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澄的奇妙腦回路讓人無語凝噎。
直男和直男往往演得比GAY還花,如果是彆的朋友說“你喜歡我?”之類的話,黎星川大概習以為常,笑罵一句“去你的”,認為這傻鳥在發神經惡心人。
但季望澄的眼睛實在很亮,眼皮輕輕開合,流淌著明目張膽的期待。
黎星川不忍拂他心情,頂著尷尬說:“……呃,你要這麼說的話,也是對的。作為朋友,我很純潔地喜歡你。”
季望澄點頭,陳述道:“我也喜歡閃閃。”
黎星川:“…………”
高中有過不少女孩向他表述好感,含蓄的會說“希望能進一步了解你”,膽子大的說“我喜歡你,你現在有女朋友嗎?”,黎星川本來以為自己麵對類似的話術已經具備相當高的免疫力,卻在此刻渾身彆扭。
假如他是一隻有著被毛的動物,現在毛發絕對根根豎起,炸成了刺蝟球。
“……咳、咳。”黎星川說,“你不帶我進去看看嗎?”
季望澄:“好的。”
上次來是兩個月前,幫季望澄搬家整理東西,彼時一進門遍地放著紙箱子,客廳給電視預留的位置隻有一個空蕩蕩的電線孔,臥室的床墊塑封都沒拆,像個精裝修半成品。
現在……
現在也沒好哪去。
電視機裝上了,家具齊全,床鋪好了。
就是沒有半點人氣。
很難相信,一個單身男大學生居住的地方能夠乾淨整潔到這個地步,臥室的床單沒有一絲褶皺,被子平整地鋪蓋其上,像是請酒店經理來整理過;桌麵、衣櫃就更彆說了。
黎星川迷惑:“你……你真的在這裡睡過覺嗎?”
季望澄:“。”
彆的地方也是一樣,廚房大理石灶台清澈到反光,冰箱空空如也,垃圾桶都是空的。
像一棟樓盤開發商精心設計的樣板房。
黎星川:“你是完全不吃飯嗎?為什麼冰箱那麼空?”
季望澄:“。”
季望澄說:“……吃食堂。”
有理有據,黎星川信了,他也不喜歡做飯。
接著,黎星川來到地下層。
地下層同樣是精裝修,設置了私人影院和飲酒吧台,還有一個儲物間以及一個保姆房。
黎星川轉著轉著,發現了不太尋常的玩意,一個……一口棺材。
金屬質感,並不刺目,是柔和的銀色光輝,棺材蓋上鑲嵌著錯綜複雜的光纜,尺寸有些像學校宿舍的床,隻是寬度更窄一些。
如果它的四角沒有那麼尖銳,黎星川大概會覺得這事一台全息遊戲艙,但它正正方方的,一副賽博棺材樣。
黎星川好奇道:“這是什麼?”
季望澄:“……”
他天生的冷淡臉在情緒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能夠掩飾很多東西。
比如,心虛。
季望澄說:“這是……”
黎星川扒拉半天,沒能推開棺材蓋,最後在側麵找到了按鈕,一按,上蓋就自動往側麵移開了。
好家夥,還是口滑蓋棺材。
他猜測:“醫療艙?躺進去就能檢查身體?”
有錢人就是喜歡買一些稀奇古怪的黑科技。
“……差不多。”季望澄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末世快要來了。要準備什麼嗎?”
他的轉移話題口吻異常生硬,不過黎星川成功上鉤了,馬上把賽博棺材丟在腦後:“對!我們得囤點必需品!”
今天是1月27日,距離末世還有三天。
-
一天時間,黎星川完成了物資和藥品上基礎的囤貨,並給小姨和外婆也買了一份。
睡著之後,他又看到了一些末世片段,這次是關於瘟疫。
黎淑惠是最早的一批“葵厄”感染者,被安置在學校邊上的醫院裡,感染者向來嚴格隔離,但她快不行了,本著人道主義,黎星川被允許隔著玻璃探視十分鐘。
那個是他童年噩夢的女人,癱在病床上,四肢曲折成詭異的角度,密密麻麻地分布著黑色細線,仿佛要將皮膚切割開,她的皮膚血肉不再牢牢地扒附於骨架上,像被人拆了皮與骨,一動就能掉下一塊肉。
她眼眶裂開一般,眼白占據大多數,瞳仁動了動,眼神確實渙散的。
醫生說,黎淑惠是目前症狀最重的患者。
黎星川恨她,恨不得她從此消失,可直麵她的死亡時,又被一種巨大的悲傷籠罩。
這也許就是血脈的悲哀。
十分鐘一到,醫生催促他離開。
黎星川往樓下走,醫院走廊到處都是擔架,神色痛苦的病人奄奄一息,白大褂行色匆忙。
門口地麵裹著十幾具白布,因這極端天氣已生出隱隱的屍臭,哭泣聲、哀歎聲紛至遝來,悲哀填滿了整個被末日輻射的世界。
那是貨真價實的末日。
那女聲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你會回到過去,回到末世降臨之前。】
【活下去,改變它。】
-
黎星川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般,忽然坐起身,劇烈地呼吸幾口,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
陌生的房間……
是季望澄新家。
窗外的風發出嗚咽。
他額頭和背後都冒冷汗,被這似夢非夢的場景一嚇,徹底清醒過來。
其實對於末日,他還是將信將疑的狀態,可目前已有的線索,都在不斷提醒著他去相信並提前準備,也確實那麼做了。
儘人事,待天命。
睡覺。
……睡不著,心率好快。
去看看季望澄在乾嘛。
黎星川毫無公德心,堅定既然他沒睡那麼認為“小季亦未寢”,穿上拖鞋,啪嗒啪嗒摸到主臥,開門——
哎?人呢?
-
歐若瑤這輩子沒那麼驚悚過。
今天淩晨,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還給我”讓她嚇得雞皮疙瘩狂冒,當場尖叫出聲,宿舍還沒人,她沒出息到差點掉眼淚,睡也不敢睡,趕緊連夜去警察局報案。
警方的技術人員好心幫她修了電腦,仔細調查一番,沒能查出什麼來,電腦裡並沒有病毒,有的隻是幾個被綁定下載的、會彈出頁遊界麵的垃圾軟件。
歐若瑤神思不屬,她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自己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遇到這種報複。
第六感讓她最後懷疑到季望澄身上。
可她甚至沒和季望澄說過一句話啊?而且,如果是對方要對她下手,會隻采取這種小打小鬨的恐嚇嗎?
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李玄知。
李玄知沉吟片刻:“……知道了。等會淩晨兩點半來行政樓,開會。”
歐若瑤:“!”
半夜兩點半,她裹著厚厚的羽絨外套,準時出現在之前和兩人碰麵的行政樓辦公室。
單白手中的設備,對她來說是陌生的,當兩個人物影像突然投射到半空的時候,歐若瑤又受到了一次小小的驚嚇。
一名麵容精致、氣質乾練的女性,“孟姐”;
一名大約四十歲的狐狸眼男性,“閻哥”。
拆開看還好,一個“孟”一個“閻”,合並起來就非常地府。
她在那閻王……閻哥和孟姐看過來時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態度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