歸一宗。”
這沒什麼好隱瞞,這個船會去往三個門派,下船時其他人自然知道他的目的地。
“正好,我們同路,我叫高渠,不知兄台貴姓?”
高渠扇子一合,語氣有些興奮。
“林。”
“林兄,那我們路上就互相關照啦!”
高渠是個有些話嘮的少年,也許是即將去往仙界讓他有著豐富的表達欲。
“不知道我們會是什麼靈根,流到凡人域的都沒什麼好東西,哪怕是檢測的靈球都是最低等的,隻能看出有沒有,不能看出是哪一種。”
高渠碎碎念:“希望我是火,雷也行,什麼都行,單靈根最好,實在不行,雙靈根也好。”
根據係統的提告知,這個世界上的靈根屬性總共有六種,準確地來說是七種。
分彆是雷金木水火土,以及水靈根的變種冰。
不同的屬性對不同的方向有增益,或者說不同的屬性一定上決定了一位修士要走上什麼樣的道路。
靈根越純粹天賦越高,靈根越駁雜需要吸入喂養的靈氣就越多,與單一靈根相比事倍功半。
聽見高渠的話,船上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你以為單雙靈根是大白菜?單靈根者萬裡挑一,雙靈根也是千中出一,多的是三靈根修者,四靈根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