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和艾倫兩個人走得很快,而喬治也發揮了他厚臉皮的精神,很快追趕了上來。

二層的飛艇上的人數雖然不如一層的多,但房間卻並沒有減少,是以幾乎每個孩子都能夠被分到一間單獨的小房間。

先來的孩子們已經將靠近甲板的房間瓜分完畢,隻有飛艇末尾的一排二十幾個房間還在空著,一看就是給琳琅鎮上船的這一批學生們所準備的。

斯科特隨意選了一個空著的房間,艾倫立刻表示要住在斯科特右邊,喬治也不甘示弱,推開了斯科特左邊的那間。

背上都還有著背包和行囊,大家都感覺有些累了,決定先去房間裡將安置一下。

斯科特將身後的房門合攏,門外略顯嘈雜的聲音就這樣被隔絕在了外麵。

他那雙灰色的眼睛向屋內看去,裡麵的設施就這樣映入了他的眼簾。

飛艇上的房間算不上大,一進門的地方是存放行李的櫥窗,而房間角落裡有一張單人床,上麵鋪著柔軟的被褥和枕頭。

床的邊緣放著一條長桌,桌角擺著一盞造型奇特的燈。約莫是因為使用房間的是學生,桌麵上還放著一卷空白的紙張和兩隻羽毛筆。

斯科特抬手將那盞燈拿了起來,發現它並非是用油脂點亮,而更為接近於他在阿尼芙夫人那裡看到的魔法道具的原理。

斯科特若有所思地看著這盞燈,手指在底座一撥弄,隻聽得“哢噠”一聲,有熒熒的光芒順著底座蔓延向上,像是一團螢火蟲似的聚集在了燈具最頂端的位置。

接著,萬千螢火蟲綻開了色彩,光芒大作——

整個桌麵都被照的極其清晰。

斯科特的嘴角上揚,將那盞魔法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感覺怎麼樣?】克勞德的聲音從櫥櫃裡麵傳來。

“感覺好極了。”斯科特回答說,“出門原來是那麼有意思的一件事。”

“我發現過去的我還是想差了一點——很多事果然要親眼所見才會更有趣。”

就算是網絡已經普及到了那樣發達的程度,就算他早就在各種影視作品裡麵看膩了劍與魔法的情節,就算遊戲艙裡抖抖手腕就能釋放出魔法光柱······

但,

就像前世很是流行了一陣子的薛定諤理論——

假如沒有親眼目睹一盞魔法燈在你的手中點亮,

那你永遠沒辦法理解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是當然的,即便是有人將記憶的碎片直接塞進你的腦子裡,也比不上親眼看到來的更為真實。】克勞德先生對此感到非常讚同。

他對於幼崽的深刻認知表示讚許,但隨即又禮貌地問道——

【所以,現在能將我從櫥櫃裡拿出來了嗎?】

骷髏先生的聲音隔著厚厚的壁板,顯得不是那麼清晰。

“抱歉,習慣使然。”

克勞德先生哢噠了一下嘴巴,對於幼崽抱歉中的誠意含量不予置評。

斯科特重新打開了櫃子,將裝著骷髏頭骨的那個小包袱又拿了出來。他伸手把包裹一展,裡麵唯二的兩樣東西就這樣滾落在了雪白的床單上。

其中一個正是之前嚇到過艾倫的頭骨先生,而另一個則是那從複生開始就帶給了斯科特大麻煩的家夥——

一枚灰撲撲的、上麵有著幾條淩亂花紋的石幣。

本來斯科特並沒有太過重視這個從墓碑上摳下來的東西,甚至一度還打算把它花出去、用來交換玫瑰酒館的那杯獸奶。

假如不是突然衝出來的傑弗裡的話,斯科特還不知道這東西居然也有著點不同凡響的來曆。

在西格裡鎮生活的這段時間中,他其實已經和克勞德研究過幾次這枚石幣了。可無論是用什麼方法來檢驗,石幣依然是毫無動靜。

“乾脆放點血試試吧?”斯科特興致勃勃地抄起石幣,一雙眼睛就已經四下尋找著可以割開手指的東西。

【不要胡鬨!】

克勞德瞬間忘了自己被關在壁櫥裡的事,嚴厲地喝止了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幼崽。

【這和血液有什麼關係?】

“神奇的魔法道具都是通過滴血認主來綁定的。”灰發少年回答的理直氣壯。

克勞德都快要被這幼崽給氣笑了——

他真不知道對方某些莫名其妙的篤定來自於哪裡,就像是上次斯科特問他‘為什麼你是劍士精神力最後卻成了騎士’的時候一樣讓人失語。

這小崽子有時候表現的對這一切老練至極,有時候卻又像個什麼都不懂的門外漢,‘外’的程度就好像一天都沒在這人世間生活過似的。

【魔法道具大多通過精神力綁定,因為每個人的精神力都完全不同,但血液卻可能產生混淆——即便是人類的血液,也有著祖先是否跟異種通婚的濃度問題。】

克勞德斬釘截鐵地得出了最終的結論——

【所以你說的什麼‘滴血認主’完全是毫無依據的東西。】

【至於精神力的問題,等你測完天賦去上學的時候,學院的導師們會講解好這一切。】

好吧。

斯科特遺憾地咂了咂嘴。

他將自己有些長了的灰發攏了攏,然後隨意地撩到耳朵後麵去。

如果讓前世的那些小說作者們聽到這個說法,八成會激動地跳起來反駁個八百回合吧?

畢竟滴血認主的套路都已經快要默認成異世界的基本打開方式了,誰知道在這裡居然根本行不通呢?

不過這樣也挺不錯的。

門外傳來了艾倫敲門的聲音,聽起來是在喊他去餐廳吃飯。

克勞德先生閉起了嘴巴,重新飄進了壁櫥中的包袱裡,而斯科特將石幣也放了進去,繼續交給可靠的克勞德騎士保管,自己則是跟小夥伴們出了門。

飛艇上有著限時供應的餐點,他們才坐下沒多久,孩子們又聽到了飛艇起飛的動靜,呼啦呼啦地從餐廳裡跑出來看。

“哇——”

“哇————”

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響起,

斯科特站在甲板的邊緣,看著下方的人群被呼啦一下拉成了芝麻似的小點,看著這座停靠在琳琅鎮邊上的魔法飛艇就這樣從地麵上起飛。

船頭的帆被高高揚起,桅杆像利劍一般刺破了天空,直指他們此行的終點——

五大主城之一的東厄城!

***

甲板上的喧鬨一直從二層傳到了三層。

杜魯克神官在他的房間裡麵死死地皺著眉,心情一看就不是十分美妙。

就在剛剛,他遇上了東厄城派來的執行官。貴族和教廷本來就是形勢微妙的兩個派係,見麵之後更是被意有所指地嘲笑了一番——

“聽說杜魯克神官格外精通《神說》?不愧是中央城出身的虔誠教徒!”

該死的!

杜魯克神官的臉色漲紅,眼睛裡滿是屈辱。

這家夥一定是聽說了他被那灰發小鬼爬到腦袋上來的事!

就連區區一個小執行官都能這樣直接的嘲笑他!假如他還在中央城的話,哪有這種人在自己麵前說話的份?

還有那處處和他作對的西格裡鎮的老狐狸······

他尋找凶手的時候處處阻撓也就罷了,後麵竟然還要用阻礙幼崽檢測天賦的罪名向東厄城起訴他??

更可氣的是,就算明知道對方是刻意為難,杜魯克神官還是要考慮到這個投訴到了中央城以後、會不會被同僚拿來當成攻擊他的“證據”!

否則他何至於悄無聲息地離開西格裡鎮?簡直像個灰溜溜的失敗者一樣!!

“砰!”的一下,

杜魯克神官直接打翻了餐桌上的精美茶具。

旁邊的狗腿嚇了一跳,急忙上來擦拭桌子上的水跡,然後就被杜魯克神官粗魯地拂到了一邊——

“沒用的東西!”他極其恐怖地瞪著對方,“我遲早、遲早、”

就連一個十幾歲的小鬼都應付不了,還要他親自和那低賤的灰發對峙、以至於丟了那麼大的一個人!

那狗腿神官被他狠厲的眼神嚇了一跳,結結巴巴汗如雨下:“杜魯克大人、我······”

他腦海中的靈光乍現,忽然想起了他之前去墓園做祝福的那次經曆。

杜魯克神官一直待在院子裡沒怎麼出去過,但是這位年輕神官可是見過之前那個灰發的男孩!

怪不得之前就覺得那小子這麼眼熟!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您可能感興趣的消息!!”神官緊急彙報道!

不管這是不是真的,總之先將杜魯克大人的注意力轉移開來再說!

“說。”杜魯克的聲音沉沉。

“就是之前頂撞您的那個小鬼!他就是來自西格裡鎮!”

杜魯克神官倏地轉過頭來,眼神陰鷙無比:“繼續說。”

“還記得您讓我去做的那場聖術祝福嗎?”這位狗腿神官咽了咽口水,“那小鬼的父親就是葬禮的主角。”

沉默,良久的沉默。

在這陣沉默過後,

“西格裡鎮?好樣的。”杜魯克神官皮笑肉不笑地挑起嘴角:“你們兩個,去給我盯著那倆小鬼。”

西格裡鎮,西格裡鎮······

好一個西格裡鎮的人!!

“那隻老狐狸怎麼也想不到,我也在這艘飛艇上吧?”

“嗬嗬。”

***

在飛艇上的時光剛開始還挺新鮮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新奇的東西都已經了解了個遍。

才剛剛在飛艇上度過了第一天,就連桌子上的魔法燈有幾種發光方式都被孩子們給研究了出來,可想而知他們究竟有多清閒。

負責這些孩子們的執行官倒是建議大家都進行一些基礎的鍛煉,可除了斯科特他們以外,其他的幼崽沒有一個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寧願閒到無所事事也堅決不要完成作業——無論在哪個時代,這似乎都是幼崽們共有的特征。

“呼哧、呼哧、呼哧······”

喬治像條死魚一樣趴在地麵上,嘴巴裡發出魚類被擱淺後才能發出的聲音。

“你確定、斯科特那家夥、是人嗎?”

旁邊的艾倫狀態也就比喬治稍微好一點點,他的汗水將前胸和後背都打濕了一大片,最後一個深蹲明明蹲下去了,卻死活都起不來。

“老大、老大當然是最厲害的!”即便是這樣狼狽,艾倫反駁喬治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堅定。

兩個像是在汗水裡泡過一遭的人就這樣齊齊地看向了前方——

在那裡,灰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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