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辰記得很清楚,他看的記憶中,他還是隨機玩家的時候,齊無赦在他身邊,手中就已經經常拿著竹笛。
他們一起救了那個白發少年的雪怪副本,齊無赦就一直在把玩竹笛。
竹笛並不是這人殘缺木梳副本一時興起才搞的,而是這人很早以前就有的習慣,當時齊無赦在殘缺木梳副本一開始就用竹子做了個竹笛,恐怕也是下意識的習慣使然。
他微微張口,卻沒發出聲音——他想說點什麼,卻沒有想好要說什麼。
曲聲分明從他的雙耳而入,不知為何,又一點一點灌入他的五臟六腑。
最終撞擊在他的心間。
他突然覺得有些呼吸急促、心跳也難以控製。這種感覺分明隻有麵對憑空出現的危險和鬼怪的時候才會有,可此時警示符分明安然地貼在一旁,鬼怪雖然在附近,卻沒有攻擊他們,危險還遠得很,他為什麼會……?
他並想讓念力值極高的齊無赦察覺到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不對勁,側身,掀起了被子,抱起一旁的枕頭縮了進去。
齊無赦停下了吹笛的動作,輕笑道:“你用我身體做這些,我看著怪怪的。”
“所以我的記憶也是你抽走的?”他直接錯開了齊無赦的話。
“這自然不可能,我其實一開始是希望你帶著記憶去樊籠外的,這樣或許……”或許燕星辰新一次童年中的事情便不會發生。
可若是換個角度想,不帶有記憶的燕星辰再度獲得了一個不一樣的童年——雖然這個童年也並不是十分完美,但起碼在燕星辰重新進入樊籠並且恢複了一定記憶之前,屬於赴死者的那一段極為漫長且充滿了惡意的過往,燕星辰是不記得的。
起碼燕星辰有十幾年重來的人生裡,是沒有樊籠、副本、赴死者這些擾人的東西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齊無赦接著說:“你的記憶應該是因為你自己當時靈魂和身體都不堪重負,身體要垮了,靈魂當然也不好,記憶是你自己剝離出來為了讓靈魂輕鬆點的。像你如今恢複記憶的這些手段,應該都是你給你自己留的後手才對。”
燕星辰心想,齊無赦說的也對。
如果是齊無赦做的,這人拚湊那些混亂的記憶的時候,早就幫著他一起恢複了,不至於他每一步都是自己探索。
他讀取金拆中的記憶這幾次,齊無赦確實都沒有乾預。
“就這些,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燕星辰問。
這人坦然道:“我不顧你意願,給你重構了身體、重新安置了靈魂,當然怕你知道了生氣啊。”
這話聽上去可一點“怕”的意味都沒有,還格外的悠哉。
燕星辰困惑地看向對方:“我可一點都沒聽出來你怕。那你現在又敢全都告訴我了?”
這人攤手:“因為你還沒記起來那時候的情況,估計連當時是不是生氣都忘了。”
燕星辰:“……”
他現在確實根本一點都沒辦法生氣。
哪怕齊無赦說當初是不顧他的意願做的這些事情,但以他現在的狀態來說,他確實沒什麼感覺。
但怎麼這話從齊無赦嘴裡說出來,他聽著就覺得拳頭那麼癢呢?
剛才那種奇奇怪怪的心跳和呼吸不規律的感覺此刻總算淡了點,燕星辰平靜下來,直接問:“那我們在新人首副本重新相遇……”
“是我發現你還是不對勁——你的靈魂出了很大的問題。最開始給你重構身體的時候,我確實有發現你的靈魂有一些殘缺和受傷,但是當時的殘缺並沒有很多,看上去隻是靈魂遭到重創,修養就能好,所以我以為付出那麼大代價送你離開樊籠,就已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齊無赦隻是在不疾不徐地回答著燕星辰,燕星辰聽著,心中卻有種酸酸的感覺。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要送人離開樊籠,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有多困難。
這人當時是根本沒抱著他會重新回來的打算嗎?為了一個再也不會回來的朋友,付出巨大的代價,連現在和他一起重來一遍恐怕都是代價之一……
“然後呢……?”
“然後,我用紙傀時不時地去樊籠外看你,發現你的靈魂越來越不穩定。”
齊無赦指尖輕點竹笛,神色難得有了幾分沉肅。
——如若不是意想不到,又怎麼會讓當時重來一次的尚在少年時期的燕星辰,一人獨處,以至於發瘋失控,最終讓金拆染上惡業,也讓燕星辰重活一次仍然逃不脫“生而負罪”的枷鎖呢?
齊無赦轉了轉竹笛,接著道:“所以我隻能想辦法把你重新接回樊籠。其實,總榜前十二的紋身都是金色的,玩家的編號都不一樣,但是玩家進入總榜前十二之後,編號就會變成排名,排名變動,編號變動,你恢複了不少赴死者時期的記憶,應該也有點印象。”
“你的編號是13,就是因為是我重新幫你啟動了樊籠那個‘招人’的機製,給你創建了一個正式玩家的身份,讓信鴿去找你,你曾經在前十二,但前十二都有人,你又不是新玩家,不會再獲得一個全新的編號,於是最終,樊籠在平衡之下給了你前十二之外的十三,又保留了你總榜前排時期的金色鴿子紋身。”
“而我,當時因為重新幫你喚醒機製,你如果沒有恢複實力就直接以當年赴死者的身份回歸,必然格外危險。所以我當時想的是和你一道從新人首副本來過,但我做的這些本身就挑戰樊籠規則,你重新進入樊籠的時候,我也因此被樊籠的能量衝擊。”
所以記憶混亂,數據混亂。
他們一個因為多次違規操作被樊籠重創,記憶混亂到完全撿不起來,一個重走了一遍嶄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