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掣簽,說白了就是簽筒抽簽,將幾名備選轉世靈童的孩童姓名、年月寫在簽上,同一枚空白簽一起放入金瓶中進行抽簽。便是備選轉世靈童隻有一名,也必須放入一枚空白簽進行抽取,若抽到的是空白簽,就證明目前已有的備選不是真的轉世靈童,需要另外尋找。
在金瓶掣簽製度實施以前,藏傳佛教各派係的活佛轉世靈童幾乎被蒙古王公、大貴族之家或者宗教上層掌控,他們用這種辦法控製藏傳佛教的大活佛人選,再通過活佛控製宗教來擴張自己的勢力,最終鞏固自家所獲得的特權。這樣長久地發展下來,西藏的階級固化越發嚴重,且各教派之間紛爭嚴重,導致當地糜爛不堪,底層百姓過得苦不堪言,卻又因為宗教信仰原因不能反抗,而朝廷對西藏的治理和掌控也因此一直浮於表麵,藏地的反叛與混亂此起彼伏。
種種原因之下,乾隆晚年時期決定在西藏實施金瓶掣簽製度,這一製度有效地加強了朝廷對西藏的控製,打破了大貴族對宗教上層的壟斷,哪怕是建國後,國家對藏傳佛教也依然沿用了這一製度。
雖然弘書對乾隆的觀感不好,認為其太過自私自利、隻顧玩弄權術鞏固自己的權利、破壞了雍正留下的大好局麵,使得清朝從此一路下滑、從世界之首淪落到後來誰都能踩一腳的局麵。但過是過、功是功,他也承認,乾隆在位時是有過一些不錯的功績和政策的,比如考封製、比如金瓶掣簽。
當然,弘書心裡並沒有將曆史上的乾隆與此世的弘曆完全劃上等號,重生至今,他從來沒有因為曆史上乾隆的過錯去主動針對弘曆,每次與弘曆針鋒相對,都是因為他犯到自己頭上了。便是搶奪皇位,也主要是自身的原因:一是因為想要改變未來的國難,二是他想要做一次皇帝的私心和野心,三則是這一世的身份不爭也得爭。
同樣的,他自然也不會將曆史上乾隆的功績算在弘曆頭上,因此,他並不會因為使用曆史上乾隆的政策來打壓弘曆而感到心虛和羞愧,他用的心安理得。
腦海中各種思緒浮光掠影般閃過,並沒有耽誤弘書將金瓶掣簽分說明白。
這麼簡單的方法,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很多人都有過這種感受,胤禛此時也不例外,明明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法子,幾乎去每個寺廟和道觀都能見到抽簽的景象,但就是從沒想過將它用在活佛轉世靈童的選擇上。
胤禛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用在此處簡直妙不可言,腦子裡甚至一瞬間就想出好幾個後續如何將藏傳佛教徹底納入朝廷管轄的思路,不由心中大暢,徹底甩開方才因為弘曆而生的鬱結,看著兒子滿意地誇讚道:“好,靈巧神妙、舉重若輕,這一策雖簡單,卻堪稱妙策。”
弘書不為誇讚所動,隻關心阿瑪對永璜的打算:“那永璜的事就用這個辦法了,兒臣這就去造辦處命他們做金瓶!”
胤禛沉思了一下,搖頭道:“先不急。”
弘書不理解:“為什麼?”
胤禛想起弘曆,眉目陰沉:“此事你不要插手,朕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將金瓶掣簽之事寫成奏章,朕使人通知你時,你再將奏章送到通政司去。”他頓了頓,叮囑道,“記得不要像奏折那樣隨意,正式些,也不要亂用句讀。”
雖然有句讀讀著會簡便一些,但兒子終究要進入朝堂,適應朝廷規矩,一些小毛病還是早些糾正比較好。
不讓他插手,卻又讓他上奏章?弘書眉心微蹙,當此之時,奏章和奏折並不相同,從要送到通政司就能看出,奏章是在朝廷內部公開的文書,而奏折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臣子和皇帝之間的私人信件,除非皇帝讓人看,否則沒人知道內容是什麼。他還從來沒有通過通政司遞過奏章,從前都是寫完了直接送到阿瑪案頭,這一次突然這麼正式……
胤禛一看兒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多想,沒好氣地道:“少想些有的沒的,你如今也有官職在身,該在朝臣麵前露一露麵,學會利用朝廷的規矩來辦成事情,不要總想著把事情扔給朕出麵,甩手不管。”
我什麼時候甩手不管了,弘書心裡嘀咕,行吧,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奏章嗎,八股文他都能寫,還寫不來奏章?
不過永璜的事,阿瑪到底有什麼打算?
弘書纏著問,胤禛卻一字不漏,隻假做不耐地打發他離開:“行了,趕緊走,不忙是不是?不忙朕就再給你派點差事。”
什麼不忙,他忙死了好嗎!不說醫院和幾個廠子的事情,光組織麾下閒散旗人去東北開荒就忙的他焦頭爛額,還派差事,再派差事不如要他的命算了。
弘書悻悻離開養心殿,好在殿外的弘曆等人早已離開,沒有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差。
“主子,您回來了。”朱意遠小心覷著弘書的神色,判斷出他這一趟的結果應該還不錯,才敢彙報新消息,“主子,奴才打問到,李永升二子之女三月前與順承郡王世子做了側室。”
弘書眉頭一皺:“順承郡王,錫保,左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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