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寧國府
夜色低垂,朗月高懸。
時節漸漸進入五月,夏日暑氣炎炎,一顆墨綠色的芭蕉樹下,已然生出一些蚊蠅。
而室內燈火通明,映照而下,漆木小幾上可見圈圈光澤,散發而出。
三足六耳的紫檀熏籠當中,更是氤氳而起幾縷沁人心脾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賈珩這邊廂,放下手裡的一個青花瓷茶盅,幽聲道:「仇良已經死了。」
陳瀟問道:「曲朗想要將陳淵誘出來,你怎麽看?」
賈珩搖了搖頭,說道:「此事未必能夠成行。」
陳瀟道:「這幾天,京營驍騎正在巡查城防,杜絕一些歹人窺伺城禁。」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此事,需要好好派人盯著,宮禁那邊兒,賈芳他們都過去了嗎?」
陳瀟道:「已重新置換了府衛,內外殿宇,皆為親信將校巡守。」
顧若清修麗雙眉下,眸光瑩潤如水地看向夫妻兩人,麵容上現出一抹思量之色。
而賈珩說話之間,也並未多做盤桓,離了廳堂,快步向著大觀園行去。
他現在也有段時間,沒有去陪陪寶釵了,這會兒正好有空暇,一同去看看。
大觀園,蘅蕪苑,廂房之中——
西側窗柵之下的一方木質軟榻上,可見漆木小幾擺設著,其上放著的一隻青花瓷茶壺,壺嘴兒正自冒著嘟嘟熱氣,絲絲縷縷的清香隨之飄蕩而出,讓人心曠神怡。
寶釵這會兒一襲素色裙裳,雲髻不簪頭飾,正在與寶琴下著圍棋。
兩姐妹今天難得湊在一起,無事可以消遣,故而,也就下起了圍棋。
寶釵細秀丶明麗的柳眉挑了挑,那雙水潤杏眸猶如凝露般,似是輕笑了下,說道:「寶琴妹妹的棋藝較往日可是退步了。」
寶琴翠麗柳眉,此刻彎彎一如月牙兒,聲音中帶著幾許糯軟,說道:「我這幾天,給雲妹妹那個臭棋簍子下得多了,可能是被她帶壞了。」
寶釵輕笑了下,柔聲說道:「你呀,也不能都歸結到湘雲身上。」
寶琴柳眉之下,犀利目光左右瞟了一眼,壓下了聲音,柔聲道:「姐姐,我聽府上丫鬟說,稻香村那邊兒有了一對兒龍鳳胎。」
寶釵聞言,麵上神色異樣了下,旋即將一顆棋子放在杏黃色棋坪上,說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吧。」
「那孩子是誰的?」寶琴輕輕應了一聲,眼睫彎彎,麵色詫異問道。
寶釵手中的棋子「吧嗒」一下,整容斂色,說道:「這個,你倒是問住我了,我還真不知道是哪個的。」
寶琴彎彎而細密的眼睫掩下一叢陰影,而那聲音似乎又壓低了幾許,說道:「我聽府上丫鬟說,好像是……是珩大哥的。」
珩大哥也真是的,連寡婦都…給懷了孩子。
寶釵聞聽此言,那雙水潤微微的杏眸現出一抹驚異之色,低聲說道:「你這是聽誰說的,這種胡話可不興亂說的。」
寶琴那張恍若梨花花瓣,潔白無瑕的臉蛋兒上,就有幾許不自然之意,溫聲說道:「好像是府上下人說的。」
寶釵蹙起翠羽如黛的秀眉,那雙水潤杏眸明澈微微,沉聲說道:「這府上的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怎麽亂嚼舌根子!」
畢竟是側妃,這下子發怒起來,倒也有幾許淩厲無匹的鳳威。
寶釵轉眸看向一旁的丫鬟鶯兒,低聲說道:「鶯兒,你去和鳳嫂子說說,看看那邊兒有下人在捕風捉影,正在編排王爺。」
鶯兒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了廂房。
寶琴柳眉挑了挑,眸光閃爍了下,定定看向寶釵,柔聲說道:「姐姐發起火來,比著外麵那些為官作宰的也不差多少了。」
寶釵麵色微頓,清冷眸光帶著關切之色,低聲道:「我這也是擔心壞了你家珩大哥的名聲。」
寶琴輕輕應了一聲,嗔怪道:「珩大哥也真是的,這府上的…姑娘都不夠他謔謔的,還非要去稻香村。」
寶釵豐潤可人的玉顏,一時間就有些惆悵莫名,似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目中現出幾許無奈之色,道:「男人不就是這樣。」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許是這樣的二八少女玩夠了,就喜歡人妻。
寶琴輕哼一聲,說道:「等珩大哥來了,我們也看住了他才是。」
寶釵聞聽此言,那張豐潤丶白膩的臉蛋兒兩側浮起淺淺紅暈,粉潤唇瓣恍若桃花,玫紅團團,明豔動人。
眼前似乎浮現了一幕,自己和寶琴被那人迭在一起,由著那人欺負的場景。
寶琴柳眉之下,那雙猶似水杏瑩潤微微的眸子,好奇地看向突然眉眼扭捏的麗人,打趣道:「姐姐,想什麽呢,這會兒臉都紅紅的。」
寶釵那張靡顏膩理的臉蛋兒赫然羞紅如霞,低聲說道:「沒想什麽的。」
就在這時,廂房之外忽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薛妹妹在屋裡嗎?」
而後,說話之間,隻見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穿過拱形架子的雕花窗格,舉步進入廂房之中,看向寶釵以及寶琴兩個。
「王爺,你來了。」寶釵盈盈起得身來,凝眸看向賈珩,然後提起一隻青花瓷茶壺,拿過茶杯,在茶盅中嘩啦啦斟了一杯。
寶琴柳眉彎彎,瑩然清眸眸光深深,聲音柔糯而嬌憨,喚道:「珩大哥。」
賈珩笑著看向那小胖妞,問道:「寶琴也在這兒啊。」
寶琴道:「過來和姐姐下棋,說話解悶兒,珩大哥外麵的事兒都忙完了嗎?」
「快忙完了。」賈珩輕聲說著,好奇地看向寶釵,詫異問道:「薛妹妹,這幾天怎麽沒有見著你?」
寶釵容色微頓,目光瑩瑩如水,柔聲道:「在屋裡閒暇做做女紅,彆的倒也沒有什麽。」
賈珩說話之間,來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下來,溫聲道:「林妹妹沒有過來嗎?」
寶釵翠羽秀眉之下,那雙水潤杏眸瑩潤微微,纖聲說道:「林妹妹她這幾天沒有過來,都在屋裡歇著呢。」
賈珩溫聲道:「這幾天,朝廷正值國喪之期,我要忙著外間的事兒,倒是沒有過來陪著你們說話。」
寶釵柔婉道:「王爺忙著外間的國家大事,倒也不用在後院留戀兒女情長的。」
賈珩笑了笑,道:「的確是國家大事。」
寶釵眸光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問道:「王爺,外麵的國喪操辦完了嗎?」
雖然寶釵就在內宅當中,但對外間的事兒,倒也時刻留意著,情知如今的大漢,自家男人已經攫取了大漢朝廷的最高權力。
賈珩道:「還得一段時間,再過幾天,憲宗皇帝下葬,新皇繼位,對了,我最近可能還要封為親王之爵。」
寶釵:「……」
親王之爵?王爺他要成親王了?
這可真是又進了一步。
寶釵芳心之中就有欣喜和激動交織,但那張豐潤可人的玉頰上,卻不見絲毫異色流露,道:「王爺,本朝自開國以來,未聞異姓可封親王之爵,王爺可謂空前絕後。」
賈珩目光閃爍了下,朗聲說道:「是啊,這是頭一份兒,不知以後還要出現多少朝局風波。」
寶釵聲音中就難掩欣然之意,說道:「王爺扶保社稷,功曆三朝,如論功勞丶資曆丶德望,也算是足了。」
賈珩輕聲說道:「不敢說實至名歸,但也是問心無愧。」
說話之間,落座在一方木質軟榻上,端起青花瓷的茶盅,輕輕抿了一口,但覺齒頰生香,流溢來回。
寶琴這會兒,繞行至賈珩身後,近得前來,給賈珩在身後輕輕捏起肩頭。
賈珩說話之間,就是輕輕喝了一口清茶,臉上就有幾許愜意之態。
寶釵容色微頓,修麗雙眉之下,柔婉如水的目光似寸寸描摹著那少年的麵龐輪廓,輕聲說道:「王爺,兄長說,宮中那邊兒已經允了家中的生意,不再故意刁難了。」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讓你兄長好好做生意就是。」
說著,輕輕拉過寶釵柔軟丶嬌嫩的纖纖素手,輕笑了下,說道:「這幾天沒見,讓我看看瘦了沒有。」
寶釵那張豐潤可人的臉蛋兒,已然羞紅如霞,遠遠而望,分明彤彤似火,聲音嬌俏莫名,說道:「王爺,這會兒天還沒黑呢。」
賈珩不由輕輕應了一聲,凝露而閃地看向寶釵,柔聲道:「薛妹妹,到裡廂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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