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無疾聽見動靜,快步走出客房,隻看見幾個兵卒拖著人事不省的賀舍啜自眼前經過,在胡孛兒的指揮下押著往外去了。
他追去前院,又見穆長洲翻身上了馬,停在那道受儘風沙侵蝕的院牆外,似是馬上就要走了。
"你們,這……"他趕忙上前,有一堆的話要問。
胡孛兒瞅他一眼,怕耽誤,話說得飛快:“封郎君不必多話,我保證這狗賊死不了!你就彆管了!"說著拿了塊破布重重塞入賀舍啜口中,又以布條在他嘴上勒了幾道,好防著他咬舌,熟練得很,就這麼招呼兵卒將人當破木頭似的丟馬背上綁住了。
封無疾無言,看他這架勢,絕對不是頭一回這麼對付人了。
所有涼州兵卒已上馬,隨時出發。穆長洲抓著韁繩,打馬回身,目光直看去後院。
但隻一瞬,他手上韁繩一振,策馬而去。
胡孛兒立即領著兵卒們拍馬跟上,客舍外一時塵煙彌漫,一行蹄聲頃刻離遠。
封無疾看他真走了,順著他剛才的目光回頭,就見舜音緩步自後院走了出來。他走過去: “阿姊,你可要緊?”其實想問一下賀舍啜的事,甚至還想問問她如何打算,怎就這樣讓穆二哥走了?
舜音一隻手掖在衣襟處,目光看出去,外麵已經聽不見馬蹄聲,低低說: “沒事,其他事晚點再說,要當他從沒來過這裡。"
封無疾看她頸邊浮著一抹紅暈,人卻似在走神,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伸手扶住她胳膊,又看一眼院牆外: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
舜音沉默一瞬,說: “我們也該走了。”
穆長洲快馬趕向戈壁方向。
離遠鎮子的途中,他就已下令,派兵馬先行趕去傳令,將此行帶出的數千人馬分隊而行,以外出操練的名義返回涼州。
胡孛兒一路趕得氣喘籲籲,抽馬顛顛地湊近前方: “軍司,不是都見著夫人了,怎麼夫人不跟咱們同回涼州?瞧那封郎君抓那狗賊還帶著夫人,料想她也不打算往長安探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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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洲跨馬在前,目視前方,聲溫如常,卻散在了風裡: "涼州已是龍潭虎窟,也好。"她背負著自己的責任,不想再跳入他這泥沼,也沒什麼不對。
胡孛兒聽得雲裡霧裡,忽見一名兵卒拍馬而來,報說附近道上有人。穆長洲勒住馬,朝後方看來一眼。胡孛兒接到示意,揮手點了幾人,帶頭打馬飛奔過去查視。
這一帶正是河西地界與中原地界交界一帶,他們走的是捷徑,附近道上卻是指官道,確實有一行人,停馬在旁,似乎在休整。
離得還遠,那邊是中原地界,胡孛兒也不打算接近,隻需確認對他們沒有妨礙就行。
他老遠停在高坡上,拿手遮著眼望去,嘴裡“嘖嘖”兩聲,一扭頭,卻見穆長洲已打馬跟來,正眯眼細看著遠處那行人。
"軍司瞧見了?"胡孛兒道, "這好像是那個……當初那個什麼巡邊使?"
"虞晉卿。"穆長洲看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此人,目光已掃向他們來的方向。胡孛兒正往他們後方看: "他這是從哪裡來的?"
看方向,或許是秦州。穆長洲收回目光,手中韁繩握牢,自己如今似乎也並無插手在意的理由,下頜收緊,猛然一扯韁繩,快馬朝後馳出。
胡孛兒隻當他是著急返回,深知不能再耽誤,趕緊跟上。
往前直入戈壁,人跡罕至,但穿越過去,是條一路往西的捷徑。很快就會返回涼州,就如從沒來過……
舜音打馬離開鎮子時,甚至看到了地上還留著他們快馬踏過的蹄印,但還在眼前就被強勁秋風掃去了。
封無疾這回出來動到了傷處,離開客舍前在肩膀上重新包紮了一回,綁得厚實,衣袍裹在外麵都在肩頭鼓出了一塊,扭著頭往她身上看,隻覺她說走就走,不顧天色將暮,也不顧要休息,卻到現在都話少得可憐,自己也不好多言。
舜音坐在馬上,一手按在心口,那裡到此時還滾熱未退。前麵留的痕跡消了,又留下了新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就橫亙在她心胸正中,想抹都抹不去。
已至交界處,封無疾朝前看,忽而喚: “阿姊。”舜音抬眼看去,見他往前一指,順著看去,發現官道上的十裡亭處停留著一行人。
一道清
俊人影疾步走出亭中見禮,身上緋袍帶塵,也不知在此待了多久: “封女郎。”竟然是虞晉卿。
舜音打馬過去,下了馬背: "虞郎君在此,是準備走了?"
虞晉卿道: “是,早該走了,隻因封女郎突然外出,我一路行來,想試試能否在此處遇上,才於邊界道上沿途等候,若在這裡也等不到,便隻能繼續往前了。"
舜音心不在焉,回複地一板一眼: “此行有勞虞郎君繞道秦州,是我們怠慢,如今還勞累你多等。"
虞晉卿打量她,能看出她特地梳洗過,但外麵那身披風染了塵,邊角處還沾了幾處暗褐色,如同血跡,形容憔悴,像是遭遇了非常之事一般,不禁問: “封女郎因何突然外出?”
封無疾在旁聽見,下馬走近,搶話道:“沒什麼,我請我阿姊出來的,虞郎君這就走了?我還未替你餞行。"
虞晉卿目光才轉至他身上,溫和地笑笑:“封郎君不必多禮,離開秦州時令堂已感謝過了,倒是我沒能好生問候你傷勢,才是怠慢。"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封無疾才發現他全部注意似都放在了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