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黃昏,斜陽掛在青山的山脊上,映出一道道波光嶙峋的湖浪,黃金湖的日落美極,湖水仿佛真的是用金子熔就,散發著溫暖、且叫人望之舒心的力量,與五十年後那幽深詭秘的樣子截然不同。
卓鬱坐在湖邊,手裡依舊捧著那本《七日談》。
“阿沙,祖父曾經告訴我,一定要看護好黃金湖,這是他死前唯一的心願。”卓鬱伸了個懶腰,不解道:“可他一向是個討厭麻煩事的老頭,怎麼對這裡如此上心?”
阿沙走到他身邊,利落的一個托舉,然後把人扛回了屋子:“大家、都有最重要的人……或者東西?”
“快放我下來!”
“天要黑了、在外麵、會生病。”阿沙的吐字有些不清,說起來也有些磕磕絆絆。
卓鬱被放到沙發上,他啪的一聲合上書籍:“小時候我祖父就總給我講七日談的故事,還有祖輩親曆過的淘金熱冒險,怎麼沒見他們發現不老泉。”
“那隻是故事。”阿沙將煮好的晚飯端到桌子上,又把卓鬱抱到了餐桌上,被卓鬱強烈抗議。
“不要有事沒事就抱著我走,好像我是個殘疾人一樣。”
卓鬱不知道的是,他的這句話一語成讖。
三天後,春泉鎮忽然來了一批自稱是開發部門的官員,說看中了黃金湖這塊地方,想要收購這裡的土地,改造成景區,用來拉動當地經濟。
新上任的鎮長馬庫斯覺得是個好機會,就不斷上山遊說卓鬱,想讓他把黃金湖出售,這樣卓鬱能賺到錢,春泉鎮也能擁有更富裕的未來,不斷洗腦卓鬱這是雙贏的選擇。
但卓鬱卻不這麼認為。
首先,春泉鎮真的太偏僻了,並不會有多少遊客專門趕來看一片普通的湖,黃金湖的景色也並沒有到人間絕景的程度,它隻是默默無聞、安靜又溫暖的一片普通湖泊罷了。
所以卓鬱認為其中有詐,或者是他們要用這塊地做什麼不明用途,以建景區為借口掩飾。
其次,這是他祖父留下來的祖產,於情於理,他都有個人處理它的權利,更何況這裡是他和阿沙的家,他也不想從黃金湖搬走。
於是在多次拒絕鎮長後,那個老好人一般的男人,終於對他露出了獠牙。
在阿沙留校拍攝檔案的那一天,鎮長集結了好幾戶人家,手持凶器闖入了湖邊木屋,將卓鬱用電工膠帶五花大綁,逼他簽字。
鎮長對他發出不屑又憐憫的冷笑,手裡拿著一張轉讓聲明:“讓你賣地你不肯,現在連錢都沒得拿,愚蠢的外鄉人。以後你再回到這裡,也隻能當個遊客了吧。”
但卓鬱不吃這一套,他雖外表不像這些壯漢一樣剛毅,但內心絕對是寧折不彎。
在承受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暴力毆打下,他依舊沒有屈打成招,拒絕在轉讓聲明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鎮長終於開始急了,他知道那個智力低下的畸形怪胎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他們趕跑,為了將黃金湖收入囊中,他還特意挑了那怪胎不在的一天,但現在天色已晚,也不知兒子能攔住那怪胎幾時。
遠在春泉高校的阿沙,此刻也遇見了不小的麻煩。
小馬庫斯先生、馬庫斯二世將他攔在了學校出口,他和他父親長得極像,就連那包含優越感的、譏誚挑起的眉梢都一模一樣。
“瞧瞧,我說這個傻大個為什麼總帶麵具上學,原來是個怪物!”
小馬庫斯的跟班們立刻發出鬨哄哄的取笑聲。
阿沙後退了兩步,緊緊捂住自己的曲棍球麵具,他就知道,今天拍攝過後一定不會有好事發生。
“你怎麼不說話?”小馬庫斯誇張道:“難不成,你那個娘炮父親沒有教你嗎?也是,他可是亞洲人,你們兩個都是怪胎,哪來的滾回哪去吧!”
方才還不願與這群人爭執的阿沙一下子惱怒起來,他推開耀武揚威的小馬庫斯,想離開這些校園混混。
然而他的體型和力量都太大了,小馬庫斯直接摔在了地上,額頭磕到地磚上,頓時血流不止。
不妙的氣氛升級了。
小馬庫斯長這麼大都沒受過此等委屈,在這件事之前,從大城市跟父親搬到這不明所以的破爛小鎮,就已經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磨難了,沒想到今天還遇見了阿沙這個煞星。
阿沙不再搭理他,轉頭欲走,但小馬庫斯還記得父親的叮囑,於是大喊道:“你們給我攔住他!”
阿沙對付那些小混混,就像一個成年人捏死小雞仔一樣輕鬆,僅僅是一人推一下,就倒了一片,圍觀的學生們立刻散開,生怕自己的被這怪物一樣的人給波及。
阿沙無視了這群無理取鬨的青少年,他差點沒趕上最後一輛班車。
從地上爬起來的小馬庫斯也是冒出了真火:“給我追,追上他!”
他駕駛著自己的敞篷跑車,小弟們則騎著摩托,緊緊跟在校車的後麵,想等他下車時給他好看,而老馬庫斯那邊,也終於下了決定。
他們打斷了卓鬱的腿。
失血過多加上劇痛,讓卓鬱意識模糊,他隻覺得有人在那張轉讓聲明上寫了什麼,然後就拉起他的手按在印泥上,給聲明留下指紋。
做完這一切的鎮長也不想在這個木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