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隻在晉江文學城 破曉天光(1 / 1)

暮色四合,越野車飛馳在海中公路上。

海麵上的落日極美,紅紫餘暉的晚霞在天邊墜落,仿佛一團絢爛火焰砸進深不可測的海底,海水與火焰熊熊燃燒纏繞。

越野車後備箱裡發出“砰砰!”撞擊聲。

先是被祈行夜審訊到崩潰,又被塞進密閉幽暗的小空間,被捆了手腳、堵住嘴巴的蔡琰為快要瘋了,拚儘全身力氣想要掙紮。

可越野車裡,沒有任何人在意他。

車廂內出奇的沉默。

通訊在十分鐘之前就斷了,與外界的交流完全斬斷,從他們踏上入海大橋後,就再無退路,也無後援。

孤軍奮戰。

“科研所……會是什麼樣的?”

明荔枝遲疑,努力想象:“明院長的科研院那樣嗎?”

“不知道,蔡琰為自己也沒真正登島過,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祈行夜單手支著頭,懶洋洋笑起來時,如眠龍將醒,氣勢磅礴鋒利。

“小荔枝,害怕嗎?怕……死嗎?”

明荔枝搖搖頭:“有老板在,我沒什麼可怕的。就算是死,能和老板死在一起,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很開心。”

他抿唇笑起來,眼睛彎彎:“死了之後會變成鬼嗎?變成鬼也和老板在一起,我有什麼害怕的?”

真摯又熱烈。

讓祈行夜不由得低低笑出聲。

商南明冷冷瞥了眼明荔枝:“去和白翎羽死在一起。”

行夜是我的。

明荔枝:“???”

白翎羽:“……草,你們有對象的人,真是小氣。”

她看了眼車窗外隨著行程而濺起的波浪,水花四起模糊了落日的光芒,點點如星光,美不勝收。

可也正是這樣一片海域,隱藏危險。

蔡琰為不敵祈行夜的審問,將他所知道的所有情報都儘數說了出來,尤其是這處海邊小鎮。

正如商南明所猜測的,蔡琰為與合作夥伴一同建立起的科研所,不在小鎮,而是在海上。

蔡琰為用來擊敗商南明的秘密武器,被他珍而重之的藏好,在真正大成之前,不允許任何人窺視。

放在陸地上,到底是有風險,往來的人們都有可能發現它的存在。

就在他苦思冥想時,合作夥伴卻提出,將科研所,藏在海中。

如一滴水融入海洋,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隻有在退潮時,科研所才會隨著下降的海平麵而浮出水麵,接受補給,平日裡都會隱藏在海麵下。

就連進入科研所的公路,都隻會在晚間退潮時,才會浮現。

蔡琰為覺得合作夥伴異想天開,提出這樣過於大膽的計劃。

可具體身份不明的合作夥伴,卻真的建造出了“幻想”中的科研所。

包括祈行夜等人此刻行駛海上公路,也是蔡琰為供出來的,由合作方建造、進入島上的唯一途徑。

公路被隱藏在海麵下,隻有在特定的退潮時間,才會隨著下降的海平麵而緩緩浮現出。那也是每月一次,唯一進入科研所的時機。

車輪破開水麵,飛濺的水花重新落在路麵的水波間,層層滌蕩擴散,仿佛一朵朵盛開的蓮花。

天在水,車行舟,美得仿佛進了畫中。

可這副美景,卻沒有人有心情真的欣賞。

一前一後兩輛越野車上,所有人都在思考著蔡琰為之前說的話。

——那間汙染嚴重的科研所。

雖然已經與神秘勢力合作了整整八年,但是蔡琰從未真正進入過科研所。

原因也很有說服力:汙染,在泄露。

科研所附近的整片海域,近些年來異狀頻發。

不論是海中生物的大規模死亡,魚蝦變異,附近居民生病死亡,還是海域行船時遇到的詭異場景,其根本原因,都來源於科研所。

科研所並非從建立之初就一帆風順。

據蔡琰為交待,因為想要追趕上科研院的進度,做出一番超過商南明的大功績,因此這處合作下的秘密科研所,遠比科研院的科學研究更加瘋狂,大膽,並且迅速。

它不再局限於科研院所關注的汙染物本身,而是更多在研究如何利用汙染能量,改變現實世界本身。

不論是人類基因編寫重構,細胞突變與進化,時間與空間的掌控,對遠距離瞬時遷躍的研究,時間旅行的大膽假設。

抑或是現實世界的物理法則,利用汙染能量影響氣候並作為武器,重力改寫消失甚至創造全新物種……

在瘋狂大膽的科研所,沒有任何不可能。

這一方案,確實為科研所取得了足夠優秀的成果。

但另一方麵,過□□速的科技發展,卻遠遠超過了當時科研所所能承受的極限,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汙染泄露和影響。

這也就導致從科研所建立以來,附近海域成為了地球上最危險之處。

祈行夜在從蔡琰為口中得知了這一切之後,立刻調取了附近八年來的所有事故。

有漁船在海上莫名失蹤,再次出現,卻是落在了遠在另一邊的大洋上,時間跨度更是長達數年。期間所有船員都下落不明,通訊失效。

簡陋漁船根本無法承擔遠距離航程,船上也沒有攜帶足夠多的淡水食物。

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是如何消失的,又為何會出現在地球另一邊。

但也沒有當事者能夠回答這些疑問了。當漁船被找到時,船上所有人都已經遇難。

隻是奇怪的是,船上眾人並非因缺少食物而死,更像是是被不明生物吸成了“人乾”。

隻有一層已經變成醬紫色的皮膚,緊緊繃在骨架上。眾人還都保持著死亡時的恐懼表情,大張著嘴巴,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麵部猙獰如惡鬼。不知道他們在死亡前,究竟看到了什麼可怖之事。

另一起事故則發生在附近另一個海邊漁村裡。

漁民夜晚沉睡,一睜眼卻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海底,漆黑一片隻能摸到周圍遊過的魚群,湍急暗流想要將要裹挾著他衝進深淵。

漁民驚恐,拚命掙紮,但他就像改變了種群一般,可以在海底用腮呼吸。

無法離開的他不得不在海底努力求生,仿佛也變成了一條魚。直到他被海底大魚吞吃入腹,如同過完了一生那樣漫長。

可是當他睜眼,卻發現自己還躺在家中。

沒有人相信他的經曆,隻當他是做了噩夢。可漁民卻在自己身上,發現了在海底與魚群搏鬥時留下的傷疤。

還有另外一名學生,言辭鑿鑿說自己看見了海上的燈塔。

他被人抓走放在實驗台上,刺眼的無影燈下,他隻能看清周圍的白大褂。不知道那些人對他做了什麼手術,他隻在被麻醉後的迷糊中,零星聽到了“管理署”、“樂園”等奇怪的詞彙。

同樣沒有人相信學生的胡言亂語。

就連他的父母都說,他這是電影看多了,竟然會以為自己看到了外星人。

但學生卻堅持,從手術之後,他變得……不再像人類了。

身體好像一塊橡皮泥,手腳可以任意伸長,受過的傷也會立刻愈合,可切開自己的皮膚,裡麵卻根本沒有血肉,全是汙泥一樣的東西。

不僅如此,他還會在無人寂靜時,聽到一個聲音在心中催促他:吞噬,吞噬,吞噬世界!掠奪每一寸土地。

這件事以醫院體檢的正常為終結,沒有人在意學生的哭鬨驚慌,大家都覺得這是年輕人的奇思妙想。

可當祈行夜將過去八年裡,發生在附近的所有案件,全都仔細調出來並且比對後,卻愕然發現,類似的案件不在少數。

他們有的向外界說明求助過,有的沒有,隻是身邊人當做趣聞在網上分享。

但所有經曆,無一例外全都指向同一個根源。

——汙染能量。

所有的案件,都是泄露汙染能量的科研所導致的。

這讓附近成為了新的百慕大三角。一塊無法探測,無法解讀的詭異地區。

“怪不得蔡琰為不敢上島。”

祈行夜冷笑:“他根本就是知道島上出的事,怕汙染他自己吧。”

“再害怕有什麼用,不還是被你帶進來了。”

白翎羽說著,惡狠狠向後一個肘擊,砸在後備箱隔板上。

被關在後備箱的蔡琰為似乎感受到了白翎羽的怒氣,立刻安靜了下來,不敢再撲騰。

“嘖。”

白翎羽一臉煩躁:“雖然我以前討厭過商南明,但現在我要說,商南明贏過蔡琰為真是太正常了!蔡琰為會被踢出局,沒有任何懷才不遇或者內幕操作——完全就是他能力不夠,心性也不行。”

雖然討厭商南明的死人臉,萬年不動搖如同機器人般的理智,但白翎羽卻在這一刻,無比推崇商南明。

林不之看人的眼光還是準的。

——特殊長官,隻有商南明能擔任。

沒有第二人選。沒有!!

商南明側眸平靜看過來。

白翎羽一激靈,立刻本能閉嘴縮肩,將自己團進角落裡。動作熟練極了,一看就是做過無數次。

但下一刻她突然反應過來。

“不對,我這是在誇你啊,為什麼還要這麼慫??”

白翎羽大聲嚷嚷,為自己辯護:“我說的是以前討厭你,以前!現在可喜歡你了。”

祈行夜笑眯眯看過來。

白翎羽:“…………”

“突然就不喜歡商南明了呢。他在我眼裡就是個石猴。”

白翎羽罵罵咧咧:“媽的,燒死你們這些情侶。”

要不是車外沒有其他路,她恨不得現在就跳出去。

但現在,越野車成為了移動盾牌,能保護眾人不被汙染。

——肉眼可見的,就在公路兩旁的水麵下,隨著退潮一並浮現出來的,還有奇形怪狀的龐大怪物。

它們像是變異後的章魚或螃蟹,還有很多已經認不出本來模樣的海洋生物。

汙染能量讓它們疾速膨脹,外形發生巨變,長出龐大的吸盤和柔軟卻又有力的觸須,死死纏繞在公路兩旁,還有觸角時不時從海水中揚起,昭示危險的存在。

那些怪物碩大冰冷的眼珠就隱匿在水麵下,稍一低頭,不經意間就能與它們對視,被它們眼中的冷酷死寂所驚到全身發麻。

在與怪物對上眼睛的瞬間,白翎羽僵硬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那一刹那間,好像前所未有的巨量信息被強塞進她的腦海,暴漲到快要撐裂思維的極限,要將她徹底碾碎。

恐懼。

隻有徹頭徹尾的恐懼。

死亡,戰爭,鮮血,末日廢土上的殘陽……

“姑奶奶?白翎羽,白翎羽!!”

聶文發覺不對,立刻一巴掌拍在白翎羽後背上,強行扳過她已經僵住的脖頸,生生截斷了她和海中怪物的對視。

這才讓白翎羽猛地將思維從那邊狂暴的海洋中抽離出來,倏地回過神來。

緊接著就是轉身俯身,乾嘔聲接連不斷。

前麵的祈行夜也不由回身看過來,皺眉詢問:“怎麼回事?”

但回應他的,隻有白翎羽抬起後無力搖擺的手掌,以及持續的惡心與抽搐。

祈行夜立刻抬眼向車窗外看去。

但剛剛與白翎羽對視的怪物,剛一接觸到祈行夜冰冷的目光,就立刻放開用觸須牢牢抓住的公路邊緣,無聲無息的沉入水麵下,重歸黑暗。

可當祈行夜稍微移開視線,怪物卻又重新上浮,抓住公路,揚起巨大而黏膩的觸須,似乎是想要落下時砸扁越野車。

就算是全鋼骨架的堅硬作戰車,也無法承擔怪物足有數噸重的砸擊。

察覺到夕陽光亮被遮,餘光裡有陰影出現時,跟在後麵越野車裡的宴頹流立刻搖下車窗,槍口對準怪物。

“砰!”

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宴頹流挑了挑眉,向前看去時,就見前麵越野車的副駕駛位上深處的槍管,仍舊飄散著硝煙。

祈行夜眼神冰冷,夕陽的金色灑了他滿身,卻如鍍金的神像般,在怪物麵前高高在上的不可觸及。

與子彈一起衝出去的,還有蹲在祈行夜肩膀上的小煤球球。

被洞開血口的怪物還來不及反應,搖搖欲墜在海麵上,鮮血潑灑了整片海水,周圍的其他怪物立刻聞著血腥味靠近,團團圍住撕咬起受傷的怪物分食入腹。

前一刻還在洋洋得意傷了白翎羽的怪物,立刻驚恐喊叫著,但仍舊在尖銳鳴叫聲中,散開成一片血跡殷紅。

很快就沒了聲息。

公路兩側的海水被血液染紅,在夕陽照耀下,紅得如此耀眼純粹,仿佛是畫家筆下最熱烈的色彩。

可車上眾人聽著白翎羽的乾嘔痛呼聲,卻沒有欣賞的心情。

祈行夜看了白翎羽一眼,冰冷聲線壓製著怒意:“還好嗎?”

“我他媽的都恨不得把胃從嗓子眼裡摳出來,你問我還好嗎。”

白翎羽虛弱的勉強撐起頭,罵人的聲音都失了氣魄:“你猜我好不好?沒長眼睛嗎。”

說著,她卻忽然眼前一片猩紅,晃了晃,下一秒就大頭向下,栽向清潔袋。

聶文驚呼一聲,眼疾手快趕緊一把將她拽了回來,這才避免了她栽進自己臟汙裡的結果。

祈行夜見狀,點了點頭:“看來是不好了。”

能把無論心理還是身體素質都強壯得像小牛犢的白翎羽,磋磨到這種連罵人都罵不出來的地步,確實可見一斑。

祈行夜心念一動,相當於另一個他的小煤球球立刻領命,小炮彈般猛衝向海中怪物。

附近的怪物都被剛剛的血腥氣吸引聚集過來,飽餐一頓後難免懈怠,正懶洋洋曬著太陽,盤算著下一個吃掉哪一個公路上的獵物,或是同類,卻忽然看見一道黑影向它們急速射來。

那小小的黑點根本不值一提,好像隻是眼球上落了臟東西那樣微小,卻裹挾著令所有汙染物顫抖的磅礴氣勢,排山倒海而來,不可抵擋。

怪物們睜大了眼睛,恐懼顫抖起來。

它們轉身想要四散逃開,但比它們更快的,卻是那團不起眼的黑點。

在祈行夜掌心時軟乎乎圓滾滾的小煤球,在怪物眼中卻是最恐怖的死神。

黑暗在降臨。

黑色渲染了一切空氣與天空,籠罩海域的同時,也將所有怪物牢牢掌控欲黑暗之下。

那些為了狩獵吞吃同類而聚集起來的怪物們,終於在這一刻忽然明白——死亡的怪物,隻是魚餌。

黑暗之主沒有任何憐憫投下的誘惑。

而所有無法抵禦吞噬本能,想要吞吃同類甚至傷害人類的怪物……都逃不出黑暗的吞噬。

殺人者,人恒殺之。

黑暗中傳出來的哀嚎聲與尖叫聲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黑暗也化作霧氣,迅速散開。

海麵下再也看不到任何怪物的身影,隻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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