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的折子, 通過驛站係統快馬加鞭進行傳送,隻花了十多天便送到了京城。
嘉佑帝曾經交代過,凡是來自肅城的折子, 都要第一時間送到他案頭。
由於沒經過尚書台的篩選,嘉佑帝一打開折子,便直麵衝擊,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而去:
錢六十萬貫,糧十萬石,草一萬車, 上品軍刀五萬把,皮甲五萬付,綿服五萬套, 箭矢二十萬發, 馬三萬匹。
總共價值六七百萬貫,就算是劉淵手下有十萬大軍,也從未索要過如此數額巨大的軍需!
李洵那逆子,他不僅要,還赤|裸裸地威脅,說什麼已經告知全軍,朝廷認可他們收複河原的功勳, 必不會辜負將士們駐守北疆,直麵北戎的辛苦。希望朝廷速速把軍需發來,以免讓數萬將士寒心。
如此一來, 但凡他不給軍需,就必然會讓肅城四地的數萬將士心生怨氣。
可關鍵是, 那四地的兵馬是他的兵嗎?
那些人分明已然全部被李洵收服, 是他李洵的兵!
拿他的錢, 養自己的兵,真是打的一副絕好的算盤!
“白日做夢,朕絕不會讓他如願!”
嘉佑帝拍著禦案,咬牙切齒。
破例給李洵肅城四地的兵權,還讓他揚名天下,已經讓嘉佑帝足夠憋屈。錢財也就罷了,他下令不許讓李洵在附近買鐵買糧,那錢財他根本發揮不了太大作用。
可這些軍需,卻是實打實能壯大軍隊力量的,他絕不可能讓李洵得逞。
把李洵的折子丟在一邊,嘉佑帝打算直接無視。反正那些兵也不可能聽命於自己,他才不管那些人的想法。
可過了十來日,欽差回來了,向他彙報了肅城等地百姓對於他賞賜慎郡王的反應。
嘉佑帝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反了!反了!一群亂民!竟敢如此非議朕!”
欽差連忙下跪請罪。
嘉佑帝努力壓下怒氣,繼續問:
“肅城可還有其他異常之事?”
欽差道:
“肅城一派祥和安泰,百姓安居樂業,倒是無甚異常。但慎郡王讓臣務必給您帶個話……”
嘉佑帝明知道李洵說的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卻擔心他另有陰謀,不敢不聽。
他咬牙道:
“說!”
欽差戰戰兢兢的,哪怕覺得這話沒什麼不妥,卻也擔心再觸怒嘉佑帝。
“……慎郡王說,請陛下快些準備軍需,不然軍中的怨憤就壓不住了,到時候朝廷拖欠軍餉苛待有功邊軍的事,說不定就要傳得天下皆知,不僅動搖邊關軍心,更有損陛下英名……”
嘉佑帝臉色鐵青,手一揮,麵前的奏折便儘數灑落在地。
“豎子大膽!”
欽差立刻磕頭請罪。
嘉佑帝看得心煩,這種臣子,除了請罪還能乾什麼,根本不能為他分憂:
“滾!”
然後又氣衝衝道:
“叫魏相立刻來見朕!”
等魏平光來的時候,嘉佑帝依舊餘怒未消,一見他就把李洵的折子扔到他麵前,道:
“你出的好主意,現在李洵那逆子,咄咄逼人問朕要軍需,不給便要大肆汙蔑朕苛待有功將士,擾亂軍心,敗朕名聲!”
若不是魏平光出的這餿主意,怎會助長李洵的貪心與氣焰。
魏平光深知,嘉佑帝是在怪他當初極力建言,給了大皇子名正言順的兵權。
看過大皇子的折子,他也不由為這位大皇子的肆無忌憚皺了皺眉。
當年溫文隱忍的大皇子,如今是越發桀驁不馴了。
此番作為,是一點...
餘地也沒留,恐怕將來輕則割據,重則謀反,也難怪嘉佑帝如此生氣。
可他依然不後悔曾經的決定,因為那是勢在必行的。
“陛下息怒,請聽臣一言。”
“慎郡王雖然大逆不道,他說的話卻不無道理。哪怕那些人如今是慎郡王麾下的將士,可外人眼裡,依舊是朝廷的將士,也確實為大啟保衛疆土,不給軍需說不過去。”
嘉佑帝眉頭皺得死緊,厲聲道:
“依你之言,還應該答應李洵的條件?”
魏平光連忙道:
“當然不是完全答應,隻按普通邊軍的軍需,先給付一季的便可。而且,也不能叫他白拿了朝廷的軍需。他既然敢要這軍需,就必須發兵幫助朝廷攻打北戎。”
嘉佑帝沉吟了一會,道:
“須得謹防樊城之事重演,不能讓他發兵鼎德。”
李洵狼子野心,若給了他名正言順帶兵東進的權力,難保他不借機沿路吞噬各邊城兵力。所以,哪怕鼎德城麵臨很大的防守壓力,他也完全沒想過要讓李洵去增援。
魏平光深知他對慎郡王的防備之心,自然也不會提出這等讓嘉佑帝反感的建議。
“陛下說得極是。所以臣的意思是,朝廷從銀泰等郡迅速調集糧草兵器送往肅城等地,務必要緊急又大張旗鼓,做出肅城一方準備出戰的姿態來。如此,北戎那邊若得知了,必然會做好隨時迎戰的準備,甚至可能主動出擊。”
嘉佑帝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臉上露出笑意:
“如此一來,他就是不想戰也得戰了!而且,為了占據先機,還必須儘快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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