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1 / 1)

對調查官來說,時空案是最棘手的類型,沒有之一。

其他類型案件的危險,是肉眼可見的。可時空案不是。

“人們一直認為,時間是線性發展,空間也是橫向延伸,縱橫交織間,坐標是唯一的基點。”

但,如果在今日之後到來的,不是明天嗎?

如果向後退,是在往前行進呢?

“一旦規律被打破,認知混亂,人真的還能分清自己身處於哪裡嗎?他還能找出離開的路嗎……”

還是,會迷失在時空之間。

讀到一半的萬國卡了殼,他撓撓頭,轉身看向病床上依舊昏迷的秋白素,大大的眼睛裡是大大的迷惑:“這筆記寫的都是什麼意思?”

旁邊的專員聳聳肩:“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古典文學專業的,這輩子我就沒看過幾本古典文學。”

萬國忿忿嘀咕:“說的就像我讀過一樣……”

他被調查學院找到時,是機械專業的大一學生,正拿著自己滿分的期末成績傻樂呢,就被逮住了。

教官上來就熱情推銷:同學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不世出的天縱奇才,我這裡有一份高薪職業要送給你你要不要?

萬國還以為是哪來的傳消組織來騙他腰子呢,當即就掄拳砸向教官,兩人扭打在一起。

輸的是萬國,他被教官擒拿十字固狠狠壓在地上,臉都壓扁了。但還真的為他贏來了一份職業。

一個調查學院的入學名額。

“讀這麼多古典文學也沒有用啊,哪有那麼多閒暇時間,教官考核的時候,我又不能揮舞著書本衝學院教官說,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學古典文學的好苗子。”

教官又不會給他加分,隻會懷疑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慈愛”的用拳頭為他送上更貼心的教育。

——拳拳搗心口的那種。

萬國撇撇嘴,看向病床上呼吸安詳平穩的秋白素時,卻還是隱隱有些敬佩:“這家夥,看著弱不禁風的,竟然讀過這麼多書。”

“不過,前輩,時空案是什麼意思?”

萬國滿頭問號,問專員:“我的總教官去負責時空案了。很棘手嗎?”

一直留在醫院的專員怔了一下:“時空案?”

“是很不好處理,但你不用擔心。”

另一道聲音笑意吟吟從門外傳來:“你教官可是祈行夜,調查局有史以來最強的存在。時空案又怎麼了?他會把所有人平安帶回來。”

萬國滿頭問號,歪頭去看這道耳熟聲音的主人。

卻看到專員小王站在門口。

萬國驚喜:“王哥?你怎麼過來了。”

病房裡另一名專員卻大吃一驚:“你不是跟著調查官出任務了嗎?怎麼跑來醫院。任務結束了?”

小王但笑不語,隻走向萬國,坐在旁邊。

“猜到你們會無聊,所以過來替你的班。”

小王從萬國手中抽走合上的筆記,向他揚了揚下頷:“不是想出去玩嗎?我在這裡看著,你去吧。”

萬國歡呼一聲,像過分熱情的大狗狗般猛地抱住小王,狂蹭臉頰:“謝謝前輩!”

小王微不可察皺了下眉,推開萬國:“去吧。”

萬國嘿嘿傻樂,轉身快樂的衝進了陽光和草坪裡。

另一名專員拉都拉不住。

他轉身,遲疑著看向小王:“你怎麼會來醫院?”

專員比起調查官的工作要更加寬鬆,相對自由,會出現在任何需要援助的地方進行補位。

但不是他們的任務,也不會隨意插手。保密條款不是玩鬨。

小王並不負責看護受害者的工作,怎麼會忽然跑來這裡?

專員滿心疑慮。

小王微笑:“畢竟是祈偵探經手案件的受害者,又是他的學生在這看著,我不放心,過來看著萬國。”

以萬國令人操心的程度,倒也確實。

專員點點頭:“好吧。”

“欸,你之前跟著調查官出去的任務,結束了嗎?”

小王已經重新翻開了筆記,坐在病床邊,目光專注的閱讀。

“時空並非絕對靜止,它是河水,湍急暗流……”

“所有人都找到了嗎?”

徐台硯抹了把額前的汗,揚聲問:“和任務清單上比對過了嗎?除了紀光,全員都在?”

調查官大汗淋漓的跑回來:“都在這了,專員和武裝守衛都找到了。”

徐台硯轉頭看向臨時搭建的基地,已經有醫療官上前檢查。

但就算所有人都已經找到,確認存活,可……不論傷重與否,所有人昏迷不醒,對外界刺激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怎麼回事?傷到神經中樞或者大腦了嗎?”

徐台硯擔憂問:“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醒?”

醫療官隻是搖頭,歎息道:“我不知道。”

“就算是醫生,也不是全能的。我們……也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

醫療官所能做的,隻是拚儘畢生所學,努力從死神手裡搶人,用科學作為自己的武器。

可汙染……

汙染是與科技不同的第三力量。

在人類科學能夠探測的範圍之外,是外“科學”。

醫療官眉眼低垂,看著一張張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熟悉麵孔,滿心難過。

“我們現在能確保的,就是他們的生命體征平穩。不過,確實有一個問題。”

他思索著道:“很多人都已經檢查過了,他們確實沒有理由陷入昏迷,有的人隻有擦傷卻也昏迷不醒。”

“既然如此,那隻剩下一個最可能的原因——汙染。”

任務小隊眾人之所以昏迷,不是因為身體上的損傷,更有可能是汙染作祟。

徐台硯怔了下,低頭看向身邊。

專員小王就躺在他旁邊的那張行軍擔架上,呼吸平穩,麵容安詳甚至還帶著笑意,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徐台硯卻隻覺得喉嚨酸澀難言。

“你是說……”

他聲音沙啞:“如果汙染不徹底清除,他們也很有可能,再醒不過來?”變成植物人,甚至更糟?

醫療官歎了口氣,拍拍徐台硯肩膀:“彆太擔心,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徐台硯垂在身側的手掌,慢慢緊握成拳。

得知同僚情況後的支援調查官們,也都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

還是羅溟回來,打破了沉默。

“都站在這乾什麼?”

他漠然問:“你們現在哭一哭,就能哭死汙染,把同僚們都哭回來?在這裡站著,汙染就會自己消亡嗎?”

“商長官已經和祈偵探一起出發去找紀光了。”

羅溟環視自己的隊員們:“不要給站在這裡當個隻知道哭的廢物,給我丟臉。”

調查官愧疚低頭:“是,隊長。”

眾人很快重新開始動起來,迅速向四麵八方散去,搜尋可能的汙染痕跡。

武裝守衛負責保護醫療官們,和昏迷中的人們。

羅溟在最後定定看了那些相熟的麵孔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車隊很快被重新整理,車輛燃燒的火焰被熄滅,報廢的零件車輛都堆在一旁,清理出一塊乾淨地麵,車隊負責運送的包裹,則被一一清點,核對,檢查撞擊損傷,重新裝箱,等待再次押送。

羅溟等人雖然成功進入這個空間,與祈行夜彙合,但他們卻無法再輕易離開。

沒有路。

有進無出。

徐台硯試過了。

就算他猛踩油門衝向道路前方,也抵達不了儘頭。即便車輛裡程表猛跳,證明了車真的在跑,卻連道路兩旁村莊山峰的景象也沒有任何變化。

好像他隻是在一個點上,不斷,不斷的狂奔,卻無論如何也彆想逃出五指山。

“簡直像在跑步機上。”

徐台硯說起剛剛的經曆,還是眉頭緊蹙:“我開出去二十公裡,結果一轉頭,你們還在我身後。”

可前方的路,卻又延伸到沒有儘頭。

徐台硯隻覺得心裡發毛。

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對他說,一條路又遠又近,他一定會覺得那人瘋了。怎麼會有又遠又近的東西?根本不符合物理法則。

可現在,擺在眼前甚至親身經曆的事實,讓他不得不相信。

“空間,坍塌了。”

羅溟眉頭緊皺,沉思著給出了自己的猜測:“商長官已經確定,我們現在身處的是時空案,並且因為押送的汙染源之繁雜,極有可能還在其中摻進了其他不同的汙染粒子,現在處於數種效果的疊加態。”

“時空也失去了以往的限製,不再是我們熟悉的模樣。”

向前就一定是向前嗎?明天就一定是明天嗎?

遠為什麼不能是近,眼前一公裡外的蘋果,隻要轉身就能拿到。

時間與空間就像崩斷了絲線,變得混亂。

羅溟:“讓大家不要隨便離開基點,如果一定要去周圍檢查,不得單獨行動,兩人及以上……”

“隊長!”

調查官的驚呼打斷了羅溟:“快看這個!”

羅溟猛地眼神一厲,快速向調查官聚集接連發出驚呼之處跑去。

是運輸車。

紀光的押送計劃,是一次運送兩件包裹,以此反複循環,一支小隊劈開成兩半,接力押送。

而兩件包裹,也為了安全而分在了兩輛運輸車上。

調查官打開了其中一輛運輸車。

車廂已經在撞擊中破損嚴重,但打開車門的瞬間,一股冷氣還是撲麵而來,帶著實驗室特有的藥水和消毒水味道。

可在晃動的燈光下,勉強照亮的車廂內部,卻讓眾人都不由得屏息,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屍體……活了。

那些本應該是在實驗室早已經死亡的實驗體,竟然都不知道怎麼脫離了冷凍艙,一個個就在車廂裡或站或坐。

如果忽略他們身上的純白實驗服和青白僵硬的臉,幾乎會以為這裡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聚會。

一具具屍體站在集裝箱上,高低錯落,姿態各異,緊閉著眼神情冰冷,仿佛是風格詭異的寺廟神殿,一尊尊純白雕像居高臨下,漠然注視向外來闖入者。

不是調查官們來救他們。

而是入侵者闖入了他們的世界。

“這都是……什麼東西?”

調查官失神,喃喃出聲。

但沒有人回答他。

就連羅溟,都在看清了車廂內情形的瞬間,驟然睜大了眼睛:“安可?!”

他認出來,其中一具“神像”,竟然是專員安可。

隻是和印象中安可總是笑眯眯活潑的模樣不同,車廂內的安可,與其他實驗體沒有區彆,也是一身純白實驗服,緊閉著眼睛坐在慢慢溢散的冷氣中,仿佛坐在蓮花寶座上。

徐台硯愕然看向羅溟,順著羅溟的視線看去,然後他也僵硬在了原地。

“……安可??”

他下意識回頭往臨時基地看去。

安可依舊和記憶中一樣,就躺在擔架上,緊閉著的眉眼間沒有痛苦,隻有平靜。

和他剛剛看時,沒有任何變化。

可……“一個人怎麼能既出現在那邊,也出現在這邊?”

徐台硯糊塗了:“而且又生又死?”

本來不應該同時出現的狀態,竟然就這樣疊加了。

醫療官匆匆跑過來,也在震驚後一頭霧水。

“不是……怎麼可能呢?”

他轉身看了眼擔架上的安可,又轉頭看一眼車廂裡的安可,視線反複在兩者之間梭巡,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思維都被繞糊塗了。

幾名醫療官都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立刻擠在安可身邊,反複確認,幾次證實了自己救回來的病人安可,是活著的沒錯。

而車廂裡的安可,也確實是死亡。

醫療官:“???”

他們傻在當場,思維已經纏繞成了被貓咪抓撓過的毛線團,理不清思緒。

徐台硯覺得自己的CPU在瘋狂燃燒冒煙,乾到報廢也無法搞清楚眼前的情形。

“等一下。”

羅溟忽然皺眉:“安可根本就不是紀光小隊裡的人,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

“任務清單呢?拿來我看看。”

調查官趕緊拿過人員名單,核對了之後也後知後覺……對啊!

安可根本就不是紀光小隊的,也不在這次任務名單裡,那他為什麼會在這?

徐台硯連忙試著聯係總部,想要他們幫忙確定安可現在的情況。

但通訊信號極其微弱,無線電頻道內隻有滋滋啦啦的電流聲。

“誰找到的安可?”

羅溟環視一圈,冷聲問:“向我彙報,安可被找到時的情況。”

眾人麵麵相覷,隻有遲疑著的緩緩搖頭。

沒有人見過安可。

仿佛他隻是突然間就出現在了臨時基地的擔架上。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卻躺在了他們麵前。

羅溟眉頭緊皺,又清點了一遍名單。

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跑向臨時基地,重新清點人員。

他喃喃:“……少一個。”

“什麼?”

徐台硯沒有聽清。

羅溟死死盯著安可,眼眶赤紅:“少一個人!除了紀光之外,還有一個人沒有被找到!”

徐台硯皺眉:“誰?”

羅溟咬緊了牙關:“問題就在於——缺的那個,是誰?”

最初,他們之所以沒有發現安可的問題,就是因為救回來的人數,和任務名單上的人數是一致的。

但現在,羅溟卻意識到,實際上是由安可占掉了一個名額。

——除了紀光之外,還有一個人,失蹤了。

可,那個人是誰?

眾人吃驚,連忙排查。可不論他們如何去回憶和核對,都死活想不來,紀光小隊裡究竟還有誰不在場。

明明記憶就在那裡,卻怎麼數也數不到。

“怎麼回事……”

調查官暗暗吃驚:“是我的記憶出問題了嗎?”

“我的也。”

“想不起來。”

“是誰……”

一個朝夕相處的人,竟然就這樣輕易的被從他們記憶中抹去痕跡。而如果不是羅溟,眾人甚至連自己忘記同伴這件事,都徹底遺忘。

“隊長。”

一名調查官猶豫著道:“或許,薛定諤的貓能解釋眼下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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