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番外三 主張君奉·陸正念,次穆長洲·……(1 / 1)

暖陽濃照,涼州到了一年中春時最好之際。

陸正念輕手輕腳地走入城中一間賣絹帛的鋪子裡,稍稍看了一圈,正要與掌櫃說話,鋪裡的幾個女客忽而走近來朝她見禮,個個臉上帶笑,稱她“陸女郎”,言辭格外親切。

陸正念有些不習慣,緊攥著手指,隻能衝她們點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也不是第一回了,自打她父親做回了名副其實的涼州刺史,周圍人的態度都變了,比起以往不知要客氣多少,有時連不認識的人也要上前來寒暄幾句。

好不容易等這幾人讓開,她才抬高點聲,問掌櫃:“我要的禮備好沒有?”

掌櫃忙回:“好了好了。”說著叫夥計取了早已備好的禮品,仔細捆紮好,送來她眼前。

兩個隨從在鋪門口等著,進來接了過去。

陸正念不想再被其他不認識的人來見禮寒暄,沒停留就出去了。

剛出鋪子,道旁駛來輛馬車,停在她麵前,身著便服的陸迢自車中下來,問她:“你可要前往道賀?”

這些禮品是早就訂好的,要送去給郡公府。穆長洲和舜音喜獲千金,將要滿月,他們是去準備恭賀這弄瓦之喜的。

若在往常,陸正念必然親去向舜音道喜,今日卻猶豫了一陣,搖搖頭:“我還是不去了。”

陸迢看她模樣就有數,撫須皺眉,低聲道:“你是覺得這日子會遇上張君奉,是不是?”

陸正念一聽父親提起這名字便低了頭,尷尬地捏著衣袖。

陸迢輕哼一聲:“數月之久了,他升任甘州都督,就此上任去了,至今沒露麵,連一封信也沒有,說不定也不會回涼州了,今日未必就會來,你又何需在意。”

陸正念愈發尷尬,也不知該如何辯駁,因為都是事實,確實已數月不見那人了,垂頭囁嚅:“我……還是回去了。”

陸迢看看左右,不適宜在外說這些,到底心疼她,放緩聲寬慰:“沒事,你不去,為父也不去了,隨後便差人將禮送去,你回吧,彆的不要多想。”說罷讓隨從好生跟著護送。

陸正念默默無言地往回走,始終悶著頭,走了幾步,轉頭朝西邊看了一眼,大街直通西城門,再走出去一段都能看見城門處人來人往,往甘州進出都要走那裡。

她回過頭,心裡也悶,自城中麵聖那日後,他也與她見過幾回,雖不知是不是巧合遇上。偏偏他現在升任了都督卻不見人影了,或許那時他挑明了她心思,也沒太當回事,全是自己錯會了……

幾乎她身影剛離開大街,西城門外便來了一行人馬。

張君奉身著軟甲,領著幾人快馬入城,剛好瞅見城下杵著的胡孛兒。

“巧了!”胡孛兒爬上自己的馬,“正要去郡公府,順道來看一眼,還真碰上了。”

張君奉打馬往前:“那便同去道賀好了,難得有此大喜事,剛好有理由讓我回涼州一趟。”

胡孛兒跟上,“謔”一聲:“原來還想回來,我當佐史升任都督,這麼久沒音訊,是已不樂意回了!”

張君奉沒搭話,一邊打馬上了大路,一邊轉頭四顧。

“看什麼啊?”胡孛兒跟著扭頭看。

“沒什麼。”張君奉什麼也沒看到,不想被他追問,乾脆不看了,往前走了一段,瞧見路邊一輛馬車。

車邊站著交代隨從的陸迢,在囑咐他們好生將東西送去郡公府,緊跟著那兩個隨從上馬,帶著禮品在眼前離去了。

張君奉見到他,不禁又看一圈周圍,還是沒看到什麼,驅馬上前,抱拳:“陸刺史。”

陸迢正要登車去官署,看到他一停:“張都督,你竟真回來了。”

張君奉臉上帶著笑,卻覺出他口氣有些不快,還以為是自己姿態高了,特地下馬近前:“多日不見,所幸回來便見到陸刺史。”他說著低聲,“不知正念……”

一聽他直呼女兒閨名,陸迢臉色便不好了,打斷他,聲音也低:“小女一切都好。你若有心得知她情形,早來詢問,何需此刻在大街上問我?我膝下隻這一女,視若珍寶,張都督當初救我父女有恩,我自當銘記,但其他事不可就此而論。你雖是當地豪族之後,便是見異思遷也要選一選人,往後還是彆再來問了。”

“……”張君奉被這一通數落弄得呆在當場,眼見著他登車直接走了。

胡孛兒停在遠處觀望到此時,早看出陸迢臉色不善,打馬過來問:“你莫不是對人家女兒始亂終棄了?”

“少胡說!”張君奉翻身上馬,想了一下,覺出不對,“趕緊走,去完郡公府我得辦彆的事去。”

郡公府裡,昌風和勝雨正忙著接迎送來的賀禮。

其實也不多,舜音無心大肆慶賀,穆長洲也不想妨礙她休養,隻熟悉的人才知道孩子將要滿月的消息,才送了禮來道賀。

舜音出了後院,走來前院廊上,恰好勝雨來報,陸刺史也送來了賀禮。

她還以為是陸正念送來的,往府門處看,沒兩眼,卻見張君奉和胡孛兒一前一後進來了。

“夫人。”張君奉先過來見禮,趁著昌風將他的賀禮捧進來,胡孛兒也沒走到跟前,飛快問,“近來夫人可見到陸正念了?”

舜音打量他:“一來就問這個,看來是許久都沒見她了。”

張君奉被說個正著,找話道:“我剛回,以往見夫人與她頗為親近,便問一聲。”

“沒見到。”舜音說,“我還以為你們現在才更親近了。”

“……”張君奉好似又被噎了一回,默默走開一步,還是不問了,眉卻皺緊了,直覺不太妙。

好在胡孛兒已大嗓門地在後麵接茬:“怎不見郡公?”

話剛落,後院裡走出了穆長洲的身影,幾人同時轉頭,張君奉和胡孛兒都一愣。

穆長洲一身寬袍,竟親自抱著孩子出來了,那小小的繈褓橫在他臂彎裡,看架勢分外熟練,不像抱得少的樣子。

從沒見過他這模樣,胡孛兒睜圓雙眼,想想他以往那般操縱風雲,持刀挽弓的樣子,快對不上眼前的人了。

張君奉也一臉不可思議。

穆長洲看一人一眼:“剛到?”

張君奉回神,剛好打岔,擠出笑上前:“是,多虧郡公府有此大喜,我能找借口回來。”說著低頭去看孩子,一眼看到張白嫩粉撲的小臉,正閉著眼在熟睡,忍不住道,“難怪抱著舍不得放呢!”

胡孛兒也伸頭來看,雙眼發亮:“嘿,還沒見過長這麼標致的小閨女!”

穆長洲一笑,忽見舜音在旁朝自己遞了個眼色,回頭看了看一人,開口說:“今日府裡未做準備,改日再設宴,便不招待你們了。”

胡孛兒抬頭,剛想說可惜,他還想好生蹭一頓,張君奉倒毫不在意,馬上就道:“那不打擾了,正好我還有事。”說完真就轉身快步走了。

他一走,胡孛兒也不好再待,“嘖”一聲,隻好也跟著告辭。

人都走了,穆長洲看向舜音:“怎麼?”方才她那眼神,分明是要趕緊把他們支走。

舜音朝府門看去一眼:“看張君奉模樣,一來便問我陸正念的事,早已不想待了,又何必留他們。”她扭頭蹙眉,“我早說了,這麼好的姑娘真是便宜他了,他卻像是不知珍惜。”

穆長洲想了一下,才記起陸迢之女對張君奉有意,會意說:“應當不至於,他畢竟跟隨我多年,不是那般不清不楚之人。”

舜音看他一眼:“你還很得意。”

穆長洲笑了笑,抱著孩子靠近她:“我知道珍惜,為何不能得意?”

舜音看了看他懷裡熟睡的女兒,唇邊微微牽了牽,本說著那兩人的事,也不說了……

張君奉盯著前方的一扇門。

陸迢身為刺史,住處卻很普通,隻在城西僻靜一角,一棟上了些年頭,有些古樸的宅子,連大門也算不上寬闊氣派。

他獨自在此,等了已經快兩個時辰,若再等不到人,隻怕要被附近百姓當做什麼鬼鬼祟祟的賊子了。

剛想到此處,那扇門可算開了,陸正念低眉垂目地從裡麵走了出來,一襲水綠襦裙,襯得臉頸蔥白,身後跟著兩個隨行婢女。

張君奉立即走了過去。

陸正念忽覺有人走近,抬頭便看到了他,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驚在當場:“你……”

“我回來了。”張君奉接話,口氣略急,“你父親似已對我不滿,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來這裡等著你出來了。”

陸正念慌張四顧,臉上通紅,忽然想起身後還跟著兩個婢女,連忙往旁碎步走開一截。

張君奉還當她是要走,趕緊跟去,壓低聲音飛快道:“你聽我說啊,我先趕往甘州任職,諸多事務都要交接熟悉,分外繁忙,實在抽不得空回來,何況隔壁肅州以往是那劉乾泰的地盤,郡公給我暗中留了話,我還悄悄盯了肅州許久,一切平穩自然要花時日,如今借著郡公府的喜事才趕回來。”

陸正念一邊擔心被人瞧見,一邊聽著他又低又快的話語,垂著頭,低聲說:“那、那你也沒寫封信來。”

“……”張君奉語塞,這還真是他的疏忽,往後瞅瞅那兩個沒接近的婢女,回頭湊近一些道,“我以為你早已對我有意,這便算是穩妥了,沒料到你會多想。”

陸正念不禁抬眼看他,一雙眼黑白分明,撲閃著,似驚似氣,臉更紅了。

她是早對他有意,可他對自己又不是,挑開她心思後幾麵相處,又驟然音訊全無,誰知他是怎麼想的。如今這麼說,倒像他覺得自己既已心係於他,便也不用再太過費心了。

她實在不善言辭,憋了許久,才小聲憋出一句:“你是覺得我、我一定就對你死心塌地了不成?”

張君奉回味過來:“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還沒說完,隻見她低著頭,眼眶都紅起來了。他僵住,何嘗見過這等場麵,尤其是她平日裡又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弄得心都要揪起來,隻覺錯都在自己,簡直話都說不利索了:“真不是,唉,怎麼說……”

遠處忽來快馬,張君奉立即看去,隻好退開兩步拉開距離,眼還不斷瞄向她。

打馬而來的是昌風,見到他在這裡隻看了兩眼,很本分地沒多話,下馬從懷中取出一份請柬,雙手送去陸正念麵前:“這是夫人讓送來府上的請柬。”

陸正念低頭遮掩神情,一手接了,看一眼旁邊那瘦高身影,乾脆又往府門走回去了。

張君奉跟了兩步,隻見兩個婢女上前開了門,徑自隨她進去了,大門又合了起來。

“何人在外麵?”裡麵隱約傳出了陸迢的問話聲。

他收了腳,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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