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千舟剛有點力氣坐起來, 此刻聽到齊無赦這話,隻覺得自己又暈了。

他乾脆一個放鬆,直接想癱在葬地邊緣的地上。

齊無赦雖然看不到, 卻聽到了他動作的動靜。這人嫌棄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說:“剛下完雨,都是泥。”

許千舟眼看就要躺下去,整個人立刻便又直了起來。

他歎了口氣:“又累又渴,讓我歇會,我走不動了。”

下一刻,直播間和許千舟都聽到了打賞的提示音。

一瓶純淨水出現在了他手中。

打賞一般都是很多玩家一起湊的,所以樊籠不會提示副本中的玩家他們收到的打賞分彆來自於誰,隻有打賞的人自己有打賞記錄。

但有一個情況是例外——那就是不管做什麼都例外的總榜玩家。

如果打賞中有總榜玩家參與,那麼副本內被打賞到的玩家就會收到相關提示,樊籠會告知這個玩家,這一次的打賞有總榜玩家參與。

許千舟就聽到了這樣的提示。

一瓶純淨水,這麼容易的打賞,必然是這個總榜玩家隨手就打賞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冰涼的純淨水,神情一頓, 他垂眸, 表情逐漸隱晦不明起來。

周晚在他身側蹲下:“走不了了?”

許千舟還有些出神,他擰開水, 下意識答道:“現在還有點暈, 再給我幾分鐘。”他仰頭,灌了好幾口水。

隻聽周晚有些說:“葬地這種地方多待不好, 剛才你在地煞裡背我, 不如我還你人情。來, 我背你走。”

“噗——”

“咳咳……咳……”

許千舟嗆紅了臉,趕忙抬手,努力擺手,邊嗑邊道:“不——咳咳,不用,我怎麼能讓女生背我——咳咳……我靠,我真的第一次聽到一個女的主動要背我一個大男人,你背得動嗎?”

周晚:“背上你再加上燕星辰都不成問題。”

燕星辰:“……”

許千舟:“。?”

好在在場的這些人不管什麼時候都看不出什麼同進同退的隊友情,但也沒有在他頭暈目眩走不動道的時候直接把他拖到葬地裡埋了走人。

起碼還是等了他一下。

在許千舟緩的時間裡,梁諱走到了燕星辰的麵前。

她一直保持著十幾歲小女孩的外表,外貌年齡看上去和阿朵那樣的小姑娘差不多,站在燕星辰的麵前,還需要仰頭看著他。

她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近乎一眨不眨地看著燕星辰。

正打算和梁諱打招呼的燕星辰:“……?”

他之前就聽何眠和他介紹過,梁諱隻是外表看上去年輕,其實一直都是破曉的成員,何眠進破曉的時候,就聽其他人說,梁諱已經不知道在破曉待了多久了。

但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表情……

燕星辰差點沒覺得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被看得實在是有點發毛,不自在地轉過頭去,卻剛好又看到樊進在看他。

這人的眼神更奇怪了。

似乎有點像……在地煞裡,年輕時期的阿朵父親看桑衣的那種眼神?

但也沒到那個程度,隻是給他帶來的感覺有點像——都挺討厭的。

樊進剛才也算站在他們這邊,燕星辰雖然有些手癢,也不至於真的做什麼。

他隻是真的不太喜歡被人看著。

他知道自己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吸引目光,所以他總是用劉海遮住自己眉心的那枚淺痣,也習慣了穿有帽兜的衣服,隻要一被注意就能遮住自己。

也許是因為他很清楚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他這樣的人,本就不該被人注意、不該和人過分親近。

於是他乾脆走了兩步,躲到了在場眾人中最高的齊無赦的身後。

許千舟站了起來,歎道:“我也想躲,我也想弱小無助,不如下次遇到危險,讓我躲在齊無赦身後吧。”

燕星辰說:“有人專門在新人首副本隨機玩家多的時候統計過,隨機玩家遇到背後的危險的概率大約是百分之八十。”他躲齊無赦身後隻是為了遮擋目光,又不是為了躲避危險——遇到危險他還手癢呢。

許千舟:“……我願意站在他麵前為他遮風擋雨。”

“遇到前麵的危險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你欺負我不懂數學,誰家的一百長成這樣?”

“因為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鬼怪的攻擊前後都有。”

“那這加起來不都兩百四了嗎?我記憶力好,你報的數字我都記得,彆想蒙我。”

燕星辰:“……”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齊無赦笑了一聲。

樊進:“……”

梁諱:“……”

周晚:“……”

-

葬地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幾人眼看天色不早,這種鬼怪副本到了夜晚危險程度會是白日裡的好幾倍,夜晚待在屋內留意周圍才是最安全的方法,於是他們乾脆先趕緊回了青山族人給他們安排的居所。

黃昏快過去,許多屋舍已經提前亮起了燈。

下午之後,暴雨就慢慢變成了細密的雨,隨後逐漸停了

最近並不太平,外頭十分寂寥,誰都擔心出門會遇到惡靈,沒有青山族人在外麵遊蕩,幾乎都是在找線索的玩家。

回到住所的時候,燕星辰還沒進門,便聞到了院子裡飄來的油香,還有那飄出來的炊煙。

推門而入,便瞧見那被樊進留下來的溫尋已經被煙灰弄得那張漂亮的臉上灰撲撲的。他正抱著柴火,往一處火堆裡塞。

火焰之上,架著兩隻已經烤了一半的雞。

但是做烤雞的那個人卻讓燕星辰和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小姑娘仍然穿著午後燕星辰見到她時的那件裙擺沾滿灰塵的衣裙,她正半蹲在火堆旁,手中把著好幾種青山族特有的香料,一臉認真地往下撒著。

她看到了燕星辰等人進來,可她暫時沒有動,隻是十分認真地將手中的香料細致地撒下去之後,還囑咐溫尋要好好轉動樹枝。

溫尋用力地點了點頭。

阿朵這才到一旁的水井洗了洗手,小步跑到燕星辰等人麵前:“哥哥,你回來啦。”

燕星辰恍然。

他本來還惦記著在地煞中答應桑衣亡魂執念的事情,想著找個機會替桑衣帶一句話,沒想到阿朵居然就在他們的住所裡。

阿朵頗為靦腆地看著他,小聲說:“後麵來的外鄉人沒有哥哥好,他們好凶。今天哥哥陪我玩遊戲,還送了我好多玩具,我來感謝哥哥。”

她拉著燕星辰,往那火堆前走去。

周晚驚呆了:“陪他玩的不是我嗎?給玩具的不是齊無赦嗎?”

齊無赦絲毫不在意這一點,他似乎心情不錯,抬腳便跟著走去,隨意道:“這種年紀的孩子,看上去剛剛脫離懵懂,又沒有接觸過人心彎繞,她其實最看得明白。”

看得明白到底是誰讓周晚陪她玩遊戲,也看得明白到底是誰讓齊無赦給她玩具。

許千舟嘀咕來一聲:“你還挺懂。”

前方,阿朵對燕星辰說:“這是青山族裡特有的食物,以前逢年過節,有慶典的時候,我媽媽……”

她頓了頓,眼神稍稍黯淡了下來,“她都會給我們還有鄰裡做這個,大家在傍晚圍在火堆旁,一起唱著象征喜悅的歌……”

她笑了笑:“所以我也給哥哥做這個!”

燕星辰緩緩眨了眨眼。

黃昏已經隱去一半了。

紅霞同星夜交彙於天邊。

明暗之中,平靜之下,生死的危險隨時都會到來。

他想到了地煞中的姚蘇和桑衣,想到了那他其實從來不曾理解過的人世情愛。

眼前的小姑娘長得一點都不像她的父親,那雙靈動的眼睛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

他斂下一切心思,抬手,揉了揉阿朵的頭,笑著說:“好。”

他在火堆旁坐下。

正在轉動著烤架的溫尋立刻期待地看著燕星辰,挪了挪屁股,要往燕星辰身邊坐去。

可燕星辰身後的齊無赦轉了個身,絲毫不像個瞎子,在一瞬間的功夫裡不知從哪掏出了幾張紙巾墊著,準確無誤地坐在了燕星辰和溫尋當中。

男人身上的氣場實在是太過駭人,再加上赴死者這三個字對於樊籠的人來說本來就自帶畏懼,溫尋臉色一白,立刻專注地看著自己麵前的烤雞,根本不敢說話。

梁諱立刻小跑著坐在了燕星辰的另一邊。

火堆圍了一圈,一側已經坐了幾個人。

許千舟隻是愣了一下,便發現自己要坐在幾個女的當中,他趕忙翻身上了一旁的樹枝,半躺在樹枝上,說:“我就在這吧,有吃的扔給我!”

他剛說完,樹枝一沉。

周晚坐在另一端,伸了個懶腰:“這裡確實不錯。”

許千舟直接僵住了。

這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在場的人除了樊進,居然坐在樹上的坐在樹上,圍著火堆坐的圍著,就連他帶進來的寵物都在那邊為燕星辰烤雞。

如果不是他們的信息麵板還顯示著巫女祭神副本還有直播視角的進行中,樊進甚至產生了一種他們並沒有在隨時可能喪命的副本中的感覺。

“……”樊進在一旁提醒道,“隻是一個npc的感謝,沒必要花時間吧。雖然現在要天黑了,大家找不到什麼新的線索必須等到明天,但是晚上還有惡靈,獵靈才是組織賽的比拚關鍵,你們都不需要準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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