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百戶所門前
方才在錦衣府衛士包圍之下,悍勇非常的馬澤盛,此刻倒在地上,隻覺臟腑俱痛,半晌爬不起來!
尤其,感受到胳膊處的酸痛,目光驚恐地看向那騎在馬上的少年,這時一個手下正要攙扶著馬澤盛起來。
忽而,那人隻聽耳畔惡風不善,破空之聲隨之傳來,就覺後頸一痛,慘叫一聲,頓時倒地不起,鮮血汩汩流淌,一直淌在馬澤盛手邊。
馬澤盛手旁感受粘稠的血液,目光驚懼地看向那馬上少年,如見鬼魅!
竟是馬上少年用繡春刀挑起一把兵刃,隨手一揮,就已穿頸殺敵!
賈珩此刻繡春刀揮起地,所過之處,血雨紛飛,痛哼之聲此起彼伏,幾個呼吸之間連殺數人,驅馬近得那倒地的蒙麵青年麵前。
他剛剛有意不殺那明顯是為首之人,以便抓個活口拷問,見果然有人急忙攙扶,確是匪首無疑!
之後,隨著賈珩馬上砍殺,而身後的陳瀟丶劉積賢等人也領著扈從,向著周圍海寇殺去。
揚州百戶所中,領著一眾錦衣府衛與海寇交手的聶鴻見此,高聲喊道:「都督來了,都督來了!」
頓時,原本艱難廝殺的錦衣府衛士氣大振,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麵,漸漸向著錦衣府傾斜。
可以說,馬家這些海寇,或者說死士,不論是意誌還是廝殺技巧,都不遜色錦衣府衛,甚至尤有過之,兩方在傷亡交換比上,錦衣府衛還要嚴重一些。
因為錦衣府衛都是朝廷公差,在死戰意誌上未必比得上馬家重金豢養丶訓練的死士,幸在馬澤盛一見上當,不敢與錦衣府衛糾纏,手下海寇也無死戰之心,隻求殺出一條血路,以便脫身。
此刻,老丁以及眾海寇見馬澤盛身陷險境,紛紛過來解救,但自是遇上賈珩單騎而來,所過之處,刀勢淩厲,血光湧起,全無敵手。
賈珩已是近得馬澤盛跟前,對著陳瀟說道:「瀟瀟,你盯著他,彆讓他跑了,等待援軍。」
來之前已經前往揚州北城去通知了瞿光,等會兒就會派來援軍趕來百戶所官署。
而到目前為止,已經砍殺了有一會兒,揚州知府衙門丶江北大營都未見一兵一卒派來!
這揚州之地,是鹽商的揚州,還是朝廷的揚州!?
賈珩心頭冷哂,提刀向著大批海寇殺去,幫助錦衣將校迅速清剿敵寇。
陳瀟應了一聲,與兩個親衛提刀殺散想要救著馬澤盛的海寇。
隨著時間過去,在賈珩揚州百戶所的錦衣將校,從庭院之中殺散海寇,向外包夾,逐漸占據上風。
而馬澤盛手下的海寇,則是在老丁的帶領下,一邊兒營救著馬澤盛,一邊兒向四方突圍。
然而就在這時,隻聽「噠噠」急促而繁亂的馬蹄聲從長街兩側響起,人吼馬嘶以及甲葉碰撞聲音傳來,喊殺聲震耳欲聾。
河南都指揮使瞿光,率領的援兵到了!
先前兵馬來到平山,埋鍋造飯之後,待至傍晚時分,借著夜色掩護,向著揚州城開赴。
路上遇到了江北大營搜捕封鎖陸路的兵丁阻攔,與其隨行的錦衣府衛交談一番,然後引至揚州百戶所所在的南城,就耽擱了不少功夫。
但終究是到了。
隨著瞿光的大批援兵從兩側包圍而來,整個揚州百戶所前的海寇,愈發驚惶。
馬澤盛怒吼道:「老丁,帶著人快走!」
賈珩此刻也不再追殺逃亡的海寇,而是與陳瀟,阻擋著前來相救馬澤盛的一眾死士。
伴隨著喊殺之聲,從街道兩側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斷湧來的騎軍,向著海寇絞殺而來,而海寇則向著街巷逃亡。
陳瀟抬眸看向兵馬,清聲道:「大局抵定。」
賈珩沒有接話,看向馬澤盛,冷聲道:「來人,將此獠抓起來,押下去,嚴加拷問!」
李述應諾一聲,領著親衛向著馬澤盛撲去。
馬家犯的罪,那一條都是死罪,劫獄無非是再加一條而已。
不過,需要知道這些馬家餘孽,究竟是怎麽潛入揚州城的?
而後,賈珩在陳瀟陪同下,進入錦衣百戶所官署,此刻廊簷以及庭院都是鮮血,幾乎不能下腳。??? ???????x.??爪 ???
揚州百戶所百戶聶鴻丶錦衣府百戶方應,二人快步走來,抱拳道:「卑職見過都督!」
賈珩冷冷看了兩人一眼,喝問道:「錦衣傷亡多少?提前得了消息,都能傷亡如此之多?」
兩人心頭一凜,緊緊垂頭,連連告罪。
賈珩也不理二人,向著官廳而去,坐在條案之後。
「下一步怎麽辦?」陳瀟忍不住問道。
賈珩沉吟道:「對馬家的人先行拷問,抓捕相關涉案鹽商,整飭江北大營。」
「大人,馬澤盛連同活捉的幾位海寇,儘數押赴刑房,分開訊問。」劉積賢進入官廳,拱手說道。
又過了一會兒,河南都指揮使瞿光領著幾個將校,進入官廳,向著賈珩抱拳行禮,道:「節帥,馬家海寇悉數清剿,還請節帥示下。」
賈珩看向一眾河南都司的將校,沉聲道:「瞿將軍,與錦衣府,一同派人前往程家莊園抓人,儘數封鎖,勿使跑了一人!」
先前錦衣府的眼線來報,就是來自程家,而且先前與東虜走私的供詞也有程家一份。
本來是引而不發,偏偏跳將出來,急著領死。
「是。」瞿光領命一聲,然後與劉積賢分兵拿人去了。
而隨著河南都司的將校來到揚州,揚州城再次陷入一片兵荒馬亂丶人心惶惶中。
此刻,程家莊園——
縱是後半夜,莊園燈火仍自亮起,書房之中,程培禮正來回踱著步子,焦急等待著消息,而先前的黃誠以及鮑祖輝也在一旁焦急等待著。
雖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未嘗沒有提心吊膽,如果失敗,那麽他程家真就隻能逃亡海外了。
這時代,南洋諸國向著陳漢朝貢,比如紅樓原著中提到的真真國丶茜香國,而程家自然有著門路。
「老爺不好了,大批官軍已到莊園外麵了。」就在這時,老管家從外間跌跌撞撞而來,上氣不接下氣,喘著氣道。
程培禮聞言,麵色劇變,歎了一口氣,
鮑祖輝道:「老程,完了,完了,這是被人抓到了馬腳。」
程培禮麵色現出一抹痛苦,微微閉上眼睛,說道:「老鮑,事到如今,抱怨也沒什麽用。」
他早就算到會有這麽一天,從永寧伯南下之後,就隱隱意識到有著這麽一天,所以才攛掇著幾位鹽商共抗永寧伯。
說著,看向一旁的兒子程皓,道:「皓兒,都收拾好了?」
程皓點了點頭道:「父親,船隻在水門那邊準備好了。」
這時,鮑祖輝臉上見著難看,道:「老程,你要做什麽?」
程培禮道:「這揚州是不能留了,我們先逃出去要緊,揚州這邊兒的產業也都不要了,我程家的人,從地道出去,坐上船,從運河逃出海,都和胡參將還有趙遊擊他們說過了,趁著這時候能出去。」
說著,心頭也有幾分憤恨。
誰願意扔下祖輩打下的基業,前往異國他鄉逃難,所以,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黃誠見此也麵色大變,道:「老程,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人家都已經磨刀霍霍了,我們還在這兒爭鬥,從前明之時,商賈哪個不是這般,從朝廷選派賈珩南下,我就準備這一天。」程培禮歎了一口氣,有些可憐地看著鮑祖輝。
連這等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都沒有,一把年紀是怎麽活這麽大的?
商賈在這片土地上,好日子就是一陣一陣的,哪有什麽好下場?
鮑祖輝急聲道:「汪老爺不是去了金陵,還沒到這一步不是?」
程培禮道:「彆廢話了,還是隨著我一同出逃,等出了海,咱們再報回此仇!」
他拉著這兩家目的就是以兩家的財力,賄賂海寇,然後伺機報仇雪恨!
在江浙閩等地,有著大大小小六七夥海寇,做著與南北商貿走私的生意,加起來有著兩三萬人,隻要他穿針引線,就能讓這個狗朝廷付出代價,東南大亂,海寇為患!
事實上,這也是當初多鐸致力謀劃的結果,但海寇有不少與江浙本地商賈都有勾結,如果有錢賺,坐坐船貿商議,抽抽水,收收保護費,也沒誰吃飽撐的與朝廷作對。??? 69?????x.????м ???
鮑祖輝瞳孔劇縮,急聲道:「老程,你讓我放下一家老小,陪著你逃亡?」
黃誠也是心頭猛跳,陪著笑道:「老程,我還有事兒,恕不奉陪,先走了。」
然而剛剛轉身,卻見兩個膀大腰圓,麵相凶惡的大漢攔住了黃誠。
程培禮臉色隱在晦暗之中,冷聲說道:「如是不逃,被官軍抓到,你們一樣逃不掉!如果不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你以為我管你們死活?」
黃誠和鮑祖輝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無奈歎了一口氣。
而隨著官軍在外的呼喝之聲,程培禮與兩個兒子,以及數十死士扈從沿著一條早年就挖好的地道直通水門,而船隻等候在那裡。
至於女兒,以及兒媳婦還有孫子,早早就在賈珩來揚州之前就送將出去。
可以說,年少時候讀過不少書,深知這片土地對待商賈態度的程培禮,是最早做著壞打算的一人,早就狡兔三窟,做好隨時潤走的打算。
莊園不動產丶珠寶丶地契,揚州城的產業扔在這裡不要,至於每年賺的金銀,早就悄悄轉運出去。
揚州百戶所
賈珩坐在一方漆木條案之後,身後的下山虎銅雕在燈火映照下,森然可怖,目光逡巡下看向回來稟告的錦衣校尉,眉頭緊皺,問道:「程家的人可曾抓到?」
「都督,瞿將軍讓卑職過來報信,程家莊園之中人去樓空,程家之人畏罪潛逃,不知所蹤。」那錦衣校尉拱手回稟道。
陳瀟沉吟片刻,看向那麵色陰沉的少年,說道:「定是有著地道一類的東西,程家那麽多人,從陸路逃亡不便,那就是水路,讓江北大營的水師操舟船封鎖水路。」
「隻怕他們也買通了將校,給與方便,又是搜捕不到。」賈珩目光陰沉,冷聲說道:「瞿光,派一部接管江北大營的舟船,從水門沿運河進行追蹤搜索,他們逃不遠!」
此刻,揚州方麵唯一漏算的是,他還有一支嫡係人馬進得揚州城,無論是以快馬沿河沿陸搜捕,還是以快船搜捕,應該能搜尋到逃亡的程家人。
先前搜捕多鐸就是,錦衣府領著江北兵馬大半夜去找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