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習慣性地會看很多書,進入歸一宗後,他是藏書閣的常客,選擇性地挑選了很多玉簡看,其中就有關於魘獸的記載。
那是曾經一個曆劫出來的師叔編寫的玉簡,內容其實很語焉不詳。
人生有千百種際遇和可能,當你忘卻前塵,甚至以另一種麵貌存活於陌生的世間,麵對無數困局與機會,你是否能堅定自己的道,始終如初?
結合現在的情況和玉簡裡的隻言片語,林織拚湊出了魘獸的曆練的真相。
被魘獸吞下的人,會進入魘獸的夢境裡,被安排新的人生,他們會忘記這是考驗,所以也會忘記追求‘道’,憑借本心而為。
有些時候善良是相對的,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麵對痛苦與誘惑,有多少人能夠不搖擺。
徹底尋找到真我,認清‘我’為‘我’後,也就能夠勘破夢境,也就相當於成功悟道,道心自然會大大穩固。
林織微微沉吟,他現在的情況就比較特殊了。
按照常理來說,他需要一步步在這種情況下尋找到自我,從而完成覺醒,但他剛來這裡,就已經被喚醒了。
這個世界是愛人的程序,身為自由穿梭於世界之間的造物,係統01的維度要高於這個世界,魘獸自然沒辦法將它抹去。
不過這個道心感悟對林織來說也不重要,他讓01在腦海裡構建出房間的陳設圖,摸索著從床上起身,扶著走到了桌旁,給自己倒了杯冷茶。
原來失去視覺是這種感受,他有些能體會戚禾的滋味了。
在喝茶的同時,林織消化好了夢境的設定。
這裡是府城永州,一座繁華的城池,他是一個教書先生,前年的秀才,但家境貧寒,為了生活在一個富商家裡負責給小少爺開蒙。
永州大,居不易,即使房屋是主人家為他租賃,但每日的飯錢以及攢趕考的錢,也讓他十分苦惱,所以在發現屋頂漏雨後,他沒有舍得花錢請人補瓦,而是自己拿了梯子上去,卻不慎跌落。
淤血什麼時候會散,郎中也說不好。
富商得知了這件事,讓人上門來探望了,讓他安心養病,等他眼睛好了再回來給孩子上課也不遲。
其中的潛台詞‘自己’不太明白,林織卻是懂得,但也沒什麼所謂,畢竟他又不是真的要考功名的教書匠。
放下茶杯後,林織緩步向前走。
因為隻是做夢,他的軀體自然不是修士的軀體,隻能慢慢來。
屋外的陽光有些曬人,林織關好了房門,沿著巷道往外走。
01為他標記了位置,他知道要去哪裡尋到元止。
崇德坊的左鄰右舍發現不小心傷了眼的秀才老爺今日竟然出門了,他漂亮的雙眼一片空洞,讓瞧見的人都忍不住心生可惜。
但日光落在青年清瘦的軀體上,卻不叫人覺得他可憐和落寞,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從容韻味來。
這裡雖為夢境,但一切都造的無比真實。
“炸油餅炸撒子咯。”
“槐葉冷淘,好吃的槐葉冷淘。”
“羊肉索餅,雞湯餺飥,客官來一碗?”
林織從這些香氣中經過,因為有01這雙眼睛,沒有撞上任何障礙物。
從崇德坊經過數條街,林織到了元止的附近。
林織站在人群外,聽見了喝彩聲。
“真是虎父無犬子啊,開鏢局的元老板勇猛,他的兒子劍術也是一絕,謔看著劍招漂亮的。”
“好!打得好!這劉痞子還真當沒人能治得了他呢,元少爺再踢兩腳。”
林織了然是什麼狀況,正準備往裡去些,就感受到有風聲往這邊來,有人衝了出來,他前麵的人紛紛避讓開,林織有時間可以躲閃,卻沒有做出反應。
有人猛地把他往旁邊拉,他撞入了比他高大些的人的懷裡,頭頂是少年有些低沉的聲音。
元止數落道:“你怎麼不躲啊,那劉痞子一會兒把你撞倒了。”
“多謝。”
矮他小半個頭的青年仰頭對他道謝,那雙灰蒙的眼睛看的元止一怔。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見,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元少爺並不是個對人特彆熱絡的人,但一見到眼前人,莫名有種歡喜的親近感,甚至在護著青年時,腦子裡還閃過真是太瘦了腰也好細,應該多吃點這樣的亂七八糟的想法。
“那就麻煩了。”
林織的唇角噙著笑意,柔聲道謝。
林織一點也不擔心元止會對他報以陌生情態,因為他知道愛人一定會靠近他。
愛人有考量時或許會遲疑一二,可是愛人剝離出來的愛魂,自然會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奔赴至他身旁。
在交換姓名後,林織輕易地從元止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世’。
他是家裡獨生子,雙親康健,家庭和美,家有不薄的資產。
林織在心裡輕歎,似乎都可以預見在這夢中元止會遭遇什麼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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