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那座傳說中的法師塔就這樣開放了!
就在皇室宴會結束的那天之後當晚,在所有明裡暗裡關注著這邊的目光之下,這座曾經屬於菲爾·托拜厄斯的法師塔就這樣瑩瑩亮起了光。
巨大的魔法晶石冉冉升起,然後懸掛在瞭望台上,發出充滿了金錢氣息的瑩潤的光芒。
這樣大的一塊魔法晶石,想要填滿它所需要的價格就算是帝都的普通貴族都要為之咋舌——而現在,它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漂浮在瞭望台的邊緣,像是燈塔上的那一盞油燈,隻起到了毫無意義的照亮作用。
浪費!這是極大的浪費!
可是再想到這座高塔曾經的歸屬時,很多人又好像能理解它了。
雪花一樣的邀請函就這樣從四麵八方的宅邸飛向了這座高塔,所有人都想要邀請到那位在皇室宴會上大出風頭的少年。
他們都知道,就算是帝都最籍籍無名的平民邀請到了對方,那麼這位平民開設在破爛房間裡的宴會就能立刻成為帝都現階段最受歡迎、同時也是來客最多的場合。
沒錯,這位法師塔的繼承人就是這樣的富有吸引力,
人們狂熱地好奇和關注著他那超乎常人的外貌,著迷於對方死亡又回歸的經曆,驚歎於他那突然解禁了的魔法天賦,更想要探究這個叫斯科特的少年身後所隱藏著的秘密——
那座高塔的秘密。
這些年來,有多少人試圖進入過高塔,就有多少人對這個秘密感興趣。
或者說,害怕比秘密更秘密的東西從裡麵泄露出來。
雖然很少有人會知道後麵的一種情況,但即便是前者所帶來的吸引力,都足夠人們想方設法地充當前陣,用儘各種辦法也想要和這少年見上一麵。
短短的一天之內,有蹲守在門口不走的,有在外麵用蠟燭擺字邀請參加宴會的,還有大聲唱歌演奏樂器的,甚至連爬窗戶的人都出現了不少——
多虧了有這種人的存在,才讓人們得知了法師塔的另外一種機關。所有試圖通過物理或者魔法手段爬塔的人都被從天而降的巴掌拍飛出去,又或者是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巨大滾石砸中,狼狽地摔回地麵。
可彆低估了一位法師對於自己高塔方方麵麵的設計。
但即便是有著那麼多淪為笑料的“前輩”在前,也依舊無法抵擋住人們狂熱的熱情。
他們已經蹲守在這座高塔外麵整整一天了,他們都想知道,這裡麵的少年究竟打算何時露麵?
而又是誰,能做第一個邀請到對方的幸運兒呢?
——
就在法師塔外的人們翹首以盼的時候,不遠處的街道上,一個戴著灰撲撲兜帽的人裹緊了自己的鬥篷,遠遠朝著人聲鼎沸的高塔看了一眼。
【菲爾,你的塔曾經也有過那麼熱鬨嗎?】騎士先生驚歎地看著黑壓壓的人群。
【這簡直像是菜市場似的,真虧他們還自詡自己出身貴族。】
菲爾先生隻看了一眼,就把自己又埋回了書裡去。
現在的他已經習慣了待在筆記本裡的狀態,“二進宮”的亡靈甚至還比之前更加進步,想辦法搞到了不少筆記本的權限。
【就算是神器也是有法可循的。】——曾經的傳奇法師驕傲地說。
筆記本的外殼被他改成了破舊的棕黑色外皮,像是一個被人使用過很久、並沒有得到精心保存的普通記事本。
而誰又會去注意一個那麼臟兮兮的本子呢?
雖然對方強烈建議過要把它改成鑲金戴玉的模樣,但是這個建議被斯科特、克勞德連帶著埃米一同否決了。
三票否決讓法師先生罵罵咧咧地接受了這個現實,但或許是出於某種屬於上流貴族的堅持,他拒絕把自己的臉顯示在筆記本臟兮兮的封麵上麵——即便他現在已經能像個幽靈一樣隨意出現在這筆記本的每一頁。
“我們得快點離開了。”斯科特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然後又確認了一遍,“去見那位騎士長先生一麵。”
確認紙條內容隻是必要的儀式感,在再一次確保上麵的地址已經被錄入腦子之後,那張紙片上就突然從邊緣處出現了灼燒後的黑斑,像是有看不見的火焰從外向裡熱烈灼燒著。
等穿著灰袍的身影消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時,原地就隻留下了一撮黑色的灰燼。一陣風吹過,連最後的一點痕跡也不剩下了。
——
德裡安·杜萊特。
斯科特在腦海中回憶著有關對方的部分。
那是尤利西斯·杜萊特的兄長,也是帝都皇家騎士團的團長、接替了曾經克勞德先生位置的優秀騎士。
而除了這些圍繞在對方身上的光環以外,卻也有著從法師突然宣誓為懲戒騎士的離奇經曆,以及從那之後就被鮮血和屠戮裹挾在他身上的外號——
杜萊特家的瘋狗,漆黑的報喪鳥,帝都的黑色影子。
毫無疑問,對方的立場歸屬於皇室,作為皇室的一把利刃,德裡安·杜萊特以騎士長的名義出沒於帝都各處,有著相當大的權利和影響力。
所以哪怕對方是尤利西斯的哥哥,而對方拍著胸脯保證過會讓哥哥照顧他們,斯科特也不會因為曾經和夥伴的交情而對德裡安·杜萊特有什麼多餘的幻想。
立場很有可能會影響一個人的決定,而在以斯科特·托拜厄斯這個身份出現之後,斯科特就沒想過自己會在帝都得到任何可能的“後援”,所有人都可能會站在他的對立麵上。
教廷——這點毫無疑問;
原本的托拜厄斯家以及其他的貴族——利益的觸動所帶來的影響絕對不容小覷;
甚至包括皇室在內——
即便皇室宴會上的突然出現是和皇室透過氣的結果,而皇帝對斯科特更是表示了大力的支持,甚至做出許諾等他成年之後就能立即繼承公爵的爵位。
但斯科特依舊不會相信皇室。
皇室,說白了也就是地位最高的貴族罷了。
更何況,如果皇室真的鐵了心站在菲爾先生的這麵,又怎麼會讓菲爾·托拜厄斯公爵,淪落到隻能因為“實驗意外”而死在法師塔裡的結局呢?
雖然菲爾先生對此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聯想到對方當初將留影石藏在騎士徽章裡的舉動,很顯然——
整個帝都之中,那時候能被菲爾信任的人,或許隻剩下了克勞德先生一個了吧。
在這種前提之下,這位德裡安騎士長在宴會上突然塞給他那麼一張紙條的用意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紙條上寫著的是一個地址,而地址所指向的位置,則是帝都中眾所周知的“貧民窟”。
是個連普通的平民都不願意靠近、而位置也極其荒僻的地方。
斯科特之所以會對那個地方留有印象,是曾經他還在院長先生的老師、也就是尼克斯法師的帶領之下,在帝都的大街小巷上幾乎都穿梭了一遍,其中既有華麗的貴族大院,也有在破爛巷子裡販賣情報的肮臟酒館。
而後者的所在,就是位於那片貧民窟裡。
斯科特試圖在自己的記憶力找到這地址所對應的建築物,但即便是有著過目不忘能力的他,在進行這項工作的時候也很是艱難。
······沒有留意過?
還是說,那座建築物完全沒有在他的腦海中留下印象?
斯科特行走的動作一頓,然後才恢複自然。
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樣,那麼這個地址所代表的地方就絕對不可能和它看起來一樣普通。
斯科特推了推自己鼻子上掛著的眼鏡,在意識到周圍似乎有人朝這邊投來目光的時候迅速低頭,重新像一滴水似的融進了人潮之中。
*****
雖然在格雷格家族送來的那副“降低存在感眼鏡”的幫助下,斯科特成功遮住了自己那過於醒目的存在感,但他還是出於謹慎起見在貧民窟裡繞了好幾圈才靠近目的地的周圍。
有時候,這種增強了存在感的長相反而會讓人感到煩惱。
斯科特微微皺眉,懷念起了幾個月前的時候,就算是他沒有戴兜帽走在路上,也不會有多餘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貧民窟的土地就和他記憶中一樣臟亂,亂七八糟的瓦片就那麼草草地蓋在屋子的房頂上,和帝都中心的那些恨不得用水晶一片一片雕刻拚接出來的屋頂形成了鮮明對比。
可是都生活在這裡了,對於這些外在環境自然也沒什麼挑剔的。
四周行走的人顯然早就不會在意這些東西了,他們大都披著帶有兜帽的鬥篷來來回回,鬥篷上淨是泥水飛濺上去的點子,邊緣處能看到破爛開線的痕跡——
它們看起來就像是菲爾先生現在偽裝過的筆記本一樣。
這個念頭忽然浮現在了斯科特的腦海之中。
這種想法讓少年啞然失笑,很快,他就已經比對著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地址所指向的那棟房屋。
很大,非常大。
斯科特看著前麵那堵爛了一半的圍牆。
從圍牆的破洞裡麵看過去,能看到一個對比起周圍環境來說相當寬敞的院子,再加上一座麵積應該不算小的房屋。
房屋的後麵有什麼都被擋住了看不真切,但斯科特覺得,這樣大的一座建築物不應該是被自己忽略的存在,可剛才就算他翻遍了記憶,也沒能從其中找到有關這地方的半點印象。
難道說是······幻術?
斯科特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拿著法杖的手指動了動,很快,無形的魔力就已經從他的身邊擴散了出去。
果然,就在這堵破爛到簡直什麼也遮擋不住的圍牆的下方,斯科特的魔力感知到了某種精妙又繁複的大型幻術陣法的存在。
他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若有所思。
在確認了旁邊並沒有誰注意到這裡之後,少年才抬起腳,跨過了那圍牆低矮的缺口。
嘩啦——
才剛剛邁過那幻術陣法的門檻,斯科特的耳邊就已經響起了一陣翅膀拍動的聲音。
轉頭望去,一片火紅色就這樣撞進了他的眼簾。
是獅鷲?
斯科特第一眼就認出了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