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句話以後, 老湯尼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後。
而斯科特則是一怔——
老湯尼當初不是說要帶他去找能夠解封的人嗎?
那他現在是為什麼······要向屋內走?難道他已經將那個人請了回來?
裡麵很快傳來了老湯尼的催促聲:“斯科特,你還在外麵做什麼?”
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門,隨後越過了那個瘸腿的櫃台, 跟著對方走了進去。
斯科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老湯尼的店裡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櫃台後麵的這個屋子。
少年原以為自己會見到彆有洞天的精致裝修,最起碼也是乾淨整潔的生活區域, 但讓他沒想到、卻同時也在意料之中的是——他才一走進去,就看到了周圍被堆得橫七豎八的一大堆箱子。
箱子有的還算新, 有的早已經變得破破爛爛, 裡麵的布料啊,金屬啊什麼的都露出了小半截來。
······是和店裡表裡如一的亂七八糟。
該說真不愧是老湯尼嗎?
斯科特的嘴角抽了抽, 他努力繞過那些箱子堆成的小山, 在經過它們的時候,斯科特隱約發現那些箱子上麵還用筆寫著意義不明的符號。
他有些感興趣地去辨認了一下, 但卻沒能認出來那些符號究竟是什麼意思——它們既不是大陸通用語, 又不是他所見過的那些魔法符文。
“那是其他人訂的東西。”老湯尼見斯科特注意到那些箱子,於是解釋了一句,“總是有人喜歡把東西放在這裡, 放著放著自己就死了,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該屬於誰。”
“這些顧客總是那麼喜歡給彆人添麻煩。”老湯尼抓了抓自己潦草的胡須。
“不要管這些東西了, 接著!”
話音剛落,他朝著斯科特的方向拋來了一樣東西。
斯科特抬手接住,卻發現掉到自己手中的竟然是一張空白的麵具。
說它是麵具, 其實也不儘然。
最少斯科特沒有見過樣子這樣古怪的麵具。它的外形就像是一張被切開的圓弧, 設計的極其不合理——表麵沒有任何的顏色與款式不說, 就連最基礎的眼睛和嘴巴的空隙都沒有留出來。
斯科特開始懷疑其自己的第一判斷——這真的是一個麵具嗎?
“把它戴上, 然後穿好你的鬥篷, 我們該出發了。”老湯尼的手中也拿著一張差不多的麵具。
他當著斯科特的麵,將那東西朝臉上一糊。
接下來,神奇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那張空白的麵具才一接觸到他的臉,麵具的形狀就立刻發生了改變。
在應該是老湯尼眼睛的部分上,出現了兩個眉眼彎彎的黑線。而嘴巴的位置則是一條細細的直線,就像是小孩子拿簡筆畫隨手塗鴉出來的笑容一般——
老湯尼:∩_∩
“沒有被嚇到吧?”
那條代表嘴巴的黑線動了動,出現的是一道完全陌生的聲音。
斯科特一怔。
少年先是為麵具上顯示出來的這個表情而覺得驚異,緊接著,他總算是發現了這個麵具真正的功能——
當老湯尼戴上麵具之後,不光是對方的聲音發生了改變,就連自身的等級與職業都已經被完美遮掩。
現在的他就像是斯科特見到的任意一個普通人那樣,身上無論是什麼力量波動都已經徹底感覺不到了。
假如沒有親眼看到對方在自己的麵前穿戴上這些,就算是斯科特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認出來對麵的這人是誰。
怪不得老湯尼沒有讓他帶著原本的那件隱身鬥篷,而是換了一條基礎的、沒有任何特色可言的黑色普通鬥篷。
在這樣強力的遮掩之下,任何與“基礎款”有差距的衣物,都會是“個性”的象征之一,用隱身鬥篷反而是畫蛇添足了。
隻是······為什麼他們要隱藏身份?老湯尼這是要帶他去哪裡?
斯科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將自己的那個空白麵具也放到了臉上。
當麵具接觸到臉龐的時候,它的質地一下子從堅硬變成了很奇怪的柔軟,接著,就像是自動吸附在了臉上一樣,和他的麵孔貼的極近。
單從感覺來說,這東西很像是前世那些人們所討論的“麵膜”。
斯科特有些新奇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而在老湯尼的角度看,當斯科特戴上這種特製的麵具後,那種讓人呼吸忍不住停跳的樣貌一下子被遮掩了下去,也終於讓這個屋子沒有那樣閃亮了。
在光芒被遮掩下去了的同時,少年空白的麵具上色彩緩緩彙聚,接著變成了另一幅表情——
斯科特:(ー ー゛)
“噗。”
老湯尼發出了不甚很明顯的笑聲。
在看到那張表情的臉抬起朝自己看來時,老湯尼用力地咳嗽了兩聲,聲音很快又恢複了正經:
“可彆小瞧這個東西,從它被發明出來之後,那地方可變得熱鬨多了。”
“待會兒無論發生了什麼,也無論誰對你說了什麼,都不要親手摘下你的麵具,記得住嗎?”
斯科特點點頭。
這是很正常的要求,就算老湯尼不說,他也不會這樣做的。
隻是,那地方······是指的哪裡?
斯科特稍微有些疑惑。
和平日裡他那起伏很少的表情波動不同,當斯科特戴上麵具以後,他的心情就很難被藏住了。
那張空白麵具上代表眼睛的位置,就在老湯尼的眼皮子底下,一下子變成了兩個鮮明的問號。
店長先生看著那兩個問號,瞬間就明白了對麵的少年在想什麼。
他又有點想笑了。
“你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我以為克萊因那家夥早就對你說過。”
老湯尼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似乎是在想應該怎麼對斯科特解釋這個問題。
“你們之前不是問過我這間店主要是賣什麼的嗎?”
斯科特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的確是之前最讓喬治困惑的一個問題。在生意這樣慘淡的情況下,老湯尼究竟是靠著什麼將一家店鋪維持到了現在?
你看,在店鋪破爛又邋遢的情況下,他甚至還樂此不疲地雇傭了一隻厄運鸚鵡作為看店寵物,簡直像是恨不得快點把所有客人都趕走似的。
哪家正常的店鋪會這麼做?這是嫌自己的收入還不夠少嗎?
老湯尼繼續說:“我賣的東西有很多種,但大部分都是從那地方出來的客人們寄賣或者不要的物品。”
“與其說我經營著一家店,倒不如說,我是在看守著一個【入口】。”
“【入口】?”
“對,沒錯。就像是附近的那些繁華的商業街一樣,裡麵有你們這些小家夥平時需要的東西們——衣服、材料、美食,等等等等。”
“但作為複雜的成年人來說,有時卻有著更多的需求。”
“一些很難搞到的東西,一些不被允許出售、或者出售會引起某些問題的物品,都要有地方去進行買賣與流通才行。”
“有著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著黑暗,而蒙裡斯街就是這樣產生的。”
老湯尼已經帶著斯科特走到了房間的儘頭。
他一邊在地麵上尋找著什麼,一邊對還在疑惑的斯科特說道——
“那地方最開始的名字就叫做蒙裡斯街,但後來人們卻按照習慣,總是稱呼它為黑街,地下街等等——也許你們幼崽會對這個稱呼比較熟悉一點。”
“在每一個主城中都有著這樣的一條街的存在,隻要找到了正確的入口,或者認識了合適的接引人,就能夠在黑街開放的時間出入其中、並進行自己需要的交易。”
“因此,裡麵什麼人都有可能出現,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要提前叮囑你的原因。”
老湯尼的聲音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變得極其嚴肅。
“黑街之中沒有太多的規矩,但他僅有的幾條規則卻必須要被嚴格遵守”
“第一,所有人都沒有資格摘掉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自己的麵具。”
“第二,在黑街之中禁止使用任何力量,劍氣魔力聖術等等等等,禁止一切明麵上的爭鬥。”
“第三,在麵具發熱的時候,就是你應該離開黑街之時。無論有沒有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都不允許再繼續逗留下去。”
老湯尼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心知對方很是聰慧,幾乎是能到達過目不忘的程度,但還是不放心地要求對方重複了一遍。
沒有其他的原因,隻是因為黑街之所以沾了“黑”這個字,就意味著它和頂上的這些商業街們完全不同——渾濁的水之中怎麼可能儘是光明呢?
就算黑街的規則不允許爭鬥,但到了黑街以外的地方,可就沒有這麼多的規矩來約束了。
凡是在黑街的人,都會用同樣的麵具與同樣的鬥篷來遮掩自己的身份。誰也不知道對麵的人是誰。
那人也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也有可能是誰的熟人,朋友或者仇敵;他也許是個誤入黑街的老好人,也許又是在通緝榜上罪大惡極的逃犯。
但作為黑街而言,它對所有的來客一視同仁。
每個人都是同樣的個體,所以能夠在這這個基礎上毫無負擔的進行交易。
但假如有誰因為某些事情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意味著脫離了黑街設立的“基礎”,極其有可能會被那些潛在的鯊魚們盯上。
老湯尼可不想要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在斯科特身上。
——
斯科特按照老湯尼的要求,將那三條規則完完整整地重複了一遍。
他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在聽完老湯尼的介紹之後,斯科特的腦海之中就已經浮現出了黑街可能會存在的悖論與危險。雖然它的規則看起來很是理想化,但人性永遠比規則要複雜得多。
隻是,
斯科特在東厄城待了兩年多,竟然還是第一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