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照亮街道,都城的深夜滿是肅殺。搖曳的火把越來越清晰,一支二十人的塔拉斯科小隊出現在街道的儘頭。
「你們在這裡等著,做好準備奇老頭,帶幾個人和我出去看看。」
普阿普咬了咬牙,看向內卡利。資深斥候眯起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幾人握著長矛,從大屋中走出。普阿普站著看了會,直到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他才舔了舔嘴唇,走上前打招呼。
「尤皮爾!今晚的巡邏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咦,普阿普?這麽晚了,你小子還沒睡啊?」
在明亮的火把下,為首的帶隊武士年紀輕輕,穿著和普阿普相似的皮甲,上麵也刻繪著蜂鳥的家紋。他辨認出普阿普愁苦的容貌,大大咧咧的上前,捶了捶老朋友的肩膀。
「灰土,你怎麽一副家裡死了人的表情?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兄弟我開心一下!」
看著靠近的尤皮爾,普阿普緊了緊手中的長矛,臉上有些僵硬,勉強笑著說道。
「哈,這不是墨西加人圍城嘛。我有些緊張,夜裡睡不著覺」
「是啊,老爺,墨西加人實在太可怕了!兩周前我們出城支援,親眼看到幾萬人打仗,死的人像燒荒的雜草一樣。那陣勢,現在我睡著還能驚醒過來!後麵又被墨西加人追了兩天,簡直連屁股都被豹子咬掉了,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這時候,老民兵在旁邊拍著胸脯,後怕萬分的補充道。
尤皮爾瞥了瞥老民兵驚恐的神情,不屑的撇了撇嘴,倒也沒有懷疑什麽。他笑著對老朋友說。
「普阿普,你小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怎麽出去一趟,現在連天黑都怕!放心吧,看城外的情形,離攻城還早」
說到這裡,尤皮爾使勁嗅了兩下鼻子。
「這是什麽味道?嗯?酒?你還有酒喝?!該死,你小子可真是混出頭了,首席對你真照顧啊!」
「是啊,和幾個兄弟喝點酒,也看著城裡的情況。前不久前,首席親自召見我,說要小心防備城內無恥的貴族們」
「也是!首席對我們這些家族武士,都是這樣叮囑的,隻有老兄弟們靠得住!中心的貴族區也是巡夜的重點,我剛從那邊過來。」
「貴族們怎麽樣?」
「哼,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們還整天聚會不斷,徹夜燈火通明!表麵上是聚會飲酒丶吟誦詩歌,背地裡還不知道在商議什麽!不過首席殺伐果斷,命令大夥嚴加看管,他們可翻不了天!」
「對,對,首席一向英明尤皮爾,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麵對這個提議,尤皮爾再次嗅了下鼻子,喉嚨咕咚一聲,明顯有些意動。
「我在巡夜,還要往前走一圈這不好吧?」
「我一直在這看著呢!諾,你看,就在前麵的屋子。」
普阿普伸手往旁邊一指,抬眼掃了下巡邏隊的眾人。前排的幾名武士都帶著細銀的項煉,項煉下掛著報警的骨哨。
「首席賞賜下來,安撫特科斯蠻子的果酒。這可是王室的珍貴庫藏,不喝白不喝,不然可就全都便宜了蠻子!」
「啊,王室庫存!蠻子們又有什麽資格喝這些!嗯,我就嘗一口。」
尤皮爾搓了搓手,就跟著普阿普往旁邊的大屋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對著最後的幾名新丁喝道。
「你們幾個新來的,都守在門口等著!等會還要巡夜!」
新丁們隻得按下肚中的饞蟲,乖乖的守在門邊。普阿普對老民兵使了個顏色,對方就握住長槍,帶著幾個人留在門外。
剛進屋,尤皮爾就是一頓。他看了眼屋裡的二三十名武士,驚訝的讚歎道。
「咦,你小子可以啊!手下竟然有這麽多精銳武士?」
「哦,這是這是首席重視南城防務,最近新調給我的武士聽說,聽說是王軍的潰兵,戴罪立功」
最後幾句,普阿普特意壓低了聲音。接著,他笑著倒了一碗酒,遞給老朋友。
「來,彆想那麽多!一起喝酒!」
尤皮爾的目光在內卡利腰間的銅斧上停頓片刻,緩緩點了點頭。他的神情有些複雜,接過酒水,就是一飲而儘。
「國王的王軍禁衛哈,真香!好久沒喝到這麽好的酒了,來,再給我滿上!弟兄們,都喝點!」
巡邏隊員們這才把長矛放在門邊,圍到大陶罐前,迫不及待的開始飲酒。
普阿普看著自小相識的好友,稍稍沉吟,就包含深意的開口。
「尤皮爾,我的老友!不瞞你說,這次出城啊,兄弟我真是九死一生,差點就跑斷了腿!」
聞言,尤皮爾怔了怔,還是笑著打趣道。
「九死一生?斷了腿?噫!前兩天,我們一起去後勤大營裡,你喝的大醉淋漓,高聲嚷著什麽『完了完了』,非要找幾個白生生的城裡女子快活原來隻是乾看著流口水啊!」
聽到這裡,內卡利眼中一冷。普阿普張口難言。首席鎮壓全城,很是抄沒了幾個貴族家族,家眷都送入後勤大營。武士們強行征繳餘糧,城中的平民家也開始缺少糧食,賣兒賣女的不再少數他就好這一口,乾大事的關口格外緊張,也就沒忍住去了一次。
「屁!老子威武的很不過啊,尤皮爾,我們兩家世代故交,我們又從小認識。說句不該說的話,我有時真心覺得這王國恐怕是要」
普阿普重重的歎了口氣。他抬眼看向老友的眼睛,關注著對方神情的變化。
「兩國交戰到今天山都要塌了。尤皮爾,我們隻是普通的武士,又能做些什麽呢?」
聽到這裡,尤皮爾半晌沒有說話。他滿滿的倒了碗酒,一口飲儘,這才抹了把嘴上的殘酒,長歎出聲。
「我們能做什麽呢?既然身為絢爛如花朵般的武士,就總會有鮮花凋零的一刻!今日痛飲美酒,握緊手中武器;明日血流大地,笑著落往冥國。普阿普,我們的父祖們為首席的父祖征戰而死,我們就也為首席而死吧!來,來,再飲幾碗!」
聞言,普阿普低下頭,遮掩住臉上變幻的神色。父祖的笑容重新浮現在腦海他使勁搖了搖頭,把死去的人一把忘掉,再倒了碗酒咕咚飲儘。
另一側,聽了尤皮爾的話,內卡利也神情動容。他打量了下巡邏隊長的神色,右手緩緩握緊了銅斧。
大屋外,幾名新丁盯著屋內,使勁咽了下口水,心中滿是羨慕。城內缺乏武士,他們大部分都是從民兵中徵召而來。其中唯一的塔拉斯科武士搖了搖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