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宮
隨著賈珩接旨謝恩,整個殿中原本屏氣凝神傾聽,一片寂靜的眾臣,也將目光收回,看向那器宇軒昂,英氣逼人的少年,麵色湧動著複雜之色。??? ????????.????爪 ????
這也太年輕了,年輕的過分!
當然,年齡問題並不足以讓一些官員詬病,如果說年輕,那北靜王還是世襲罔替的郡王,繼承郡王之時也不過二十出頭。
不過,繼承而來的王爵,比這種通過一步步拚殺而出的爵位自然不一樣。
所以楊國昌之憂,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南安郡王見著這一幕,心頭冷笑連連。
暗道,少年得誌的冠軍侯,可是英年早逝的,將來之事,尤為可知。
不過是封侯而已,離郡王還遠著呢!
崇平帝看向下方的賈珩,目中帶著幾分激賞,說道:「子玉入座吧,南征的有功將校,子玉這兩天會同軍機處丶兵部擬定一個有功名單來,該封爵的封爵,該升賞的升賞,不要虧待有功之臣!」
賈珩連忙再次道謝,而後才在桉後落座下來。
而後,殿中群臣也都陸陸續續在桉後落座,這場慶功之宴才剛剛開始。
賈珩落座下來,麵上神色重又恢複平靜,起碼落在外人眼中全無得意忘形之態,與一旁的軍機大臣施傑低聲交談。
一副小馬哥麵對大馬謙遜的模樣。
崇平帝道:「子玉,那女真虜酋害我士民,朕倒要問問他,當年女真臣服我朝,為何背信棄義,降而複叛?」
說著,看向賈珩,道:「子玉,將那女真親王押送過來,朕要親自問罪。」
下方正在落座準備拿起快子的群臣就是一愣,麵色微變,看向那位中年皇者。
賈珩起得身來,整容斂色,拱手道:「聖上,微臣以為今日為喜慶吉日,倒也不宜殺人。」
群臣:「???」
此言一出,朝中群臣都是一驚。
不宜殺人?這是要來哪一出?
賈珩說完,拱手落座。
怒斥賊酋這種事兒,還是需要好好謀劃一番,如今剛剛返回京裡,等到朝會之上天子再做怒斥會好一些,而且最好是和議之爭以後,當著女真使者的麵,推出午門斬首,然後以其首級告慰太廟。
崇平帝看向那目光堅定的少年,隱隱明白什麽,說道:「子玉之言在理,今天是喜慶日子,也不好敗壞了諸卿的心情。」
楊國昌這會兒臉色明晦不定,蒼老目光垂下看向杯中轉著圈兒的酒水,思量著賈珩之言。
這小兒分明是要與女真誓死以戰,絕不罷休。
「先開宴吧。」崇平帝沉吟片刻,吩咐說道。
賈珩與群臣開始用著午宴,而後是宮中的一些舞女敬獻歌舞,整個宮苑沉浸在歡樂和喜慶的慶功氛圍中。
而坤寧宮中則是溫暖寧靜,芳香怡人。
宋皇後正在與端容貴妃,與到來的沉氏以及宋妍母女敘話,一旁還有魏王妃嚴以柳坐在一旁相陪。
「娘娘,公主殿下回來了。」六宮都太監總管夏守忠,小碎步而來,但腳步輕盈無聲,麵帶欣喜地向著宋皇後稟告道。
宋皇後豔若桃李的玉麵之上欣然之色難掩,聲音如黃鶯出穀,輕笑說道:「鹹寧回來了?」
沉氏笑道:「娘娘,鹹寧也該回來了。」
宋妍在一旁臉上也有幾分欣然之色,表姐從南邊兒快回來了嗎?
不大一會兒,鹹寧公主與清河郡主在宮女和女官的陪同下,相伴進入殿中,窈窕靜姝的少女,眉眼清冷,一身飛魚服,外罩玄色披風,英姿颯爽模樣,而身邊兒的清河郡主則是粉紅色襖裙,身披大氅,眉眼清麗。
「母後,母妃。」鹹寧公主看向那氣質如蘭如菊丶雍容華豔的麗人,遠遠喚道。
宋皇後笑著近前,拉住鹹寧公主的手,打量著少女,說道:「鹹寧,你可算是回來了。」
端容貴妃見到自家亭亭玉立的大女兒,芙蓉玉麵上也見著嫣然笑意,說道:「在南邊兒玩了一圈,看著高了一些。」
這段時間,這位有些想著天仙媽媽的端容貴妃,沒少念叨著自家女兒,此刻打量著自家女兒,倒也沒有看出什麽異樣,隻是覺得長著一顆淚痣的眼角,那股幽豔嫵媚的氣韻似乎……
端容貴妃心頭一驚,旋即,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子玉立下這麽大的功勞,又生擒了女真親王,縱然兩人真有了夫妻之實,親事應該不會有所變動。
嚴以柳看向鹹寧公主,柳眉之下的清眸蒙上一層思忖之色。
這時,李嬋月也來到端容貴妃近前,喚道:「舅母。」
端容貴妃拉過李嬋月的手,目中帶著幾分喜愛,揉了揉少女的臉頰,輕聲道:「嬋月比去金陵之前又長高了一些。」
沉氏在一旁笑道:「嬋月過了年又長大一歲。」
說著,問道:「怎麽不見長公主?」
李嬋月輕輕柔柔道:「娘親在金陵還有事兒要處置,今年大抵是不回來過年了。」
宋皇後聞言,玉容上的笑容凝滯了下,瑩潤如水的眸光微微動了動,心道,多半是處置著甄家的產業,甄家幾代豪富,家資千萬,晉陽這是……
可惜了內務府的職事怎麽讓晉陽管著了。
宋皇後在心裡吐槽著小姑子,那張雍美如牡丹花瓣的臉蛋兒笑了笑,輕聲說道:「等會兒得和太後說說,太後惦念著你娘。」
李嬋月輕輕應了一聲。
宋皇後轉而又看向鹹寧公主,柔聲說道:「鹹寧,你和嬋月去趟金陵,可沒少讓你母妃擔心,聽說南邊兒還打了仗?」
鹹寧公主嫣然輕笑道:「我們在金陵,先生那時候都已經打贏勝仗了,後來去了好多地方玩著。」
宋皇後點了點頭,說道:「子玉打了個大勝仗,你父皇為這個事兒高興了許久呢。」
鹹寧公主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與一旁的嚴以柳打了個招呼:「王嫂,怎麽沒見王兄?」
嚴以柳淺淺笑了下,道:「他去了宮外迎接著永寧伯,鹹寧你沒有見著他?」
「剛才人太多了,我沒瞧見王兄。」鹹寧公主清麗玉顏上笑意微微,柔聲說道。
眾人興高采烈說著,這時,一個內監在夏守忠跟前耳語幾句,夏守忠近前,臉上堆起笑容,說道:「娘娘,陛下封了永寧伯為一等侯。??? ????????.??m ???」
此言一出,坤寧宮中正在說笑的眾人都是一停,旋即,鹹寧公主道:「先生封侯了?」
宋皇後聞言,臉上帶著笑意,美眸流波地看向端容貴妃,柔聲道:「本宮想著也該封著侯了,這次南下立著這麽大的功勞,女真親王都生擒了一個。」
作為天子的枕邊人,自然沒有誰比宋皇後更能了解到天子對南國這場戰事的欣喜,是那種在睡夢之中都能笑醒的喜悅。
端容貴妃心頭也有幾分欣喜,柔聲說道:「子玉他這場仗打的不容易。」
這位麗人已經將賈珩當作自己的女婿。
說著,狹長的鳳眸看向自家女兒,問道:「鹹寧,你可見著是怎麽打仗的嗎?」
「我沒有跟先生去前線,但先生兩次海戰大勝都是以少勝多,倒也有驚無險。」鹹寧公主麵色欣喜,柔聲說道:「後來女真與水師來勢洶洶,先生用了紅夷的大炮一舉蕩平了女真還有海寇,後來在崇明沙上逮住了女真親王,這裡麵有好多事兒呢。」
宋皇後笑道:「聽你父皇說了,紅夷大炮現在也送到了軍器監,聽說威力不俗,不過還是子玉領兵領的好。」
眾人落座下來,宋皇後吩咐著女官去傳著午膳。
宋妍聽著眾人興高采烈地議論著,目光略有幾分失神,也不知那位珩大哥是怎麽打的仗。
聽娘親說,那珩大哥將來要和鹹寧姐姐成親,將來就是她的表姐夫。
不提宮中如何喧鬨,卻說賈家——
榮國府,榮慶堂
此刻,當賈珩進京以後,賈家早已得了消息,此刻榮慶堂中人頭攢動,賈母坐在一張羅漢床上,下首是王夫人和薛姨媽丶邢夫人坐在繡墩之上相陪。
賈母麵上帶著慈和的笑意,說道:「鳳丫頭,去讓人打聽打聽,看看珩哥兒什麽時候回府。」
鳳姐豔麗玉容上笑意宛如一朵嬌媚的迎春花,說道:「老祖宗,這還要先去宮裡見聖上呢,還要加官進爵,吃慶功宴呢。」
賈母笑道:「我就不知要去宮裡,讓人在宮門口蹲著,等珩哥兒出了宮,趕緊接到府中。」
薛姨媽也在一旁笑著湊趣說道:「估計等回來也要等天晚一些了,那時候一起吃著晚飯。」
「信上說,寶丫頭和林丫頭這次應該也該回來了。」賈母轉而看向薛姨媽,臉上見著笑意。
薛姨媽笑道:「寶丫頭這次跟著長公主還有鹹寧公主她們一同過去,也算著跟著一起長長見識。」
賈母點了點頭,笑道:「寶丫頭是個乖巧聽話的好丫頭。」
其實,相比天真爛漫的湘雲,賈母也未必多喜歡寶釵,甚至喜歡寶琴尤在寶釵之上。
王夫人聽著廳堂之中興高采烈的討論之聲,白淨麵皮上不見笑紋流露,隻覺滿是吵鬨,手中撥弄著佛珠,忽而微微一頓。
卻是鳳姐豔麗瓜子臉上洋溢著笑意,說道:「老祖宗,最近京裡都在說珩兄弟這次立了個大功,應該能封侯呢。」
薛姨媽聞言,心頭就是一跳,目光聚精會神地看向鳳姐。
王夫人此刻麵色微凝,手中佛珠捏的發白,心神之中湧起一股深深無力感。
老爺這幾天私下也說著可能會封侯,可他才多大?
也就比寶玉大著兩三歲啊……
賈母笑道:「上次夏天回來時候,還是封著一等伯,現在是侯爵了,珩哥兒這爵位真是幾個月一個樣。」
其實,這幾天隨著賈珩逐漸回到神京,府中也在議著此事,大抵是要封侯了。
鳳姐笑了笑道:「老祖宗也不看看,珩兄弟在外麵都是做的什麽大事,每次都是出生入死的。」
說著,悄悄瞥了一眼王夫人。
姑媽她呀是光惦記賊吃肉,不見賊挨打。
正在說話的功夫,忽而從外間進來一個嬤嬤,對著幾人說道:「老太太,二爺回來了。」
原本寶玉在學堂中讀書,聽茗煙說賈珩今日回來,此外黛玉以及寶釵丶探春丶湘雲等一眾姐妹都會回家,軟磨硬泡地向學堂的講郎請了個假,然後半晌午就跑過來。
一見寶玉,賈母張開了手,笑道:「寶玉,今個兒怎麽回來了,快過來。」
數月不見,一身大紅箭袖,披著狐裘大氅的寶玉,束發紫金冠之下的滿月臉盤愈發圓潤丶白皙。
這段時間的寶玉,日子其實過得不是多好,因為被賈政逼迫著去崇文館的學堂,每天過著三更燈火五更雞的煎熬日子。
而五天學堂以後的兩天假期,也沒了往日的輕快,因為榮國府是徹底沒有了女孩子,僅剩一個迎春,平常也去寧府去尋妙玉下棋丶論禪。
寶玉也不可能去尋嫂子李紈去玩,所以在府中隻是百無聊賴地和丫鬟玩。
平鴛襲這等丫鬟翹楚,平兒要幫著鳳姐管家理事,鴛鴦和襲人已經南下,其他的丫鬟也隨著主子南下。
寶玉除了麝月丶碧痕,總不能去尋傻大姐丶多姑娘去玩。
而寶玉又是個素來喜歡僧道之說的,原也想到寧府尋妙玉談禪說法,但寧國府不怎麽邀請著寶玉,寶玉也不好過去。
這般一看,還不如在學堂。
寶玉如中秋滿月的臉盤上見著欣喜笑意,近得賈母之前,說道:「今個兒和講郎請了假,聽說珩大哥今個兒回京,現在到哪兒了?林姐姐和寶姐姐她們還沒回來嗎?這一去幾個月,也該回來了。」
這幾個月,天可憐見,誰知道他是怎麽過來的嗎?
賈母笑道:「這就回來著,估計也就這一會兒了。」
而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忽而林之孝家的繞過屏風,進入榮慶堂,聲音中難掩驚喜說道:「老太太,寶姑娘丶林姑娘丶雲姑娘丶三姑娘還有珠大奶奶的嬸子帶著兩個姑娘都上京了呢,還有甄家的兩個姑娘。」
寶玉聞言,一下子喜得(眼前發亮)抓耳撓腮……嗯,同為頑石,卻不是猴哥。
薛姨媽聞聽自家女兒回來,也從繡墩上起身,白淨豐潤的麵容上喜色難掩,笑著說道:「可算是回來了。」
而在這時,從前院報信的丫鬟一波又是一波,寶姑娘來了,林姑娘來了……
總之,層層通傳,紅樓電視劇黛玉一進榮國府的既視感。???? ??丂hU??.????? ??
賈母笑道:「甄家的兩個姑娘也來了?鳳丫頭,咱們出去迎迎。」
眾人挑著廂房之上垂掛的簾子從屋裡出來,來到軒敞乾淨的庭院之中,石階四周一隊隊穿著綾羅衣裙的嬤嬤和穿著水綠襖裙的丫鬟站在庭院中侍奉,麵帶微笑,但大氣都不敢出,隻是笑著相迎。
鳳姐丶邢夫人丶王夫人丶薛姨媽丶李紈攙扶著賈母,眾星拱月,徐步近前。
此刻將近晌午,冬日一輪太陽懸於庭院上空,灑下的日光在四方黛瓦覆著的皚皚白雪上反射出如鹽粒的明亮光芒。
隻見從三門門樓之下的垂花影壁,湧來了一群衣裳鮮麗,妙齡芳華的姑娘。
寶釵丶黛玉丶湘雲丶探春等紅樓四美,身披或淺紅,或朱紅,或澹黃,或淺藍等顏色不一的狐裘大氅,在丫鬟和嬤嬤的陪同下,笑意盈盈地過來,笑靨或恬然,或嬌羞,或爛漫,或明媚……好似在萬物凋零,一片肅殺的冬日開滿了奼紫嫣紅。
賈母見得這爭奇鬥豔的一幕,眼前更是一亮,花紅柳綠,美不勝收。
這位老太太最喜歡這些年輕的女孩子,賞心悅目,青春靚麗。
這幾個月,不僅寶玉難受,賈母更是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少了一些嘰嘰喳喳和吵吵鬨鬨,簡直度日如年。
但賈母又有些自重心態,情知東府熱鬨,但也不想去時常蹭著秦可卿的牌局。
此外,還有一位臉頰豐潤,身姿豐腴的寶琴,身穿紅色大氅,靈動的眼眸中帶著好奇,以及兩個文靜秀麗的姑娘隨著曹氏以及尤氏。
甄蘭與甄溪也是一著青裙一著紅裙,身旁跟著甄家的嬤嬤以及丫鬟,兩位晴雪的青春版,雖然不與賈家姐妹一係,但那種明麗風姿並不輸分毫,反而有著生長於江南的鐘靈毓秀和文華之氣。
此刻,一眾美不勝收的勝景當麵,寶玉已經看傻了眼,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一樣,東瞄瞄丶西看看,將一雙癡漢目光落在甄蘭和甄溪臉上,轉而又看向李紋和李綺。
其實,也可以說是寶玉愛美之心的自然流露。
而這一幕自然落在黛玉隨意一瞥的目光中,柳葉星眉之下的粲然星眸閃了閃,暗道,珩大哥從來就沒有這樣。
「玉兒。」賈母看完幾個小姑娘,目光最終還是落在親外孫女臉上,笑道:「玉兒,你回來了。」
「外祖母。」黛玉輕聲喚著,然後如一隻花蝴蝶一般,撲進了賈母的懷裡。
賈母的呼喚之聲自也讓寶玉從某種玄妙之感喚醒過來,看向那乳燕投林的少女,目光微動,心頭油然而生一股欣喜。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林妹妹比之前往金陵,眉眼之間似乎更為明媚動人了一些?
另外一邊兒,鳳姐一眼看見衣衫素雅的尤氏,捏著一方手帕,笑著近前,親昵地打著招呼道:「我還當你在金陵不來了呢。」
尤氏與鳳姐這對妯裡,原就關係不錯。
現在兩人都成了寡婦,不過是一個守死寡,一個守活寡,倒也有幾分同病相憐的親近。
尤氏淺淺一笑,道:「老娘和兩個妹妹都在這邊兒需得照顧,也不好在江南多待了。」
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