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
廳堂之中都被一股喜慶的氛圍籠罩著。
賈母坐在羅漢床上,看著賈政,感慨說道:「說來,當初你父親上了遺表,這一晃眼兒,都有一二十年來了,當時,家裡那時候還不懂什麽科舉正途,加上又是宮裡的恩典,不好拂了宮裡的麵子,但不想你在工部一衙,一待就是十幾年,如是早知今日,許當初辭了官兒,你從此走科舉之道,也還好一些?」
當初賈政承祖蔭恩官為工部都水清吏司員外郎,一眨眼就近二十年光景,當真是一動不動,再也沒有升官兒。
原因無他,恩襲得官,驟封一司員外郎,又非科甲正途,難免得上司漠視,同僚白眼,自也接觸不到什麽實務,也談不上才乾鍛煉。
當然,賈代善也沒有做錯,許是他看出了自家小兒子迂闊不適官場的性情,走科舉多半也走不通,且有著風險,不若求一份兒恩典,保全三代富貴。
聽著賈母唏噓感慨,賈政麵色也有幾分恍惚,十幾載在工部為官的畫麵在心底浮現,心緒漸至複雜,說當道:「這些年雖仕途停滯不前,但好在家中諸事大致平安順遂,如今思來,父親他當初也是深謀遠慮,知兒子才具不足,不堪大任。」
一個有心氣的人,從青澀走向成熟,大致要經曆三次自我認識。
第一次,是認識到自己的父母是一個普通人;第二次,是認識到自己是一個普通人;第三次,認識到自己的孩子是一個普通人。
隨著年歲漸長,在三四十時,會明顯感受到自己認知水平和個人能力的邊界,會逐漸和自己和解。
賈政自也不例外,現在經過東府賈珩的對比以及種種事情,已經逐漸認識到自己能力的不足。
事實上,在原著中,在其提督學政時,賈政在官場上毫無建樹,心灰意冷,回返之後,突然覺得寶玉的性情或許也還不錯,這就是與自己的最終和解。
鳳姐笑了笑,轉換了個話題說道:「老祖宗,老爺如今也算是苦儘甘來了,老太太,咱們可得請戲班子還有那雜耍的熱鬨熱鬨才是。」
但心頭卻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這一看就是東府珩兄弟為著老爺奔走,才生了這麽兩級,也不知
這般念頭一起,鳳姐就偷瞧了一眼王夫人,見其臉上難掩喜色。
心道,隻怕連誥命也隨之升到四品。
「是啊,不說這個了,可得好生慶賀才是。」賈母笑著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鴛鴦,說道:「就是珩哥兒這時候怎麽還沒回來?還有大丫頭,她也該回來慶賀慶賀才是。」
王夫人接話道:「我想著大丫頭也該回來了,女兒家一直在外麵,也不是個事兒。」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那位珩大爺,似乎有意無意不想讓她家大丫頭待在府中。
賈母道:「這都晌午了,咱們先用著飯,林之孝,你去打發小廝在外麵盯著,看著珩哥兒什麽時候回來。」
林之孝應了一聲,然後離了廳堂去了。
而就在賈家眾人都被一種歡喜的氛圍所籠罩著時,賈珩也在錦衣府吩咐掌刑千戶處置恭陵一應案犯,錄取口供,查抄犯官家產,登記造冊。
及至中午時分,賈珩才拿上相關查抄的財貨彙總,離了錦衣府,來到了晉陽長公主府上。
正是正午時分,明媚春光照耀在庭院中,賈珩隨著女官行走在回廊上,隔著花牆丶樓閣,聽到遠處閣樓傳來琴曲之音。
閣樓,二樓
隔著桌前一個圓形琺琅藍彩的小香爐中升起的嫋嫋青煙,可見雙十年華的女子,著淡黃色衣裙,雲鬢上彆一根金翅流光鳳頭釵,眉如黛蛾,明眸如星,豐潤丶白膩的臉蛋兒兩頰白裡透紅,豐麗中帶著幾分甜美。
木質陽台的藤椅上,晉陽長公主著丹紅衣裙,手中拿著一本話本正在垂眸看著。
(本章未完!)
賈珩:大姐姐想怎麽伺候我?
窗戶外的梧桐樹已抽出綠葉,在春日微風中搖曳,一隻黃鸝在梧桐樹的枝椏上發出啼鳴之音,然後撲棱棱翅膀,向著蔚藍天空飛去。
相比賈府的波譎雲詭,這裡無疑其樂融融,祥和自然。
「殿下,賈都督來了。」這時,伴隨著繡花鞋踩動木梯的聲音響起,憐雪上得閣樓,繞過一架三扇仕女捧花屏風。
琴音戛然。
「本宮就想著,他這時候也該過來了。」晉陽長公主放下手中的書冊,凝霜皓手腕上的玉鐲也隨之垂下,起得身來。
元春心頭一喜,抬起微微垂下的螓首,曲眉豐頰的圓潤臉蛋兒上見著喜色,道:「珩弟也查完了案子吧?」
正說話間,隻見一個蟒服少年進入閣樓,目光投向已經盈盈起身,身姿窈窕的麗人。
晉陽長公主一身朱色繡鳳裙裳,纖腰高束,雪顏玉膚,映著日光而照,燦若煙霞,絢如雲錦。
元春也起得身來,身姿豐盈,眉眼溫寧。「殿下和大姐姐在做什麽?」賈珩問道。
「就是彈彈琴,子鈺這是從哪兒來?」晉陽長公主笑了笑來,問道。
賈珩尋了張椅子坐下,道:「剛從衙門過來,就過來坐會兒,下午再去京營。」
然後,從隨身的牛皮包中取出一份簿冊,說道:「先前在錦衣府詔獄,又訊問出了幾處藏銀之地,已吩咐人去啟獲財貨,這兩天應有消息出來,這是最近查抄犯官的財貨。」
「那等會兒我看看。」晉陽長公主笑靨似春花,雖然對麵少年掩藏的很深,她依然都瞧出眉眼間似有心事潛藏。
心頭微動,抬眸看向憐雪,笑道:「憐雪,這都晌午了,去讓後廚準備午飯罷。」
憐雪點頭應著,然後招呼著周圍一眾侍奉的嬤嬤離去。
元春抬起臉蛋兒,定定看向那少年,盈盈如水的美眸一瞬不移。
以往倒沒有這般思念,許是這幾天隨著感情的升溫,隻覺一會兒見不到,就心頭有些慌。
賈珩也有所所覺,轉眸看向元春,對上那一雙柔波盈盈的目光,輕聲道:「大姐姐,我聽錦衣府的小校說,老爺的告身下來了,調至通政司右通政。」
元春聞言,愣了下,臉上見著驚喜,道:「這記得我在小時候,父親他就在工部,這般許多年過去了。」
說著,心緒也有幾分激動,目光感激地看向賈珩,問道:「珩弟,你沒少費心吧?」
賈珩溫聲道:「老爺秩滿幾次都不得遷轉,如今也是水到渠成,我隻是隨手推了一把,倒不怎麽費心。」
聽著兩人敘話,晉陽長公主笑著打斷道:「等會兒準備著酒菜,你們姐弟好好喝兩盅,慶賀慶賀才是。」
元春輕輕「嗯」了一聲。
說話間,憐雪著人準備了酒菜上來,幾人在一旁的小廳落座用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晉陽長公主好奇問道:「子鈺,怎麽沒有在工部本司遷轉?」
這時,元春也看向賈珩,臉頰因吃了一些酒,白裡透紅,一直延伸向耳垂和脖頸兒。「老爺在工部為員外郎,如是升一級,也就是一司郎中,還不如通政司通政,等再二年再謀一省參政。」賈珩放下酒盅,道:「而且通政司也清閒一些。」
元春道:「珩弟,父親他年歲大了,去通政司也是一樁好事兒。」
晉陽長公主點了點頭,說道:「去通政司也好,這不是六部大衙,不怎麽起眼。」
「我原也是這個想法。」賈珩笑了笑,輕聲說著,然後看向去拿著酒壺的元春,道:「大姐姐平時沒怎麽飲過酒,那就少喝一些罷。」
元春點了點螓首,許是酒意加持,柳葉細眉下的晶瑩美眸,宛如一湖秋水,情意綿綿。晉陽長公主笑了笑,道:「子鈺,等會兒你們姐弟好好說會兒話。
(本章未完!)
賈珩:大姐姐想怎麽伺候我?
元春聞言,臉頰「騰」地紅了起來。賈珩點了點頭。
「不過內務府又送來了一批帳簿,子鈺隨本宮去看看。」晉陽長公主柔潤目光落在賈珩臉上,輕聲說道。
鹿鳴軒,書房之中
賈珩立身在窗前,怔怔出神。
「怎麽今天看著興致不是不高的樣子?」就在這時,晉陽長公主從背後抱著賈珩,身前的豐軟抵近,如蘭如麝的香氣在賈珩鼻翼夏浮動,分明是在耳畔嗬氣如蘭。
賈珩心神也一下子放鬆下來,訥訥道:「沒什麽。」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荔兒又長大了一些。
晉陽長公主玉顏上見著一絲思索,扳過賈珩的肩頭,笑道:「那賈都督,不妨讓本宮猜猜,應該不是朝堂上的事兒,畢竟工部的案子剛了結,還有西府的賈政剛升了官兒,那就不會是朝堂,那就隻剩下家裡的事兒?能讓賈都督眉間鬱鬱的,想來是後宅之事了?怎麽,這是和秦家姑娘吵架了?」
「沒有吵架。」賈珩不由失笑,看著耀如春華的麗人,輕聲道。
晉陽有時候就像個大姐姐,善解人意,情緒感知敏銳,他當然不會將心事寫在臉上,還是為晉陽捕捉到。
「本宮記得前天,她不是剛封一品誥命嗎?家裡不該是喜氣洋洋的?」晉陽長公主眨了眨眼,問道。
沒有吵架,卻沒有否認,那還是因為秦氏了。
賈珩道:「是啊。」
晉陽長公主見少年目光恍惚了下,忽而福至心靈,玉容微頓,古怪道:「怎麽,是咱們的事兒被她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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