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堯,彆給他機會!”
羅木生看見殭螝渾身的氣場開始變化,他周遭的空氣扭曲起來,一種無形能量將遍地乾屍震蕩的來回搖動,風吹過空洞的頭顱,發出陣陣淒嚎,好像它們活過來,要朝活人索命一般。
第五層成為了真正的地獄之景。
東堯飛快的踏步上前,一刀朝殭螝的脖頸斬去,然而咯嘣一聲,那本來就斷了個茬的大鐮刀,像是砍在了堅硬無比的實心鐵塊上,瞬間崩飛了無數片。
他的B級武器雙刃飛鐮,就這麼碎了。
“你們實在是太吵了。”殭螝冰冷的身體附上鱗片,怒氣讓他幾乎無法維持好人類的形態,半張漂亮的少年臉頰變成了獠牙外凸的蛇臉,他終於將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東堯隻覺自己的身體瞬間乾癟,他指甲剝落、頭發成片的跟著脫落、肌肉萎縮的隻剩薄薄一層,無力垂掛在骨頭上,他想拉開距離,卻隻聽得一聲脆響,他的腿骨被自身的體重壓骨折了。
東堯倒在地上,而光是後背被/乾屍們硌了幾下,他就覺得自己的脊椎快要斷裂,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不光是他,在場所有人類都抽抽巴巴的萎縮成了一團,柳靜雲現在像個活了三百歲的老太太,已經萎靡到不成樣子,和地上的乾屍也沒什麼區彆了。
她連動都不能動,生怕自己動哪怕一下,微弱無力的心跳就會隨之停止。
身體變老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思維也跟著老化,她用渾濁的眼睛迷茫的看向四周,好像忘了自己來這裡做什麼,連卓鬱的樣子在心裡都變得模糊不清。
她開始有重症老年癡呆了。
“呀,有趣有趣,知道我這第五層的收藏品都是怎麼來的了嗎?”殭螝展開翅膀,笑眯眯的坐上了由無數乾枯手臂推舉形成的王座,恍若溟山塔的無冕之王。
“人類真的是很脆弱的生物,他們的細胞不斷分裂再生,但最終會失去活力,心跳也是有一生的額定數目的,隻要篡改你們的基因,或者……”
殭螝的雙目血紅,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或者打斷基因鏈,也是很不錯的死法,你們猜一層的鐳珠都是誰放的。”
他話音剛落,老秦就痛苦的大叫起來。
他受一層輻射影響最深,在殭螝的加速老化下,身體終於壓製不住輻射的後遺症,他的細胞沒辦法再生了。
老秦的皮膚開始成片掉落,就如同那些蟺人一般露出了滑溜溜的肌肉和皮下組織,滲出的組織液將地麵的乾屍打濕,渾身已像個血人。
不要說頭發和外表,他連整張臉都像被潑了一層強酸,融化成了扭曲的形象,衣服已經被血液和組織液混合的粉色液體浸透,死死黏在赤/裸的體表,痛的他一心求死。
“讓我死,讓我死!!”老秦受不了這種折磨,一頭朝著石磚牆壁撞過去,然而殭螝不會讓他死的那麼輕鬆。
殭螝踏步,展翅飛到他附近,尾巴一挑就將老秦的整個胸膛劃開,而他則恢複了本體,哧溜一下鑽進了這具身體。
老秦雙眼瞪大,不受控製的手舞足蹈起來,他那破破爛爛的肉/體擺出了一個紳士禮,隨後便四肢著地,像螃蟹一般走到了卓鬱麵前。“親愛的新娘,你想攻擊嗎?攻擊我的話,你的隊友也會死哦。”殭螝的蛇尾巴一勾一勾的:“看清楚我的實力了嗎?我才是你獨一無二的選擇,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龍冉與卓鬱體內不全是人類基因,被輻射和老化影響不大,但失去了所有隊友,眼下已經是僵局。
正在卓鬱想說什麼的時候,龍冉開口了。
“我放縱你太久了,所以你已經認不清自己的地位了嗎?”龍冉的豎瞳像是盯住了獵物一樣,滿是殺意:“我才是駐守頂層的化身,你永遠低我一等,有什麼資格對我的伴侶發出邀請,你是在挑戰我。”
殭螝的臉色變了,這家夥不會要……
“而我,接受你的挑戰。”
龍冉的嘴角驟然開裂,無數尖長的獠牙的生了出來,隨著骨骼的變形,他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樣子。
一頭長相詭奇、足以媲美夢魘的怪物出現在了卓鬱的眼前。
這是一頭形似蛟龍的生物,它額生獨角,渾身布滿漆黑的鱗片,蛇形的身子下可不止四隻龍爪,它像一隻蜈蚣一般,整個腹部都生著結實有力的爪子,成排緊密排列著,如果蜈蚣隻是讓人渾身發麻,那更具殺傷力的龍蚺則可能直接把人嚇暈。
上百隻龍爪還不是更恐怖的,這條似龍非龍的怪蛇的尾巴,長著蠍子的倒鉤,而它額頭正中,則有著碩大的第三隻眼,那眼球如一顆碩大的血玉,無情注視著渾身僵住的殭螝。
它太大了,站起身子幾乎和十幾米的天花板平高。
殭螝說的沒錯,龍冉一直不肯變出這個模樣,就是怕把卓鬱嚇壞,而卓鬱目睹了眼前這一切,不僅沒有被龍冉稱得上獵奇的外表嚇壞,反而覺得他有些古怪的美感。
龍冉像一個真正的古老的外星生命,以恐怖之軀鎮守海底數萬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創建文明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殭螝那樣虛假的美太過易碎,比夢虺的幻境還要讓人覺得可笑。
“你真的要和我作對嗎!明明,你最討厭結合的宿命!”殭螝的聲音終於帶上了顫抖,他感覺到了來自血脈的壓製。
這句話,龍冉已經聽很多人說過了,他的耳朵都要起繭子。
他是沒遇見卓鬱,才會抗拒自己的命運。
遇到了卓鬱,他就知道什麼是命中注定。
龐大的“龍蚺”動了,怪蛇知道隊友已經沒救,不介意送他痛快的上路,他揮動尾巴,鋒利無匹的倒鉤瞬間刺穿了老秦的身體,將那條在對比之下顯得格外渺小的羽蛇逼了出來。
【演員秦浩明,已死亡。死於NPC。】
無數龍爪一齊朝著羽蛇逼近,哪怕他速度再快,也逃不出這鋪天蓋地的攻擊範圍,一把就被龍冉擒在手中。
“放開我,你這個醜八怪!”
羽蛇瘋狂噬咬起龍冉的爪子,可是那蛇鱗質地堅硬,羽蛇自己的牙齒斷了好幾根。
龍冉緩慢的收緊了爪子,感受生命在手中逐漸被揉碎碾壓的快/感。
殭螝痛呼出聲,遊刃有餘的樣子徹底破碎了,比起絕對的實力上的強大,他的能力再怎麼恐怖,也沒辦法對龍冉造成傷害,這就是龍冉當初為什麼能那麼輕鬆的殺死老四。
“還爭嗎?還搶嗎?”古老的蛇不用張嘴,那隻巨眼便替他傳達了一切情感。
“我呸!我才不怕你呢,你這個隻有蠻力的醜東西!”殭螝用尾巴抽打對方,可惜力弱勢微。
龍冉冷笑一聲,隨即收緊了手臂。
“不要殺他!”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阻止龍冉的竟是卓鬱。
卓鬱在兩者打鬥的過程中沒有閒著,現在能抽空查找前往頂層的通道的隻有他一人,他展開龍翼後將整個第五層探查了一遍,竟然嚴絲合縫,連熱感都再看不出任何線索,隻有一個壁畫上的故事。
象征著衰落、衰老的第五層,詳細描繪了溟山文明是如何走向死亡的。
因為被新娘利用,溟山人殺死了自己的神明,導致蟺病爆發,而新娘又欺騙了他們百年,導致他們已經失去了最佳的研究時機,隻能將全部的希望壓在這座溟山塔上。
卓鬱能看出這壁畫也是由人所建,到了第五層,精度已經大不如前,可能是人真的死得差不多了。
他們得到了新娘的允諾,說每五百年都有一次機會能喚醒神明,可是,新娘這邊解決了,新郎卻鬨了幺蛾子,殭螝對新娘的背叛耿耿於懷,而且他也不認為新娘的後裔等同於本人,所以接二連三的殺死新娘。
這或許又是他的一個遊戲,可能隻是想看溟山這個討厭的文明滅絕。
他沒給新娘留任何一次機會。
五百年、一千年、五千年過去了。
蟺病爆發到了溟山文明無法承受的地步,因為人口凋零,他們逐漸被附近的國家和部落蠶食,也因為國城已破,和其他部落通婚,所以導致蟺病也流傳到了其他遠古部落之中。
卓鬱曾經在這裡聽聞過的部落神話,裡麵也有蟺病,就是這麼來的。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這裡竟然描繪出了另一幅景象,說是溟山人自我催眠也好,說他們全都瘋了也罷,到了後期,溟山人居然主動尋死,因為這樣可以和死去的神明進入相同的精神世界。
他們畢竟擁有神的基因。
那裡是一片冥灘,是神明的冥國,祂死後□□毀滅,但精神長存。
“冥灘……”
卓鬱猛地想起,被水流衝進溟山的時候,他們在半山腰所看見的那片灘塗。
以水為鏡,從未到訪過的下半邊的倒型金字塔,冥灘……
卓鬱睜大了雙眼,他知道了!
他快步走向柳靜雲,撿起地上的直刀,眼都不眨一下,利落的抹了自己的脖子。
臨死前,他隻聽到了龍冉悲慟的哀鳴。
抱歉了,卓鬱心想,是我不想把你攪進來。
*
卓鬱從一片濕涼的地方爬起來,他眼前昏暗,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從未如此輕鬆過。
“啊,這可尷尬了。”
他被涼風一吹,才發現自己渾身赤/裸,仿若新生。他可沒有頂著馬賽克在鏡頭前晃來晃去的怪癖,恰好,這山洞口堆著不少的屍體,都是當初被淹死,沒能活下來的人,他甚至看見了自己當初的那個學生小梅。
“可憐的孩子。”
卓鬱拍了拍小梅冰冷的臉頰,便將她挪開,露出了下麵的屍體。
身形差不多?卓鬱目測了一下,便把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