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4章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 楚王:否則,真的要血濺金鑾?
神京城,宮苑
崇平十九年,冬,臘月十五,這個在後世《陳漢書》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一天。
楚王陳欽在內監和侍衛的簇擁下,近得含元殿前,此刻,溫煦的冬日日光照耀在兩側手持長戟的錦衣府衛身上。
楚王陳欽放眼望去,可見戟光如鱗,熾耀人眸。
楚王陳欽沿著一條從門口一路鋪就到底的紅色地毯,向著含元殿不疾不徐行去。
此刻,殿中的崇平帝落座在明堂之下的金鑾椅上,雙腿上蓋著一條羊毛毯子。
「陛下,太子求見。」立身在門口之畔的內監,聲音尖銳而高亢,頗具穿透力。
楚王陳欽麵色凜肅,劍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舉步而入。
進入殿中,在周圍群臣的矚目當中,向著坐在那雕刻著龍章鳳紋金椅上的中年帝王行了一禮:「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平帝心頭就有欣喜湧動,目光微頓,高聲說道:「太子平身。」
「謝父皇。」楚王陳欽說話之間,起得身來,此刻接受著一眾朝臣的恭賀,心緒難免激蕩莫名。
他雖為庶出之藩,但一樣也能君臨天下,將來可為一代聖君。
「太子既定東宮,此後可行監國,署理朝政,唯望太子克勤克儉,以社稷家國為念,操勞國事。」崇平帝麵色微頓,高聲道。
楚王劍眉之下,眸光深深,心緒激動不已,麵頰現出兩抹不正常的紅暈,高聲說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殿中一眾群臣聞聽此言,都齊刷刷看向那身穿銀魚蟒服的青年王者,正要行禮拜見。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陣陣震天動地的喊殺之聲,讓人心神驚懼莫名。
殿中群臣循聲而望,麵色震驚。
崇平帝聞聽此言,眉頭緊皺,喝問道:「戴權,怎麽回事兒?」
而內閣首輔李瓚,麵色倏變,看向一旁的高仲平,沉聲說道:「這是哪裡的喊殺聲?」
高仲平麵容就有幾許錯愕莫名,顯然不知這喊殺聲是從何而來。
不大一會兒,可見一個盔歪羽斜丶麵上帶著血跡的內衛小校,跌跌撞撞地跑進殿中,驚慌失措,說道:「陛下,魏王和梁王的府衛攻打宮城,外城已經失守,兵馬正在退向宮城。」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頓時嘩然一片。
魏王竟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這是要做什麽?難道不怕被千夫所指,口誅筆伐嗎?
楚王陳欽此刻麵色陰沉如鐵,目中可見冷芒閃爍不停。
崇平帝那凹陷丶瘦削的麵頰湧起兩抹潮紅紅暈,心頭震驚莫名,驚聲說道:「魏王豈敢如此?」
崇平帝隻覺氣血上湧,驚怒交加。
這的確出了崇平帝的意料,甚至先前都沒有卸下魏王的五城兵馬司差遣,就是這種心態的表現。
原是不疑魏王,誰知恰恰出問題的就是魏王。
如果早知道,當初將魏王打發到藩屬之地也就好了。
因為,崇平帝先前已經經曆過這麽一遭兒,那就是齊王的伏殺,魏王如今又叛,對一位遲暮的老人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殿中群臣一時間,麵麵相覷,同樣難以置信。
魏王這是要政變?
如今天子尚在,魏王要靠什麽發動政變?
而兩麵金漆銅釘的朱紅宮門之外,大批精銳兵丁正在與錦衣府衛和內衛交手在一起,雙方廝殺聲震天,震動四野。
魏王此刻一身盔甲披掛,驅車而來,四方皆是魏王府和梁王府的府衛,刀出鞘丶弓上弦,周身殺氣騰騰。
衛麒則率領大批京營兵馬,一路陪伴著魏王的車駕,向著宮門疾馳而來。
其人,作為魏王的嶽丈,在魏梁兩藩決定謀篡皇位之時,汝南侯衛麒就已然沒有了回頭路。
此刻,大批漢軍騎士奔騰呼嘯,繁亂的馬蹄聲在這一刻「噠噠」而響,向著宮門疾馳而去。
大批漢軍京營騎士與錦衣府衛廝殺在一起,聽得刀槍碰撞之下,發出「乒桌球乓」之聲。
伴隨著兵刃砍入皮肉傳來的「噗呲」之聲,慘叫聲不停,可聽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而魏王與梁王兩府的府衛,此刻,手持刀槍,向著宮城浩浩蕩蕩殺去,再加上守城宮衛的接應,大批府衛快步湧進宮城。
宮中的禁衛反應也快,手持一把把弓弩和箭矢,向著魏王丶梁王率領的兵馬迎擊而去。
一時之間,喊殺聲震天。
而此刻,神京城中,五城兵馬司正在迅速出動大批兵丁,封鎖著神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時間可見山雨欲來之勢,撲麵而來。
自崇平十八年以後,京中的風風雨雨都沒有停過。
……
……
寧國府,書房之中——
賈珩這會兒落座在書房之中的一張漆木條案後,凝眸看向一旁的陳瀟,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感受到那清香嫋嫋,有些心曠神怡。
「錦衣密諜傳來的消息,魏王與梁王已經率領兵馬攻打宮城了。」陳瀟容色肅然,清聲道。
自從前幾天刺殺仇良一事失敗之後,陳瀟被弄得也頗為有些尷尬。
這算是什麽事兒?
這等失誤,連陳瀟也有幾許無語。
賈珩想了想,劍眉之下,目光現出一抹思索,問道:「魏王已經行動了,這下子,一旦開弓就沒有回頭箭。」
魏王既然走上這麽一條路,就不能再收回去。
其實,魏王縱然失敗也不會死,隻能會被圈禁至死。
總不能崇平帝再殺兩個兒子吧?
上一個賜死的是齊王,現在魏梁兩王再賜死……誰都頂不住。
這就是,魏王敢於拚死一搏的緣由,權力與親情交織在一起,最不濟也就是一個幽禁的下場。
陳瀟問道:「你接下來怎麽辦?」
賈珩放下青花瓷的茶盅,說道:「看戲,等候聖旨,宮中定然派人秘密降旨。」
不要說他沒有什麽謀劃,他需要什麽謀劃?
十餘萬京營精銳兵馬在遼東,不論是魏丶楚兩王誰勝誰負,哪個不和他坐下,好好說話?
魏楚兩藩,皆與他有親戚關係,縱然是京城兵荒馬亂,也不會亂到寧榮街。
什麽叫安若磐石,隔岸觀火?這就是了。
現在這一局的前期主角本來就不是他,隻要耐心看戲,在適當的時機,撈取政治資本也就是了。
倒是甜妞兒,可能因為他沒有幫助魏王謀劃,可能會對他心生怨懟之情。
賈珩此刻神情安之若素,端起青花瓷的茶盅,輕輕呷了一口茶。
正如賈珩所想,此刻朱牆黛瓦的宮門之外,大批京營兵馬和錦衣府衛,正在與守衛宮城的錦衣府衛廝殺在一起。
因為衛若蘭丶陳也俊兩人在城門樓上,為魏王丶梁王的反叛兵馬打開了城門,不少兵卒大批湧進宮城之中,向著含元殿殺去。
含元殿中——
殿中氣氛凝重如冰,下方一眾文武群臣,聽著外間的喊殺聲,麵麵相覷,神情莫名。
崇平帝落座在一張鋪就著軟褥的金鑾椅子上,麵上神情陰鷙,重重咳嗽幾下,周身的那股衰敗氣息愈發發濃鬱,漸近油儘燈枯。
戴權說話之間,湊近而去,溫聲道:「陛下,情況緊急,移駕吧。」
崇平帝凹陷丶瘦弱臉頰上怒氣翻湧,那略帶虛弱的聲音中似蘊藏著驚天的憤怒,沉喝說道:「朕要看看,魏王究竟要做什麽!」
他還能弑殺君父不成?
楚王麵容蒼白如紙,劍眉之下,那雙晶然熠熠的目中湧動著一抹懼色。
隨著時間過去,兩扇朱紅宮門之前,大批府衛的喊殺聲漸漸稀稀落落。
此刻,自宮門口至殿前的漢白玉廣場上,放眼望去,屍體隨處可見,屍相枕籍,鮮血流淌在漢白玉廣場的石板上,嫣紅刺目。
大批錦衣府衛圍繞著含元殿,節節而退,手持軍械。
魏王陳然與梁王陳煒,率領著一眾兵馬,圍攻了整個含元殿,喊殺聲已經近在耳畔。
殿中,一眾文武群臣,現出惶懼。
林如海眉頭緊皺,麵容變了變,目中現出一抹憂色。
此事,子鈺應該沒有插手這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