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辰問這個問題, 是因為他解釋不了。

如果齊無赦欲念之中的那個人,當真、當真……

當真如此, 為什麼這個人從不直接同他說呢?

他分明從不排斥。

他會不會是自作多情了?

情愛、喜歡, 這個詞在他腦海中浮現,這些字眼分明是世俗中格外常見的東西,無數貪嗔癡都起源於此, 他也知道這些是什麼,但他就是沒有概念。

他絞儘腦汁,對於“情愛”之意,總是找不出具體的解釋來。

所以他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想不通齊無赦,也想不通他自己。

他這才病急亂投醫, 抓了個許明溪就問。

他就不該問許明溪。

他之前折出來的兩個紙傀,是他能折出來的帶有一些自我意識的紙傀,這才能根據他的指令, 在樊籠世界外收養了他自己, 另一個則在樊籠世界內找到了許明溪。

但紙傀終究是紙傀, 不會和人一樣有太多的情緒, 而且時間到了,這兩個紙傀也就都消散了。

這樣帶出來的許明溪, 能有什麼各方麵都七竅玲瓏的心思?

他乾脆轉開話題, 直接順著問了一下許明溪現在樊籠的情況。

樊籠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

“……再這樣下去,哪怕是總榜的玩家, 也不會遵守啟明條約了。畢竟副本隻有一個,誰知道下個月還有沒有?”許明溪說, “很多人都在想, 萬一這真的是最後一個小編號副本, 那這個副本結束,排名絕對會凝固,前十二名可以許願,其他人呢?其他人如果一個月之內還沒有進入副本,是不是就死了?所以現在很多人都推測,這個月,如果沒能拿到進入那個副本的名額,就等於是在等死。”

要麼成為前十二,許願之後離開,要麼就是死在樊籠裡。

這就是很多人的猜想。

基於這個猜想,啟明條約的效力自然減弱了很多。

左右都是死,誰還會怕被規則抹殺?還不如博一個機會。

燕星辰說:“其實,他們的猜測,很大一部分是對的。”

許明溪微驚:“其他人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那倒未必,我們有一個保底的方法。樊籠的許願如果真的存在,那麼等那個副本結束,樊籠應該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前十二名玩家完成願望,而這個力所能及的範圍,其實就是樊籠能運用能量做到的一切事情,我們如果許願直接讓樊籠消散,這類願望樊籠肯定不會滿足,因為它自己也做不到。但我們可以在那個時候許願——把藏起來的副本放出來。當然,如果樊籠想要藏副本,它雖然可以滿足這個願望,但它可以在滿足這個願望之後繼續藏副本的過程,一切都會重複,我們隻不過是拖延了時間。”

許明溪懂了:“但好歹是拖延了時間。”其餘的,可以從長計議。

燕星辰點頭。

這是權宜之計,而且他們隻需要保證有一個願意放棄自身願望的人在前十二就行。

他確實可以再次融入樊籠——事實上,他現在對樊籠整體都有所感應。

但這需要時間。

混亂時代,他花了半年多才完成對副本能量流動方向以及啟明條約的修改。如果要他再度想辦法修改樊籠的世界結構,解決這個自保機製,燕星辰自信能夠辦得到,但需要的時間絕對超過一個月。

如此一來,哪怕他辦到了,玩家恐怕都快死絕了。

許明溪說:“所以,前十二可以許願——是真的存在的?”

燕星辰不假思索:“不,這也是一點。很多假設都是基於許願是存在的,但其實我們沒有人知道樊籠這最大的誘餌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因為隻有到總榜凝固的那一刻,我們才知道,而總榜凝固之後,我們就算知道了許願是假的,一切也來不及了。”

這就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更何況,總榜凝固的標準,也是我們猜測的。如果樊籠說這不算凝固呢?如果樊籠過很長時間還會繼續釋出副本,凝固條件不成立呢?這太被動了,一切的主動權全在我們的對手手上。所以我們最好不要賭這一點。”

“不管怎麼樣,”最後,他說,“最後一個副本我們肯定要儘量進去,蘭昀那邊一定也會儘量帶人進去,誰都想儘可能地占據前十二,我們也一樣。”

除此之外,燕星辰還要見到聞夜,拿回最後一點信息。

他現在並沒有輕舉妄動,就是因為那一部分信息。

他相信他自己。

那是混亂時代的他選擇封存的記憶,當初他既然早就算好了一切,連自己重新進入樊籠都算到了,麵麵俱到地將自己推到了現在這一步,那這一段記憶的封存,必然也是安排好的。

一定有什麼原因。

一定有他必須最後一刻才能知道的事情。

他那整個記憶裡都找不到信息的缺失的靈魂到底在哪裡,也仍然沒有答案。

事情似是全貌,輪廓卻很模糊。

這一點,似乎連齊無赦都不知道。

燕星辰便沒和許明溪說。

他相信從前的自己的安排。

他同許明溪大致交流了一下現在的狀況,並且了解了他不在樊籠的這段時間裡一些總榜上發生事情和玩家的變動,許明溪便要走了。

許明溪現在已經在總榜第五,但許千舟還沒有,許明溪還得為許千舟謀劃進入副本的事情。

燕星辰陪著許明溪走到附近最近的傳送瞬移點。

踏入瞬移點之前,許明溪突然收回腳步,回過頭來看向正準備回去的燕星辰。

“老師。”

四下無人,他終於喊出了完整的稱呼。

若是其他人站在這裡,恐怕會因為這兩個字而直接當機。

被喊“老師”的青年看上去比許明溪還要年輕,一頭黑發隨著微風稍稍浮動。

陽光照在他身上,映在他的雙眸之中,如同寧靜深海映著明光。

他回眸之時,眼神平靜,卻不空蕩。

他好似經曆了許多,又看似一張白紙。

許明溪之前一直跟著紙傀學習,頭一次和燕星辰以師生的關係相處,竟有種陌生的親切感。

他怔了怔,這才說:“我可以問你——問您一個問題嗎?”

燕星辰眉梢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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