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啊······
斯科特對於這個詞彙並沒有多少感同身受的理解。
對於他來說,無論是過去居住過的城市、又或者是自己生活最久的那座豪宅,都沒有任何值得被懷念的歸屬感。
但是對於那些流離在大陸上近千年的異族們來說,這兩個字背後的意義說不定比什麼都要更為重要。
不然,以湯尼先生或者是西澤先生他們的能力,如果僅僅是追求舒適生活的話,就算在人類社會之中也照樣能夠過得風生水起,何必要執著於一直追尋故鄉的蹤跡呢?
長久生活的歸屬感,突然被拋下的落差感,過去的記憶在反複的懷念中變得輕飄飄的騰空飛起,像是怎麼抓也抓不住的風箏線。
——這種情況說的,應當就是生活在黑街裡麵的異族們了吧?
斯科特曾經為他們的執著而歎息過一聲,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不是在努力追尋著的湯尼店主他們找到了入口,而是他——一個誰也搞不清究竟是不是異族身份的人——在意外中率先來到了這裡。
該說這是命運弄人嗎?
斯科特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他能找到那入口和此地的鏈接的話,那些店主們的夙願說不定就能得以實現。
灰發的少年坐在餐桌的旁邊,禮貌地拒絕了屋主熱情的招待。
“真的不再吃一點嗎?你還是長身體的年紀。”那位有著薑黃色長發的女士滿臉擔憂地說道。
她的手掌還沒能變回去,毛絨絨的爪墊上抓著一隻大號的湯匙,裡麵裝了滿滿當當的燉肉。
“這些已經足夠了,多謝。”斯科特搖了搖頭。
對方看了一眼少年手上的那隻碗,表情憂心忡忡到斯科特會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能因為營養不良而餓死似的。
做客時拒絕主人的好意的確是不禮貌的行為,可是斯科特的碗裡現在已經被堆到了冒尖,假如再不製止的話,眼前這座搖搖欲墜的“肉山”說不定真的會直接倒塌下來。
“昆娜,他不喜歡就算了。”旁邊端著碗的威利醫生喊了一句。
對方就是剛才斯科特見到的那隻漆黑的大鳥,化作人形之後個頭卻顯得矮小許多,偏偏腦袋上還戴著一頂超高的高禮帽。
這樣的造型更讓對方的審美顯得極其堪憂——但很顯然,他自己並不那麼認為。
斯科特對於每個人的審美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意見,不過,如果這位專業的醫生能夠在此時勸阻住對方,少年打賭,自己會忘記剛才他用粉色蜘蛛網抓捕自己的事情並且感謝他的。
“幼崽不喜歡吃飯是常有的事情,”那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放下碗來,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來了一條藥膏。
“吱吱吱——”
伴隨著奇異的聲音,他從藥膏中擠出了一抹粉紅色的膏狀物體。
“試試這個吧,這是我新研發的富含二十多種對身體有益的蟲類膏劑,不僅能讓幼崽胃口大開,還能保證他成長時候所需要的所有營養補充!”
“為了能更受歡迎一些,我還特意保留了吱吱蟲的一部分叫聲在裡麵,是不是很棒?”
本體是烏鴉的威利醫生看起來洋洋得意,而本體是絨獸的兩位獸人有些新奇地看著那藥膏。
隻有旁邊的少年沉默地、堅定地拿走了自己放在桌麵上的碗。並且直到晚餐的最後,他都沒有讓碗筷離開過自己的視線。
咳。
撇開這些在晚餐中意外的小插曲不提,斯科特的收獲同樣不算少。
獸人們可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則,坐在同一張飯桌旁邊談話的時候,本就態度親切的他們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讓斯科特很快就了解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首先,他確信了這裡的確是異族所在的地方。
根據這幾人的介紹,他現在所在的是獸人族聚居的小村子之一。村子裡的大家有著各種各樣的種族,但是脫離了野獸範圍、是真正智慧種族的獸人族早已經跟茹毛飲血的事情扯不上邊。
種族隻是各人的表象特征,頂多會影響一些小小的愛好(聯想到威利醫生的本體,斯科特暫時相信了對方推銷藥膏時候的真誠),但總體上還是一致的。
以貌取人或者單純以種族下定義都是有失偏頗的,就像是斯科特之前在田埂上見到的那些獸人們一樣,無論是食草的兔子和麋鹿,還是食肉的老虎與狸貓,統統都扛著農具在進行耕作,晚餐的餐桌上麵也都同樣擺放著著葷素搭配的食材。
而昆娜和莉莉、也就是剛才那兩位絨獸獸人,正是她們在自家的菜園之中撿到了昏迷的他。
她們最開始不太敢確定,在經由村子裡唯一的醫生,也就是威利醫生的診斷之後,才確信斯科特真的隻是一隻走失的幼崽而已。
少年聽到這話的時候,下意識感應了一□□內正在淙淙流淌著的魔力。
該為那來自巫妖的執念感到慶幸嗎?
幸好在開啟了魔力轉換的同時,他的劍氣也被一並封印住了,否則斯科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在異族醫生的檢查之下露餡——
劍氣是人類的專屬,這是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的常識。
在有著足夠的佐證說服他之前,斯科特並不想要將自己也許是個人類的身份暴露在異族們的大本營裡麵。
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威利醫生當然不可能查出什麼來。
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這孩子的魔力非常豐沛,應當是天賦很強的幼崽,但具體是哪個種族的,即便是這位老醫生也很難判斷出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在場的獸人都對於斯科特的種族表示了好奇。
少年對此早有準備。
對於自己的來曆,斯科特采用了經常出現在前世的網絡小說之中、卻同樣也是最為實用的說辭——
“很抱歉,但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少年微微皺眉,為難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一想到過去的事情,頭就開始劇烈疼痛了。”
他那向來冷靜的臉上也多出了幾分痛苦之意。
這種表現可嚇壞了其他人。
“哦,親愛的,那就不要去想了!”
“我會再想想辦法的,病人就彆想那麼多了。”
“媽媽,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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