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二合一)(1 / 1)

看見這一幕,謝書辭心中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水籠好像是放在展示櫃裡的水晶球,而那道身影就像被水晶球包裹在其中的雪花,與世隔絕。

水籠裡懸空躺著一個男人,他銀發垂落在半空,像從天空傾斜而下的銀河瀑布,身上穿著一件水藍色薄衣,四肢自然垂下,麵容安靜祥和。

那是一個看上去就很溫和的男人。

和楚歸意柔中帶剛不同,他就好像安靜流淌的溪水,充滿了溫暖與力量。

灰暗的天空因他的出現,閃動著些許靈光,如果繁星墜落在了地麵。

眾人不自覺地屏息凝神,擔心自己的呼吸,會驚擾這幅如同畫一樣的美景。

水神大人的模樣,與謝書辭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嗷……”

大王朝湖麵吠了一聲,水神大人和跌跌一樣,身上香香噠,它灰常喜歡。

靜立片刻後,水籠中的男人逐漸有了動靜。

他纖長的睫毛如同蟬翼一般,在一陣輕微的顫動後,緩緩睜開了雙眸。

那雙眼眸流動著銀光,倒映著水色牢籠,以及漫天灰蒙蒙的氣體。

同時為那張俊美的容顏,添上了幾分神采。

“書辭,是你嗎。”

在短暫地怔愣後,他側過頭,銀眸直直看向了謝書辭等人。

謝書辭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敬畏,見他居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字,頓時有些受寵若驚,“是,是我。”

“大王。”

他目光緩緩移動,又停在了大王身上。

“嗷!”

沒錯!就是寶寶!

般夏隱從水籠中坐起身來,銀眸掠過司空信等人,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你們見過小溪了?”

謝書辭點了點頭,“是他帶我們進來的,水神大人,是他把您關在這裡的嗎?”

般夏隱道:“我自願的,他不想見我。”

司空信抱拳道:“前輩,我們此次前來叨擾,是為龍牙秘境提前關閉一事。龍牙秘境提前關閉,許多修士被困其中,希望前輩能將他們放出來。”

般夏隱看了看他,說:“抱歉,我暫時不能打開識海。”

“敢問前輩為何?”

般夏隱道:“倘若我在這裡打開識海,小溪會承受不了。”

聞言,司空信沉默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能再傷害小溪。”般夏隱真誠地對他說,“如果能夠出去,我一定會打開識海,可是現在還不行。”

謝書辭也不想讓般夏溪受到傷害,聽完後問道:“水神大人,如果這裡的水也變成黑色,般夏溪就是消失嗎?”

般夏隱將目光投向謝書辭,說道:“我叫般夏隱,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這條湖泊,是他的本源。我從未想到,小溪會把自己逼到這種程度,他已修成水神,本該順天命旨意維護蒼生,可他反其道而行之,違逆天命,倘若本源也被怨念侵入,他將被天道驅逐,為天道所不容。”

般夏隱垂著眼簾,神色有些悲戚。

又是被天道驅逐!又是為天道所不容!

謝書辭心中生出一股無力的憤怒,辟邪是為天道所不容,犬妖是為天地所不容,赫連諸和死在他手裡的人是為天地所不容,楚夜照是為天地所不容,湯閒笑也是為天地所不容!現在,就連般夏溪也是為天地所不容!

什麼狗屁天道!什麼狗屁天命!什麼隻論結果不論因果!

“那有什麼辦法阻止他的怨念入侵本源嗎?”謝書辭問道。

般夏隱思忖片刻,說:“有。”

“是什麼?”

“世間三千八百陣,其中不乏一些祥瑞之陣,若能將他鎮壓在法陣之下,再由我替他除去怨氣,或許幾千年後就能恢複如常。”

謝書辭聽後雙眼一亮,將伏龍法器拿了出來,說:“我有伏龍法器,可以開啟祥瑞之陣!”

說完,謝書辭又有些不好意思,說:“可是,我還不知道怎麼使用。”

般夏隱驚訝地看著他,“你願意把法器借給我和小溪?”

“伏龍法器本來就不是我的,更何況我不會使用,我拿在手裡也是暴殄天物。”

“謝謝你,書辭,你是個好孩子。”般夏隱柔和地笑道。

在他麵前,謝書辭總有種被幼稚園老師誇獎的感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謝安雙手環胸站在他身邊,瞟了他一眼,抿緊薄唇。

“那要怎麼做?”一直沉默的小狗子忽然說道。

司空信也看向般夏隱。

般夏隱歎息道:“必須要他心甘情願。”

過去這麼多年浸沒在怨氣當中,如今讓他心甘情願被鎮壓在陣法之下洗去怨氣,想也知道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就在沉默之時,謝安忽然開了口:“聽說,當年你和族人拚著最後一口氣將他安全送到了部落外,可知他最後因何而死?”

謝書辭狐疑道:“小狗子說,他是自縊而死。”

小狗子點了點頭,“是他親口所說。”

可聽了他們的話,般夏隱卻顯得有些難以置信,說:“怎麼如此?小溪幼年時體弱多病,無論多麼痛苦他都硬撐著活了下來,他很珍惜自己的性命,也很聽我的話,他不可能會……”

司空信沉吟片刻,說:“族人用最後一口氣將他送出火海,他的確不應該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

“放棄個屁啊,要是換成老子,就算要死,老子也絕對拚命先把那群畜牲給殺了!”

謝書辭聽完後怔愣了一下,擰著眉頭說:“族人死後,他魂魄在水中藏匿萬年,連萬年孤獨都能忍受過去,他為何會怕活著?”

更何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肩負著全族最後的希望,他小小肩膀可以承載萬年的仇恨和孤獨,怎會不敢活著為族人報仇呢?

“我曾聽人提起,善馭水之術者,修為高深,可凝水為方寸之鏡,照古今,通未來,前輩若能凝成方寸之鏡,一看便知。”謝安道。

聽謝安的描述,謝書辭感覺這方寸之境,在某種程度上和乾坤鏡有幾分相似。

鏡分陰陽兩麵,“陰”向古今,“陽”向未來。

司空信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謝安兄,你還真是博學多聞啊。”

柳大壯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謝書辭聽後也不免往他臉上多看了一眼。

小瞎子是挺博學的,感覺什麼都懂似的,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聽說的這些東西。

逍遙門?也不是沒有可能。

謝書辭沒有深想。

“方寸之鏡……”般夏隱輕聲呢喃道。

那是一麵他永遠都不想打開的鏡子,他從裡麵看到過許多人間喜樂,也看到了人性最醜惡的一麵。

隨著話音的落下,波瀾不驚的湖泊忽然掀起一陣微瀾,冰冷的風從湖麵上掠過,吹起般夏隱的長發,無聲地貼近他的臉頰。

“小溪,你不希望哥哥看到嗎。”般夏隱看著身下清澈見底的流水,眼眸中流露一絲溫柔的笑意,“那你出來,親口告訴我,好不好?”

那陣微瀾的風,在這句話之後,又陷入平靜之中,似乎在無聲地拒絕。

般夏溪或許就在某個昏暗的角落裡看著幾人。

他不敢出現在哥哥麵前,他變得不再像從前的小溪,也將故鄉變得不再是從前的故鄉,他擔心這樣的自己會被哥哥討厭。

無論是正麵還是負麵的般夏溪,他都一樣的不想從哥哥臉上看到失望的神情。

同樣,也再也不想從哥哥的臉上,看到任何一滴淚水。

可是,或許般夏隱根本不在乎這些。

“小溪,哥哥要知道你的過去,要知道你經曆了什麼,要知道送你離開火海的決定,是對,還是錯。”般夏隱字字溫柔又篤定。

說完後,他抬起銀眸,將眼神定格在謝書辭身上,輕聲問道:“書辭,大王,你們能陪我一起看嘛。”

見眾人麵露疑惑,般夏隱笑了笑,說:“我有些害怕。”

他落落大方地坦言自己的害怕,不止是曾經在方寸之鏡上看到過的畫麵,最重要的是,他害怕,自己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

他害怕,比起將小溪送出火海,不如讓他與自己一起葬身火海。

謝書辭剛說了一個“好”字,自己忽然騰空起來,站在他身邊的謝安第一時間拉住了他的手腕,麵露不悅地看向湖水中央。

謝書辭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本正經和水神大人叫板的樣子,心裡不禁覺得好笑,也不知道小瞎子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勇氣,明明水神大人動動手指就能將他掀翻。

般夏隱也注意到了謝安,眼神在看向他時,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不用擔心,我會把他還給你。”般夏隱道。

謝安臉色依舊冷淡,“他不會水。”

謝書辭看了看小瞎子,又看了看般夏隱,點頭道:“我確實不會水。”

般夏隱頷首道:“請放心,我會保護書辭。”

儘管如此,謝安依舊沒有放開的打算。

謝書辭有些無奈,不過也能理解小瞎子的行為。

在這種陌生且危機四伏的環境裡,自己和大王都離開了小瞎子身邊,將他留在兩個相識不久的人身邊,更何況小瞎子與他們並不親近,心中有所不安也是正常。

但是謝書辭想知道小水神經曆了什麼,也想報答水神大人的救命之恩。

於是,他把懷裡的大王交到謝安懷裡,低聲道:“彆擔心,我讓大王陪著你,相信水神大人,他不會傷害我。”

謝安皺起眉頭,說:“你知道怎麼陪他一起看?”

謝書辭搖了搖頭,“不知道啊。”

“方寸之鏡不是凡物,他人不得窺視,除非與他互相熟識,相互信任,才能‘通過’他的眼睛來看。”

說到“通過”這兩字,謝安明顯加重了語氣。

“所以呢?”謝書辭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靈、識、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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