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喚醒萬物。
穿透雲層的溫柔光線從窗外穿過玻璃,沒有具體的形狀,在地上勾出一個窗框的形狀。
但明亮並不隻鎖定在窗框之內。
清晨的陽光刺激,讓欒夜南輕眨了下眼睛,迷迷糊糊之間覺得自己正落在潔白的雲端。
周身都是柔軟的觸覺被滿滿包裹著。
這是少有的完美睡眠,精神和力量充盈在體內,就連不聽話的後頸都無比平靜。
欒夜南輕動了動手。
懷裡還環抱著一個人。
也不知道是睡夢中什麼時候做的事情,就把小白花當做那一團柔軟的白雲揉到了懷裡。
她看了一眼左白萱的發頂,用手指卷了卷她的頭發,將一縷翹發壓了下去。
“醒了?”
懷裡軟軟的溫暖輕噴出一口氣,正落在欒夜南的鎖骨上,癢癢的。
左白萱的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語氣,但意識清明,可能比欒夜南醒得還早,從欒夜南清醒開始就憋了一口氣,一直等到現在才忍不住出聲。
欒夜南鼻腔中氣息流轉,嘴角揚起笑意。
小白花醒得比自己早卻沒有從懷裡掙脫,她很想知道,在昨天發生種種之後,此時的左白萱會用一個什麼樣的表情麵對自己。
欒夜南鬆開手,將懷裡的人放出來。
低頭直直笑著看她:“早啊,小萱。”
笑容明媚,不帶其他雜質,明亮得像一道陽光,是和夜晚時完全不同的狀態。
就好像昨晚那個嫵媚的,蠱惑的,像一張網,一個陷阱,讓人掙脫不開的欒夜南是隻屬於黑夜的幻覺。
但左白萱細細看了一圈欒夜南的表情,終於找到了破綻。
這笑意而眯起的眼睛還露出的一絲縫隙,透著狡黠。
狐狸還是狐狸,欒夜南自然也還是欒夜南,怎麼會因為清晨和夜晚的世界差彆而產生變化呢?
不能因為夢醒時分的柔軟擁抱而放鬆警惕,也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樣被一時魅惑。
左白萱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的時候也掛上了甜甜的笑意:“早啊,阿南,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起床了。”
欒夜南就這樣看著左白萱從驚訝狀態切換到甜美狀態。如同任何一對普通情侶,清晨起來,安心和自己的伴侶,和自己最愛的人打招呼。
似是要把昨晚沒有任何觀眾,隻屬於她們的吻當做一場夢。
又好像是將那一個甜吻當成最普通的日常。
左白萱的笑容讓欒夜南晃了晃眼。
酒窩深深,釀著醉人的酒。
這笑容和香草味信息素一樣甘甜,讓人想多飲兩口。
嚴嚴實實穿著保守睡衣的左白萱,卻讓欒夜南想起昨晚斜肩側批的模樣,不由得喉間一顫。
深吸了一口氣才冷靜下來。
“還早啊,你總不至於要比平時上學起得還早吧?”說著,欒夜南就想順著這股自然勁兒伸手再要把左白萱撈到懷裡。
但左白萱看著欒夜南抬手就知道她要坐著,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甚至動作流暢地將長發盤起準備去衛生間洗漱:“不早了,昨天媽咪不是說,媽媽今天要帶我們去公司嗎,所以今天是上班日。”
欒夜南看著左白萱這自然的舉動,恍惚著覺得她們好像每天都是這麼共度早晨的一般。
她的視線追著左白萱而去,翻身側躺在床上,用手撐著腦袋:“但是老媽畢竟是老總啊,有話語權,不是需要打卡上班的人啊。”
“是不是老總和需不需要打卡上班沒有必然聯係吧?明明……”左白萱回頭,想再轉述一遍昨天聽到的話,卻看到欒夜南側身側身斜躺著眯著眼。
欒夜南好似在假寐,卻帶著笑意。
絲綢材質的睡衣在晨曦的反射下有些晃眼,連潔白的皮膚都泛著光。
雙腿交疊著。
左白萱卻不能再往下看,不自然地錯開眼,再一次產生了也不知道是誰在占便宜的錯覺。
她定住語調說道:“總之,既然現在你爺爺回來了,你媽媽又想帶你去公司,肯定是有她的目的,你不得配合一些嗎?”
“知道了,配合,你先洗漱吧。我再眯一會兒。”欒夜南說著將身後的薄被子往身上一蓋,眼睛卻依然注視著左白萱。
直到看著麵上莫名泛起紅暈的小白兔往衛生間裡一蹦躂,直接鎖上了房門。
欒夜南才輕挑起眉頭,坐起身,側看向梳妝鏡裡的自己。
想起剛從山裡跑出來的時候,她很瘦弱,可是同齡人的衣服穿在身上總像是偷來的一樣,撐不起來。
她在並不算好吃的食堂裡,總能比彆人多吃半份飯菜,個頭躥的很快。
每天彆的小朋友在吃飯睡覺和學習之餘回去玩耍,她卻會選擇鍛煉和看書。
在孤兒院裡住了沒多長時間,就把自己養得很白嫩高挑,又很有氣質。
還在山裡的時候,那個男人隻會打母親,罵她是賠錢貨卻不回答他,因為他曾經給出“雖然是賠錢貨,卻是個美人胚子”。
欒夜南也確實長成了美人的模樣。
來孤兒院領養孩子的人裡,十個中總有九個會多看她兩眼。
其中也有很多家境優渥國外年輕夫妻。
但是欒夜南並不想被領養。
她這輩子隻會有一個媽媽,沒有爸爸。
她在領養人麵前表現得很冷漠,卻在孤兒院裡很快地學會如何幫忙處理大小事務,再稍微大一些甚至能直接接受財務工作。
再大一些就用上了電腦幫忙處理文檔。
她成了孤兒院最離不開的人。
但這種情況下還是有不少人來領養的時候想把她領走。
從那個時候欒夜南就知道啊,自己是好看,非常好看,甚至可能是絕色。
好看的人在社會上會占有天然優勢,但同樣也會因為好看,而見到更多齷齪和肮臟。
她在有實力的情況下,甚至痛恨這礙事的好看。
直到後來,瘋名在外,蓋過了好看之名後,她很滿意。
至於現在嘛。
她挺高興自己的美貌能為她帶來左白萱的動搖。
欒夜南對著鏡子抬起嘴角,確定了最好看的角度。
……
左白萱在衛生間裡洗漱的同時,也清醒了一下自己,不能因為欒夜南好看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她快速換好衣服,準備讓欒夜南也抓緊進來換。
但是一開門就看到穿著白襯衫陪著淺色休閒西褲的欒夜南正踩上一雙高跟鞋。腳踝用力勾出好看的形狀。
欒夜南手裡端著一杯牛奶淺抿了一口,朝著床上看了一眼:“你說得對,老媽需要讓我們準時上班,剛才就來催了,這一套是給你準備的。”
一套淺粉色的女士襯衫和深色休閒西裝褲,配著一雙同款高跟鞋正整齊的放在一旁。
看得出是特地為她們二人配套準備的。
左白萱看向欒夜南。
這人剛才就這樣站在臥室裡把衣服換了嗎?
如果自己早一步從衛生間裡出來呢?
如果左白萱早一步從衛生間裡出來呢?
欒夜南抬起嘴角,可惜沒有如果。
有如果的話,慌亂的小白兔沒準會被嚇一跳,然後急急忙忙要跑回衛生間,甚至可能會在慌亂間一下撞在衛生間的門上,再出現臉頰紅透的情況惡人先告狀,質問她為什麼要在臥室裡換衣服。
真是可惜呀,欒夜南按照正常速度換的衣服,卻沒能等來這麼有意思的劇情。
左白萱則忍住了,什麼都沒問,抱起屬於她的那一份套裝回衛生間,沒一會兒就換好出來。
欒夜南正淺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細長的腿懸在半空中。
讓左白萱的心臟跟著晃了晃。
欒夜南還戴了一副眼鏡,手裡拿著文件夾看文件。
認真得真有幾分小欒總的模樣。
戴眼鏡的樣子也不是左白萱第一次見到。
在學校開組會,一起在辦公室裡敲代碼的時候,欒夜南偶爾會戴上。
第一次看到她戴眼鏡的時候,驚豔了所有人。
戴上眼鏡的欒夜南改變了臉上的線條走向和光陰效果,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溫柔知性。
江靈丹甚至高調表示過,要不是大家都知道欒夜南和左白萱是妻妻,應該有不少人都會跑去對欒夜南示好告白的。
左白萱盯著欒夜南的側眼看了許久,認同江靈丹的說法。
欒夜南沒有抬頭,一邊看文件,一邊問道:“我們是在房間裡吃早餐還是下去吃?老媽說還有半個小時再出發。”
“你剛才不是已經吃過了嗎?”左白萱看著桌子上的空杯子。
“那隻是喝點解渴的,早餐當然是等你一起吃啦。”欒夜南看完文件的最後一行,回頭看向左白萱。
剛才看到送來這一套給左白萱的衣服是粉色襯衫時,欒夜南還遲疑了一下。
現在她隻想說,化妝師畢竟是時尚圈的,看人匹配的能力確實比自己強。
能超出自己的想象。
左白萱套上粉色的襯衫上邊的花邊也不會顯得土,還將她的皮膚襯得更粉嫩了一些。
搭上深色的休閒西裝褲和高跟鞋也不會顯得老氣,一眼就能看出年輕和俏皮,但又不失嚴肅認真的工作氛圍。
“這一身很好看。”欒夜南誇獎著。
左白萱抿嘴,沒有強忍笑意,而是大方地笑著走到欒夜南身邊挽住她的手:“你也很好看呀,走吧,我們下樓吃飯去。”
欒夜南在左白萱的拉扯下順勢起身,路過桌邊的時候摘下眼鏡同時將文件夾交給左白萱:“老媽說我們創辦的公司已經引起一部分公司高層的興趣,她想讓我借此機會去公司刷刷臉,消除一下之前不好的傳言。你要是對文件感興趣可以看看。”
“不算內部機密嗎?就這麼給我看了?”左白萱沒著急翻開,有些好奇。
“你覺得內部機密會給我看嗎?”欒夜南反問道。
“那倒也是。”左白萱順著欒夜南的自嘲應和著。
欒夜南輕笑著,跟她一起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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