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放假的前夕,黎明前的黑暗。
幾天前,語文老師布置了任務,要在下一周前,在小組長那裡背完新學的課文。
顏又不太擅長背課文,但在他看來,這是一項付出時間就能得到回報,不難做到的事。所以早就做好了打算,準備等彆人都背完了,自己再去背。
於是,從周二到周五,每個早讀,小組長那裡都排滿了人,根本沒有空閒的時候。
由此可見,顏又確實沒有上學的經曆。他不知道的是,有些同學抱有僥幸心理,背得七零八落,狗屁不通,也要去試試。萬一試過了呢?豈不是賺大了。
加上這次要背的課文是《離騷》,讀尚且不易,何況是背。
於是,有些人來來往往,一遍又一遍地試試,看起來像是沒有儘頭。
等到周五,臨近死線,顏又終於決定去排隊了。
小組長坐在第三排,前麵已經有幾個人捷足先登。顏又拿著課本,在平均間隔不到二十公分的隊伍裡,離前麵的同學有差不多一米,表現得正如周一清朋友所說的那樣性格孤僻,行為古怪,不願意和人接觸。
顏又不在意彆人若有若無的目光,攤開書,默背著課文。
前麵的同學又卡在“屈心而抑誌兮,忍,忍……”
組長:“忍……”
某同學自暴自棄:“彆忍了!我也不忍了!”
顏又搖了搖頭,收回神,為那位同學感到不幸,也為組長感到不幸。
過廊很窄,顏又能保持與前後同學的距離,左右卻不能。
旁邊的兩位女同學正在說話。
“我昨天熬夜拔禿了頭發才寫完送給她的生日祝福稿,今天差點遲到,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狂奔進來的,根本來不及把稿子遞給廣播站。”
“那現在怎麼辦?要不然早□□請假吧,就說身體不舒服,偷偷送給周一清……”
“嗚嗚嗚嗚,好想給她一個驚喜,如果今天沒去操場,一定會被她發現的。雖然我們現在不在一個班了,但永遠都是好朋友!”
顏又差不多明白她們說的是什麼了。
每天早操過後,廣播站都會在最長的這個課間進行播報。有的時候是名家的詩詞散文,有的時候是同學投稿,而生日祝福稿也在投遞範圍內。
眼前這兩位同學,想要把稿子交給周一清。
與周一清有關的事,顏又本來應該避之不及,但目前的情況很特殊……
顧不上彆的,顏又好心地提議:“同學,班長好像經常有事在早操期間去做,要不要試試讓他幫你?”
兩位著急的女同學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好像是哦!”
顏又覺得這樣很好,既幫同學解決了煩惱,自己又獲得了觀察周一清和薑星時見麵的機會。
一舉兩得。
“但是,顏又同學……”
顏又低下頭,靠左的女同學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地說:“其實我和班長不太熟,雖然大家都說班長人很好,他也總是很樂於助人,但是吧……我有點不太敢接觸他。”
然後,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麵前這個突如其來的好心人。
對人過敏的顏又,為了在探查真相的途中不向周一清付出寶貴的尊嚴,偶爾也要付出點彆的。
此時此刻,就要克服一些困難。
這件事也有顏又的彆有用心,加上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建議:“我可以幫你送給班長。”
“顏又同學,你人真好!”
在收獲兩張好人卡後,顏又往第三組的方向走去,刻意放慢腳步,然而教室就這麼大,再不願意,也到了薑星時的位置邊。
薑星時讀書讀得很專心。
王子揚回頭瞥了一眼,看到站在一旁的顏又,總覺得來者不善。
像是來尋仇的。
雖然顏又個頭不矮,看起來較為瘦弱,長得又過分好看,和班級裡彆的男同學一比,仿佛不在一個次元,又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參加體育鍛煉。在王子揚心中,對方是一個純粹的小白臉。
顏又麵無表情,將稿子遞到薑星時的桌上:“班長,有個事,有同學要請你幫個忙。”
他刻意加重了“有同學”三個字,表示這個忙,不是為了自己。
王子揚偷聽到這裡,一陣驚訝,誰能想到,這個樣子竟然是來求人幫忙的。
薑星時停了下來,沒有再讀書,但也沒有看顏又,輕聲問:“什麼事?”
顏又說:“有個同學想把生日祝福稿給廣播站,她想讓你在早操前交給周一清。”
薑星時沒有說話。
他不是那種什麼都會無條件答應的老好人,老好人會為名聲所累,薑星時則非常擅長拒絕。不僅是同學的請求,連老師的要求,薑星時都會拒絕得很乾脆,且會讓對方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他做的都是願意做的事,得到的也是想要得到的。
顏又才發現,是自己把一切想得太順利了。
薑星時有拒絕的權利。
……到時候不會要自己去送吧?
如果是顏又去送這份稿子,他倒是願意跑一趟,和周一清說兩句話也不會死。但以周一清的性格,十有八九會找理由故意把稿子扣下來不讀。那樣會讓女同學的朋友錯失生日祝福,結果未免太差勁了。
顏又不想那樣,就免不了向周一清出賣尊嚴,且周一清願不願意接受還是一回事。
現在想來,需要克服的困難好像太大了點。
那,是現在求薑星時,還是以後求周一清?
都是付出尊嚴,兩害相權取其輕。
顏又決定屈服。
他不太習慣地示弱著,露出有些懇求的神態,很小聲地說:“班長,你人這麼好,不可以嗎?”
不在自己的位置上時,顏又都會戴著黑色的絲綢手套,以防誤觸到什麼。他的手指顯得格外纖瘦,緊緊捏著稿紙邊緣,像是很怕被拒絕,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