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側眸瞥了他一眼。
女子失笑,一手扶著額頭,歎息道:“奴家好傷心,居然比不過一位男子。”
謝書辭開解道:“姑娘,你不用跟他比,我敢保證,除了他,修真界絕對找不到第二個比你好看的人。”
女子施施然走到謝書辭麵前,瑩白的食指抵住謝書辭的下巴,輕輕往上一抬,吐氣如蘭:“小道長,奴家與你一見如故,不若,你跟著奴家一起修煉?奴家定會好好服侍你。”
說完,還朝謝書辭吐了一口縈繞花香的氣。
謝書辭臉頰一燙,脖子根瞬間紅了一片,這可是合歡宗的長老!她們都是通過爐鼎來進行修煉……
謝安眉頭一皺,麵露不悅,抓起謝書辭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身邊。
“葉長老,這裡是赫連氏,不是你合歡宗,請你自重!”
赫連諸大抵是囂張慣了,竟當著眾人的麵奚落起了合歡宗的長老。
果不其然,此話一處,合歡宗其他幾位長老的臉色難看下來,看向赫連諸的眼神愈發不善。
“諸兒,不可無理。”赫連家主輕飄飄地斥了一句
赫連諸大概是個被寵壞了的熊孩子,天資聰穎,目中無人,被訓斥後冷哼一聲,抱劍站回了赫連家主身後。
葉長老並未放在心上,秋瞳笑盈盈地看著赫連諸,委身道:“小道長莫生氣,都是奴家的錯。”
赫連諸被她看得愣了一下,趕緊將頭偏向一邊,耳根子卻悄悄紅了起來。
“假正經。”謝書辭嘟囔道。
楚聞風聞言嗤笑道:“你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還好意思說彆人假正經。”
謝安神色冷淡,鬆開了謝書辭的手。
謝書辭瞪了楚聞風一眼:“彆胡說,我看見好看的花還得多看兩眼呢。”
葉長老回到原位,旁人便問道:“長萱,怎麼樣?”
葉長萱笑容淺了一些,說:“風鳴道友應該是誤會了,那位小公子金丹已毀靈脈儘斷,不可能將我宗弟子一劍斃命。”
鄧風鳴一怔,難以置信地看向謝安,“怎麼可能?”
葉長萱紅唇微揚,笑容偏冷,“風鳴道友這是在質疑奴家?”
鄧風鳴臉色一正,“在下不敢。”
謝書辭則有些迷茫,“她怎麼知道的?”
楚歸意解釋道:“有些修士修為高深,靈力已然成為身體的一部分,興許是方才用靈力探查過謝小公子。”
鄧風鳴咬緊牙關,如果情況允許,他定要將蕭尋的身份公之於眾,可是蕭尋手裡握著逍遙門的底細,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還活著。
他思忖片刻,起身朝赫連家主抱拳道:“家主,不知可否借貴府伏龍陣一用?”
伏龍陣是一種法器陣法,伏陰陽祭乾坤,是三千八百陣法中,為數不多的祥瑞之陣。
赫連家主眉頭輕皺,“為何?”
鄧風鳴道:“道長,在下不便告知,但是請諸位相信逍遙門,也相信在下,一定有辦法找出凶手,給合歡宗一個交待。”
他都把逍遙門搬出來了,赫連家主根本無法拒絕。
逍遙門數年前就將本家遷入了浮屠境,是可以和四大仙門媲美的宗派,赫連家雖有望在下一屆仙門大選中擠進前十,但也不想事先在浮屠境為自己的樹敵,隻好答應了鄧風鳴。
赫連家主帶著眾人來到一處空地,空地四周擺放著亂石,似是一個亳無規律的陣法。
“請稍等。”鄧風鳴抱拳道。
隨後同幾個逍遙門弟子打亂了地上亂石堆成的法陣。
其他人皆不明其意,深深皺著眉頭,想看看鄧風鳴究竟搞什麼幺蛾子。“他在乾嘛?”謝書辭好奇地問。
楚歸意沉聲道:“他應該是想改變伏龍陣法。”
“改變陣法?”
“對。”
鄧風鳴帶著弟子忙了一通,隨後回到赫連家主麵前,“家主,請打開伏龍陣法。”
赫連家主遲疑地點了下頭,走上前,雙手結印,一縷白色的靈力連接到陣法中心,一瞬間,眾人腳底發出一陣顫動,似是有什麼東西即將從地裡爬起來。
眾人屏住呼吸,周圍靜謐無聲。
隨著靈力洶湧,狂風大作,一個渾身散發著金芒的法器從地心緩緩升空。
赫連家主神情嚴肅,兩指一翻,法器也跟著向下一扣,一道金芒連接起地麵的石陣,一塊接一塊的串聯起來,發出耀眼的白光。
“這是?”
“這是什麼陣?”
鄧風鳴改變了石陣,當陣法連接起來的那一刻,出現的並不是傳說中祥瑞的伏龍之陣。
“這是什麼陣法?竟將伏龍陣徹底顛倒過來了?”
“祥瑞之陣被顛倒……”
謝書辭隱隱約約從陣法中感覺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驚訝地發現地麵的陣法由原來的白光轉變成了一團黑漆漆的霧氣,霧氣裡似乎還在不斷翻湧著血絲一樣的東西。
謝書辭不由自主地抓緊謝安的衣服,他隻覺得陣法中充滿了邪惡的氣息,仿佛籠罩著死亡,讓他後背發涼。
其他修士臉色瞬變,眼神齊刷刷地看向鄧風鳴,質問道:“你做了什麼?”
鄧風鳴神色鎮定自若,對眾人道:“請大家稍安勿躁,稍等片刻。”
當他抬頭看向謝安的方向時,卻發現那人嘴角上揚,神情在黑色霧氣的襯托下顯得十分邪肆。
“這是什麼……好可怕。”
謝書辭從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死亡的氣息,他白著一張臉,緊緊靠在謝安身上,想通過他的體溫來讓自己安心一些。
周圍的風吹得越來越強烈,謝書辭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努力抬頭去看謝安,眼前卻被墨發遮擋,看得並不十分清楚。
謝安的雙瞳仿佛是深不見底的黑洞,裡麵深邃神秘,充滿了各種危險可怕的東西。
那一刻,謝書辭的心臟好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他和謝安的距離一瞬間被拉開,好像他從來都沒真正靠近過這個人般。
那一瞬間,謝書辭感覺到了恐懼,單純針對於謝安的恐懼。
他抵住謝安的肩膀,想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內心的恐懼讓他下意識想遠離謝安。
可就在這時,謝安垂下眸子,一手箍住他的腰身,強硬地將謝書辭按進自己的懷中。
他知道謝書辭害怕,不知抱著什麼心態,仍舊謝書辭抱在懷裡。
兩人腰間懸掛的鈴鐺糾纏在了一起,隨著疾風而動,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謝安用手輕撫著謝書辭的後背,下顎輕抵在他的頭頂,神色說不出平靜,而在平靜之中,又透著幾分若有所思。
“小瞎子?”謝書辭趴在他的肩頭,輕聲喚道。
似乎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讓他安心一些。
謝安的手停在他的後頸上,回應似的敲了兩下。
謝書辭頓時鬆了一口氣,小瞎子還是小瞎子。
“這到底是什麼?”謝書辭看向楚歸意二人,問道。
楚歸意也被這邪惡的力量震懾到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聞言後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謝安拉過他的一隻手,在掌心寫道:“伏魔陣。”
“伏魔陣?”謝書辭低呼道。
他的聲音傳到了楚歸意耳朵裡,楚歸意神色一青,麵露不可思議,說:“伏魔陣與伏龍陣是兩個極端,前者代表邪惡,後者代表祥瑞,前者聚天地邪惡之氣,後者聚天地祥瑞之氣。若真是伏魔陣,鄧風鳴是想借它逼凶手現身?”
合歡宗幾位長老也認出了伏魔陣,臉色凝重無比。伏魔陣可以吸取修士身上的邪惡之氣,凶手殺害合歡宗十二名弟子,身上邪氣未散,在此陣下必定會現行。
鄧風鳴誌在必得地看著謝安,一旦謝安身上有邪氣冒出,他便可以與其他人合力將他誅殺,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
謝安此時安靜地站在謝書辭身邊,或是察覺到鄧風鳴的視線,他輕微抬起頭,竟朝鄧風鳴展顏一笑。
鄧風鳴心頭一震,心中不禁有些慌亂,擔心是自己算錯了哪一環。
當伏魔陣完全成型時,他再看向謝安,後者神色依舊平淡,沒有絲毫受到影響的跡象。
當眾人注意力都在伏魔陣上時,赫連家主卻是臉色突變,回身一掌便將赫連諸打出了陣法。
赫連諸沒有防備重重挨了一掌,後背撞像岩石,“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跪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迷茫地看向赫連家主,“家主,你為何……”
其他人亦被這個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
隻見赫連家主臉色難看無比,不顧眾人疑惑的目光,指著赫連諸道:“滾回去!”
“發生了何事?”
“赫連家主這般為何?”
地麵的伏魔陣法正在不斷擴大,鄧風鳴看了看麵不改色的謝安,又看向臉色難看至極的赫連家主,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蕭尋是故意的!
故意引誘自己來到落坊城、故意現身、故意來到赫連氏,故意讓他開啟逍遙門弟子才能開啟的伏魔陣!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倘若是這樣,他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
鄧風鳴猛然將目光轉移到赫連諸身上。
赫連諸這一掌實在挨得不輕,他想聽從家主的話離開,卻怎麼都站不起來,四肢乏力,胸口悶痛,身上包裹著伏魔陣的氣息,如附骨之蛆一般,汲取著他的力氣,他雙腿蹬著地想站起來,嘗試幾次三番卻全部失敗了。
隨著伏魔陣法蔓延到他的腳下,赫連家主幾乎目眥儘裂,在掌心聚齊一團靈力,飛身便打向赫連諸。
在場眾人全都看得出來,這一擊,赫連家主是想要他的命!
謝書辭看得心臟一緊,“赫連諸小心!”
赫連諸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怔怔地看著昔日對自己和顏悅色極為器重的家主,此時卻麵色猙獰地想取自己的性命。
到底發生了什麼?
家主……我……我是諸兒啊……
“小心!”
謝書辭聲音穿透靜謐的空間,傳達到了赫連諸耳邊。
他迷茫地想,這不是那個討人厭的丹修嗎?
赫連諸腦子裡已經開始混亂,體內的靈力像四處逃竄卻找不到出口的蒼蠅,衝撞著他的□□和骨頭,像是要將他活活撞成肉泥。
“家主……”他無神地呢喃道。
“嗡!”
一道槍鳴自遠處而來,紅纓破雲槍劃破虛空,勢如破竹來如雷霆,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赫連家主致命的一擊。
赫連諸努力睜開眼睛,看著麵前替自己擋住這一擊的破雲槍,疑惑地喃喃道:“大師兄……”
與此同時,伏魔陣法框住了赫連諸。
幾縷黑色的霧氣從赫連諸眉心飄了出來,逐漸融合在伏魔陣的陣眼之中。
即便謝書辭什麼都不懂,看到這一幕,還是不由地倒抽一口涼氣。
天空風雲突變,融入了墨色,黑雲壓城,仿佛隨時要掉下來。眾多修士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伏魔陣法化出一條黑色的霧繩,牢牢捆住赫連諸的身軀,他額間溢出的霧氣逐漸融合到伏魔陣法之中,臉上皮膚變得蒼白勝雪,唇角銜著的血珠明顯刺眼。
隨著伏魔陣抽取了過多的邪惡之氣,赫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