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一步都沒能跑出去, 就被謝疑長臂一伸,眨眼間就給撈住了。
蘇知還保持著想要起跑的姿態,被人略微從地上抱起來, 有點茫然地在半空中蹬了兩下腿, 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光速逮捕。
蘇知:“……”
他剛剛那是什麼蠢樣子?
其實本來就是跑不掉的,蘇知沒有抱著這樣的打算。
他們隻是剛下走下飛機, 接下來還要穿過廊橋、過海關,拿了行李才算真正走出機場。他的身份證和護照都在謝疑那裡拿著, 蘇知就算跑得再快, 沒有證件清關也出不去這個機場,更彆說其他的了。
但一步沒跑動也太丟臉了。
好沒麵子。
蘇知蓬鬆的羽絨服腰部被男人的胳膊壓住,那一截被男人鐵箍般的手臂壓癟了, 終於顯出幾分腰身原本的細瘦,從遠處看像男人的胳膊被什麼小鳥羽毛給埋住一樣。
“你乾什麼?”
蘇知如今越來越擅長倒打一耙, 沒等謝疑提起剛剛那一茬,他就率先擺出了受害者的姿態,嘀咕:“你的胳膊是鐵做的嗎?勒得我肚子疼。”
他伸手捏捏謝疑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羊絨自帶厚重感,他沒怎麼捏動, 隻覺得硬的要命。
捏了兩下, 夾帶私貨地說人壞話:“變.態。”
謝疑聞言, 也不反駁, 漆黑的眼眸定定看了在他懷裡還不太安分的蘇知幾秒鐘, 卸下些力道,胳膊放鬆,把他放開一些,至少可以雙腳著地。
不過仍舊半錮著他, 另一隻手拿了條圍巾,給蘇知一圈圈繞在脖頸上。
蘇知被他用圍巾把下半張臉都埋住了,有點憋得慌,他自己伸手把圍巾往下壓了壓,露出口鼻呼吸,側眼看謝疑幾眼。
男人眉眼烏沉,被冷風一襯,更顯得冷戾深邃。
就是此時唇角有一道小小的紅腫,稍微打破了一些這張臉上陰沉凶狠的意味,有些突兀。
蘇知在那道紅腫上盯了幾秒。
他舔舔嘴唇,剛剛他咬人的時候就是憑著那一瞬間閃過的衝動,當然沒心思控製力道,結果下的勁兒太大,把人唇角給咬破了。
謝疑和他對視,唇角動了動,蘇知判斷不出來那是不是一個笑,但是他覺得有點危險。
蘇知慌忙把視線移回來,推自己腰上的那條胳膊:“快鬆開,等會兒彆人要出來了,還要去辦手續。”
頭等艙的旅客會被安排優先下飛機,有些機場還會設置特殊通道給頭等艙的貴賓單獨用,不用和其他旅客擠在一起。不過這個機場規模沒那麼大,他們隻有頭批下機的優待,沒有單獨的通道。
如果他們在這裡磨嘰得太慢,就會撞上後麵批次下飛機的乘客。
這會兒就他們兩個人,鬨一下沒什麼,反正也沒人看見,人多起來的話蘇知的臉皮又會變薄。
“嗯。”
謝疑把他鬆開,順手拍拍他身上被壓癟的衣物,沒幾下羽絨服又重新蓬送起來。
蘇知鬆一口氣。
不過,同時心中也有些奇怪。
這麼好說話?謝疑改吃素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才想起來什麼,回頭看了眼,看到正把頭垂的異樣的低的總助,抱著手機狂刷,仿佛手機上有著什麼足以撼動世界的重大新聞一樣。
蘇知:“……呃。”
他就說好像不小心忘了什麼,原來這裡還有第個人!
可能是總助這個人太識趣太安靜了,存在感奇低無比,明明同行了一路,蘇知卻不知不覺把他給無視掉了。
——當然以他一路上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的情況,想注意到什麼也實在很難。
他臉頰一下子有點熱,拚命回憶著他“強吻”謝疑的時候,總助的視線有沒有往他們這裡看。
可是實在想不起來了。
“……”
蘇知呆住了。
還是謝疑拉住他的胳膊,帶著他往前走,才回過神。
終於敢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的總助:“……”
還是繼續無視我吧!
此時此刻,他無比羨慕因為工作安排提前一天抵達的那位經理。
雖然多工作一天有點不劃算,但總比被人狂塞狗糧強!
雪國的空氣很冷,吸一口肺都是涼的,但冷不過他這顆被狗情侶傷害到的心。
—
走出機場,幾人在路邊等車。
這個國家確實冷得要命,沒有愧對它的地理位置和“雪國”的稱呼。
他們到來的這天沒有下雪,算是個“晴天”,但太陽的存在感在這裡仿佛隻有上色這個用途,隨處可以見路邊和屋簷上累積的雪,被光照得雪白,絲毫沒有要融化的跡象。
遠處有山峰,山峰也落著終年不化的積雪。
蘇知從沒有在國內的冬季經曆過這麼低的溫度,根本是兩個概念,倏然打了個冷顫。
在機場內還好,一走出去,寒風撲到人臉上,蘇知昨天還在需要穿單衣的夏日,今天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一下子就換到了全是冰雪的地界,即使穿得厚厚的,圍巾快把臉埋起來,也難免有點不適應。
即使身體已經走入風雪的國度中,好像靈魂的一部分還殘留在那個溫暖的季節,不願一同前往。
眷戀溫暖,本來就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蘇知在寒風中眨眨眼睛,他的眼睫有些潮濕,因為寒冷從眼底蔓延出來的一絲應激似的水霧。
不知怎地想起,謝疑小時候出國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季節,會不會也是像這樣,從夏天一下子走過來,會不會很難適應,會不會被滿世界的冰雪和冷氣嚇到。
那時候的謝疑應該隻有幾歲,連他這樣的大人都覺得有點彆扭,小孩子肯定更不舒服吧?
蘇知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因為他不清楚具體的細節,所以很多地方隻是模模糊糊的猜測,像籠罩著一層灰霧。
他一時間覺得自己想太多了,但隨即又覺得或許想得還不夠多。
以謝疑和他父母都不冷不熱的關係,如果是一個從小從愛裡長大的孩子,大約也很難長成謝疑這樣。
蘇知正走著神,臉頰忽然被人碰了下,謝疑伸出手摸他的臉頰,指節在他臉上蹭蹭。
蘇知側頭對上他黑沉沉的眸子,聽到他問:“很冷嗎?”
蘇知看他幾秒,點頭,“冷。”
謝疑頓了頓,抬手搭上自己的大衣,似乎是想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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