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管事。”袁思孝笑眯眯地同新同僚打招呼,滿臉的褶子都掩蓋不住他的開心。
怎麼能不開心呢,幾年前他將一眾城南育嬰堂的孤兒送去雍和宮做報童時,做過最大的夢也不過是巴結上報社的哪位編輯記者,能從育嬰堂爬出來,哪怕是去給報社打雜都好。
可惜一直沒能如願。
誰能想到,在他自己都放棄巴結的時候,卻天上掉餡餅,仁心醫院竟然聘他做宿舍管事!雖然管著的仍是從育嬰堂出來的那些孤兒,權利也沒有多大,但他現在可是給太子殿下做事的人!家宅的左鄰右舍誰見了他不叫一聲袁爺!
才查完寢準備去打水洗漱的雲娘回頭一看,福身回禮:“袁管事。”又衝袁思孝身邊的婦人微笑,“這位可是嬸子?”
袁思孝身邊的婦人局促地回了個笑,沒有回答,心裡卻忍不住想:這位女管事長得可真俊。
“是內子。”袁思孝自從走馬上任後,說話也開始學著人家文縐縐起來,要擱以往,他隻會說對,是我家婆娘,“她第一次來,不知打水的地方,不知雲管事可否帶她走一趟?”
雲娘自是答應,路上瞧出婦人的局促,想著自己和袁管事都是宿管,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是與女眷打好關係的比較好,便溫聲引導,讓婦人漸漸走出局促,知道了婦人姓吳,便喚她吳嬸。
吳嬸褪去對方是大人物的濾鏡後,恢複了在鄰裡中的健談,習慣性地就問道:“雲娘子夫家是?”
夫家?雲娘溫婉地笑了笑:“自小在育嬰堂長大,長大後便自梳在育嬰堂做事,不曾許配。”
這是她從尋芳樓那個火坑裡出來後,對外的說辭。
尋芳樓啊,好遙遠的記憶,遙遠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經還當過被世家公子們追捧的清倌人“雲映蝶”,還有過想給人做外室的時候。
現在,彆說做外室,她連正室也不想做!嫁人哪有如今的日子過的舒心!
一想到宿舍裡那些信任她、孺慕她、依賴的女孩子們,雲娘就雀躍的想要蹦躂兩下,她一定會好好乾的!不止要管理、照顧好這些女孩子們!她還要主動學習那些護理知識!葉院長可是說了,她們要是學得好,是有機會去給姚大夫做學徒的!雖然葉院長當時說的這個“她們”並沒有包括她這個宿管,但她想著,隻要她學得特彆好、特彆有能力,姚大夫說不定會願意給她一個機會做學徒呢!
姚大夫可是仁心醫院的第一個女大夫啊!還上了《京城周報》!現在每日不知道有多少貴婦人來醫院找姚大夫看診!
雲娘帶著憧憬睡去,做了一個好夢,然後在更夫的梆子聲中幸福的起身,上樓一層層的叫起,順便幫一些年紀還小的丫頭梳頭整理著裝,然後和袁思孝分彆帶隊將男孩女孩們送到醫院大樓,交給那些健壯的“護理”管事們。
正常來說,交接完他們兩個宿管就可以回寢舍乾自己的事兒了,不過雲娘和袁思孝都不是“不思進取”的人。
袁思孝留在大堂,幫忙維持秩序和解答一些來求醫的人的疑問。
雲娘呢,則跟著“護理”管事們,幫忙的同時“偷學”管事們教的護理知識。
忙完一天,該交接帶著孩子們回寢休息了,葉龍章過來了。
雲娘和袁思孝都知道他是葉院長的兒子,十分尊敬的行禮:“葉大夫。”
“雲管事,袁管事。”葉龍章笑道,“馬上就是二月二了,介時醫院隻留幾個人值班,其他人都放假。院長的意思是,孩子們最近的表現不錯,也該獎勵,就一人發三十文錢,介時你們和雜事處的人一起領著他們去逛逛燈會,玩一玩,這些孩子應該都沒有見過燈會。”
“你們就算加班,一人有一百文的加班費。”
醫院除了大夫、學徒、護士預備役的孩子,也是有不少乾雜活的人的,都歸在雜事處,人並不少。
這麼些人一起,倒不用擔心照看不過來這些孩子了,雲娘鬆了口氣,笑道:“多謝葉大夫。”
“不必謝我,這是殿下的福德。”葉龍章說完便離開了。
殿下啊……
“殿下真是宅心仁厚,還想著這些孩子沒見過燈會。”袁思孝感動道,“我回去得好好跟那些孩子說說,一定要讓他們記得殿下的恩德!”
雲娘認同的點點頭,若不是殿下,她和那些女孩子,哪能有現在的好日子。
二月二,龍抬頭,京城熱鬨極了,光是大型廟會、燈會、集會就有好幾處。
雲娘他們去的便是城南的一處,因為這一處有幾家鋪子是太子殿下的產業。眾所周知,每逢節日,太子殿下的鋪子總會推出一些花活和優惠活動,許多人都是衝著這個來的。
熙熙攘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