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層雲疊聚,沒有燈火,也不見星月。米斯特克人的襲擾,從河岸的北方開始,又在營地的西方冒出。一波又一波的廝殺,在黑暗中進行。最初是射箭的風聲,然後是奔跑的腳步聲,接著是搏鬥的呼喊丶受傷的哀嚎丶垂死的呻吟聲,以及「噗通」掙紮的落水聲。
奇瓦科與普阿普登上長船,看著難以辨彆的遠方,聽著風中飄來的聲音。兩人握緊了武器,收攏了探險隊的隊員,耐心在船上等待。這樣的夜晚廝殺,人多未必是好事。
「嗯,看樣子,對方的人手不多。」
奇瓦科舉起手掌,架在耳朵上,皺眉聽了半天。
「隻要岸上的營地不亂,這樣的夜襲,不會有多少傷亡」
「殺!雨神庇佑!」
「啊!至高的雲蛇啊!」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喊殺聲,忽然在特拉斯卡拉俘虜的營地邊爆發。隨後,不到半刻鐘,零星急促的喊殺聲,就便變成陣陣慌亂的驚呼。
特拉斯卡拉人的丁壯胡亂揮舞著石矛,在黑暗與篝火間混亂奔跑,甚至互相衝撞在一起。接著,受傷的慘嚎聲,高高低低的連續響起,就像是負傷絕望的野鹿叫聲,一直傳到河上。
「丁壯的營地亂了。有敵人殺了進去。」
普阿普眼皮直跳。他恨不得伸出手,緊緊捂住老民兵的嘴巴。
「我說奇老頭!你這張末日蠑螈親過的臭嘴,能不能給我閉上?!」
在傳統的神話中,死神修洛特爾的化身是紅舌的黑狗。但是,她也變身成為過蠑螈,逃避太陽的獻祭。那隻蠑螈預示著眾神的死亡,也被稱為末日(doo)。
「呃?末日蠑螈?普阿普,你這也是說陛下的壞話再說,陛下親的是公主」
夜襲丶廝殺與混亂,持續了整整一夜。呼喊聲,嚎叫聲,如同雨林的蛙鳴,不斷亂人心意。好在,普雷佩查武士的隊伍,始終沒有亂。
營長皮蒙帶著大隊武士,一邊與夜襲的米斯特克精銳糾纏,一邊鎮壓著奔逃的特拉斯卡拉丁壯。直到晨曦點亮天際,夜襲的敵人撤離,久違的安靜才降臨在河岸上。
天際漸漸明亮,營長皮蒙抿緊嘴唇,登上岸邊的小丘。他環顧一片狼藉的營地,看著河岸邊倒伏的丁壯屍體,又看了看逃散四處的特拉斯卡拉俘虜,胸中有怒火燃燒。
「混蛋!簡直是八百隻蠢笨的火雞!去,普雷佩查的雄鷹們,把這些亂跑的火雞,給我都抓回來!」
兩個時辰後,「火雞們」再次回到了岸邊的營地。可是,隻剩下了六百多隻。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逃了。營長皮蒙陰沉著臉,在丁壯們戰戰兢兢的目光中,站立了許久。他幾度握緊了銅矛,冰冷的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些火雞的膽子,都已經被嚇破了。要是再殺上幾隻,恐怕就要一觸即潰了真是該死!行軍打仗,帶著火雞一樣的隊友,還不如不帶!」
然而,「火雞們」也是有作用的。當朝陽升入半空,數以百計的丁壯們,就士氣低落的,拖曳著河邊的長船,步入西北的支流。為了加快速度,探險隊的兩百水手,也加入了拉纖的隊伍。至於剩餘的數百武士,則披甲握兵,裝備齊全,警惕著長河的對岸。
長河對岸,雲石卡瓦的臉上,浮現出自得的笑容。他依舊背著羽束,帶著數百部族戰士,隔著大河眺望。
「哈哈!原來是兩百隻雄鷹,兩百隻虎,還有八百隻是草鼠!」
「正是,首領說的對。」
耳朵喬奧湊上前來。他身上還帶著血,臉上則泛著興奮的光。
「我帶著獵手們,襲擾了一晚上。披甲的武士不好打,射箭的弓手也不好打。隻有那些提矛的民兵,衝了兩下就潰了!」
說到這,喬奧頓了頓,咧嘴笑道。
「首領,今天晚上,獵手們還去嗎?」
「當然去!」
雲石卡瓦摸了摸下巴,嘴角翹起。
「麵對北方的虎人,城中的部族長老們,好多人怕的不行!要是能擊破這一支隊伍,俘獲神聖的大船,我在低地各部中的聲望啊哈哈哈!」
興奮的大笑聲,在奔流的長河邊回蕩,讓人想起得意的山貓。當夜幕低垂,又是一個昏黑的長夜到來,夜襲的小隊,卻遇到了麻煩。
「嗯?那些提著石矛的丁壯,都去了哪裡?」
耳朵喬奧一臉疑惑。他看著河岸邊,戒備森嚴的武士營地,卻再也找不到「草鼠們」的蹤跡。
「好像?是在船裡?」
另一名資深獵手索尹眯起眼睛,借著微弱的月光,望向兩百步外的船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
「大船上,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有拿矛的民兵,也有拿弓的弓手。」
「真是該死!」
耳朵喬奧眉頭緊皺,憤聲咒罵。
「雨神遲早會降下大雨,掀起山洪,把他們都沉入河底!」
「要不然,我們再試一下,襲擊岸上的武士,然後偷襲上船?」
「」
耳朵喬奧猶豫了好久,才點了下頭。
「那就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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