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謝書辭還真給他買了一把木劍。
隻不過吧,這看似隻是孩童用來玩耍、沒什麼傷害性質的東西,可一旦拿到蕭尋手裡,就有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蕭尋這家夥氣質就跟普通人不一樣,再普通不過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種一般人根本買不起的錯覺,就像有些人天生就帶著一股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氣魄,蕭尋就是這種。
他將木劍舉至眼前,垂眸打量片刻,讓人感覺他手裡不是什麼木劍,就是一把貨真價實可以殺人的劍。
雖遠遠不如他的佩劍,既然是謝書辭給他買的,那就勉強留下吧。
他將木劍負在背上,轉頭對謝書辭說:“走吧。”
謝書辭點了點頭,又不免多往他身上看一眼。
他明明隻是背了把破木劍,就有一種隱世大俠的感覺,果然啊,主角就是不一樣,他家小瞎子就是不一樣。
謝書辭沒打算在此地停留,他想儘早趕回天竺城,把令牌還給洛姑娘,再帶蕭尋前往仙門大選的地方。
據說每一次舉行仙門大選的地方都不一樣,具體會在哪個州舉行此次的仙門大選,如今還沒有確切的地址。
在城中休息半日,謝書辭買下一輛馬車,將一直關在船艙下方的仙鶴放了出來。
這段時間他沒顧得上仙鶴,要不是楚歸意偶爾給它喂一些馬草,估計早就從甲板下麵衝出來找謝書辭算賬了。
儘管如此,當謝書辭把他從船上牽下來的時候,還是被它吐了一臉口水,謝書辭好說歹說勸了半天,才把它從船上請下來。
把它丟在船上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它又不像大王,可以化形,帶在身邊方便。
有了仙鶴,謝書辭本想再買一匹馬,結果大王自告奮勇,表示要和仙鶴一起拉馬車,不過大王的原形已經越來越威猛,謝書辭不想引人耳目,也不想嚇著沿途的百姓,就讓它變成一隻大狗,和仙鶴在前麵吭哧吭哧地拉車。
也不知道這倆是用狗的語言交流還是馬的語言交流,謝書辭坐在車廂裡,不時就能聽見大王“嗷嗷”的聲音,仙鶴有時會輕輕應一聲,感覺上還聊得挺開心的。
“小舔狗。”謝書辭靠在車壁上嘟囔道。
仙鶴一開始瞧不上它,根本不搭理它,但是架不住大王能磨人、愛撒嬌,臉皮還特彆厚,久而久之,仙鶴也不再像最初那樣對它愛搭不理。
它們倒是聊得歡快,謝書辭就無聊了。
他看向對麵沉默不語的蕭尋,兀自低著頭,用謝書辭買的一匹上好的衣料在擦拭自己的木劍,上麵一粒灰塵都不能有。
木劍製作非常粗糙,他指腹擦著毛刺的邊緣,抬頭看向謝書辭,,問道:“有匕首嗎?”
謝書辭從買來的一堆雜物裡翻出一把匕首,遞給他,說道:“你要乾什麼?”
蕭尋道:“把邊緣削一下。”
謝書辭一頓,心想怎麼能把這麼危險的東西交給一個小破孩呢,“你把劍給我,我來削。”
蕭尋揚起眉頭,卻沒有多話,將木劍遞給謝書辭。
謝書辭接過木劍,抵在桌邊,用匕首去削邊緣的毛刺。
蕭尋就坐在對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製作木劍的木料並不好,謝書辭削掉一處毛刺,就會有其他碎屑紮出來,一個不留神他的手就被紮了個小窟窿,殷紅的血珠從指尖冒了出來,謝書辭不禁罵道:“便宜沒好貨!”
蕭尋靜靜看著他指尖的血珠,心中忽然冒了一個十分怪異的想法。
他起身走到謝書辭麵前,從他手裡把木劍和匕首拿過來,將匕首放在一邊,又握住謝書辭滲著的血珠的手。
他的手掌不比謝書辭小多少,也能將謝書辭的手包裹在掌中。
“你乾嘛?”謝書辭不解地問。
蕭尋卻沒看他,漆黑的眼睛注視著他的指尖,然後慢慢將他冒出血珠的手指抵在木劍的劍刃之上,鮮血頓時滲透進了木料之中,顏色也變得深了一些。
木劍的碎屑摩擦著謝書辭的傷口,謝書辭倒是沒感覺到有多疼,隻是看著蕭尋認真的表情,他心裡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有很多時候,他理解不了謝安的行為。
就比如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的精血去滋養一截隨處可見的桃枝。
鮮血滲進木劍之中,在上麵留下的一道暗紅色的痕跡,如同一道傷口般。
片刻後,他握著謝書辭的手指從木劍上挪開,輕輕拂去謝書辭指尖的木屑,看著一滴殷紅的鮮血再次從他的傷口中溢了出來,眸光忽然沉了許多。
他的沉默讓謝書辭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把手從蕭尋手中抽出來,狐疑地問道:“你真的隻有九歲?”
蕭尋瞟了他一眼,拿著匕首和木劍回到原位,說:“我隻有九歲之前的記憶,不代表我隻有九歲。”
謝書辭訕訕點了下頭,“……哦。”
蕭尋沒有再開口,利落地用匕首削掉木劍上毛刺,隨後仔細放了起來。
到了夜間,謝書辭鋪上一張軟榻,讓他先休息,自己出去看看大王和仙鶴。
經過七八天的路途之後,謝書辭他們進入了天竺城所在的國家的鄰國。
想著距離天竺城已經不遠,謝書辭就沒急著趕路,在邊關的一個小城停了下來。
這一路上如同謝書辭所想的那般,非常順利,除了靠近機閱城的幾座城池,其他百姓基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約那些修士真的沒想到謝書辭會帶著蕭尋走商道,從凡人的領地上經過。
畢竟不小心在他們的領土上引起騷亂,且不說會受到天道的懲戒,百門也不會允許他們的出現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
馬車緩緩駛向城門,謝書辭坐在馬車前,見幾位守衛走上前,立刻將手裡的文書和令牌遞了過去。
守衛掃了一眼他的文書,蹙眉問道:“你要去東離國?”
東離國就是天竺城所在國家。
謝書辭點頭道:“是啊官爺,我去東離國投奔親戚,順便買點兒藥材。”
守衛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馬車,問道:“裡麵什麼人?”
謝書辭回身掀開幕簾,指了指靠壁而坐的蕭尋說:“這是我大侄子。實不相瞞官爺,我大侄子他爹娘死得早,我辛辛苦苦把他養到這麼大,他娘那邊的親人卻讓我把他送回去,我又身患重病,聽說東離國有味藥材可以治我的病,所以我就……”
守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車裡麵無表情的蕭尋,大概是相信了謝書辭的話,說道:“公子,如今兩國戰事方休,邊境部署十分嚴密,你想從這裡前往東離城非常危險,至少要等東離撤軍之後才能離開。”
謝書辭打聽過,經過這座城池,從西南關離開,就是距離天竺城最近的一條路,現在讓他繞路離開,恐怕又得浪費好幾日的時間。
謝書辭思忖片刻後問道:“他們什麼時候撤軍?”
守衛的神色黯然下來,“快的話兩日之內,慢的話,恐怕就不會撤軍了。”
聞言,謝書辭不禁皺起眉頭,“兩國的戰事不是停止了嗎?他們為什麼不撤軍?”
守衛歎息道:“交戰數月,我軍糧草吃緊,百姓流離失所餓殍滿地,而且天氣已經轉涼,就算這一仗我們能贏,也必定損失慘重,皇上不得不下令與東離議和。可這次大戰中東離損兵折將不比我軍少,隻是他們領土太大,不缺糧草和士兵,若我們想要議和,必定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謝書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東離答應議和,但是有條件?”
守衛歎息點頭,將路引還給他,“沒錯。公子,你先進去吧,若是東離撤軍就可以離開了。”
謝書辭看著他滄桑不已的神情,心情不由沉重下來,“多謝,告辭。”
謝書辭沒有經曆過戰爭,史書上僅用寥寥幾筆記載一個國家的興亡,冰冷的文字卻是無數滾燙鮮血凝固後的痕跡。
戰火永遠是這世上最無情的災難。
既然離不開,謝書辭打算找了一間客棧住下。
大約是戰事剛過,城中像謝書辭這樣的外來人並不多,但街道上還算熱鬨。
謝書辭打聽到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棧,但由於城裡已經不剩多少外來人,客棧裡顯得十分冷靜,寥寥幾位客人坐在大堂裡吃酒,小廝靠在門邊打盹,被瑟瑟冬風一吹,就冷得縮起脖子。
車輪骨碌碌停在客棧門口,小廝聽見動靜渾身一個激靈,立馬睜開眼睛眼冒精光。
謝書辭剛掀開簾子,小廝就三步並作一步迎了上來,“呦這位客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小店設施齊全,大堂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您有什麼需要儘管提。”
說完就特彆殷勤地攙著謝書辭走下了馬車。
“住店,要一間上房。”謝書辭道。
“好嘞,客官您先進去,小的幫您把馬車停到後院去。”
謝書辭回頭招呼蕭尋,“到地方了,下來吧。”
蕭尋背著他那把破木劍走出車廂,店小二正想上前攙扶,他已經乾脆利落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謝書辭把大王身上的韁繩卸下來,也不知道這條小舔狗怎麼這麼喜歡仙鶴,還有點戀戀不舍地去蹭了下仙鶴的脖子,仙鶴抬頭挺胸鳥也不鳥它。
看它難舍難分的樣子,謝書辭道:“要不然你跟仙鶴哥哥一起……”
謝書辭話音未落,大王利索地掙開繩子,小跑到蕭尋身邊,用一種十分無辜的眼神看著謝書辭。
爹爹你說什麼呀?寶寶聽不懂。
仙鶴瞟了他們一眼,十分高冷地抬了兩下蹄子,在小廝的牽引下走向了後院。
“為何隻要一間房。”蕭尋看著謝書辭,忽然開口問道。
謝書辭一愣,看著他異常認真的表情,乾笑道:“那什麼……不好意思啊,習慣了。”
蕭尋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率先走進了客棧。
謝書辭走到櫃台前,對店小二說:“麻煩要兩間上房。”
店小二苦著臉說:“客官,實在對不住,小店隻剩一間上房了。”
“嗯?”寫書辭有點詫異,“你們店裡不是沒什麼客人嗎?”
店小二道:“上京來了消息,整個鬆九營的土匪兵都要過來,小店就那麼十幾間上房,他們就占了一大半。”
謝書辭好奇地說:“你們不是和東籬國義和來嗎?還派兵過來乾什麼?”
“這小的也不清楚,總之鬆九營裡幾個當家的從來不住軍營,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